趁晏渡放松的功夫,周棠一把夺过项链揣进兜里,举止慌张。
晏渡就这么倚在书桌边,黑色硕长的身影笼下来,盖住周棠蹲身缩成的一团,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漫不经心地调侃道:
“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还留到现在。”
周棠的脸色因为太紧张而有些发白,她混沌地塞好项链,没听清晏渡在说什么。
项链攥在手心,吊坠硌得她掌心疼。
她抬头,望着晏渡的脸和脑海中那人的脸渐渐重合。
但掌心的痛感让她意识清明。
现实和臆想划出两道清晰的界限。
此时,有声音传来——
“你俩是不是傻逼,我在沙发上都见着温度计了。”
陈定珂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朝晏渡和周棠扬了扬手里的温度计,他鄙夷地望着两人:“你俩背着我干什么了?”
“管你屁事。”
但从话里可以听出晏渡心情愉悦,他长腿一迈,大踏步地走出卧室。
周棠赶紧收拾好东西跟了出去。
“我靠,387!”
陈定珂瞪着温度计上的数字叫出声,他又贴近了些,仔细辨别温度计上的数字,没看错,就是387。
“靠。”陈定珂骂了一句,“你家有水吗?渴了。”
闻言,晏渡从冰箱里拎了瓶罐装可乐。
冷气弥散成水珠贴在他指尖,他单手握住瓶身,腾出三根手指勾住易拉罐拉环,屈指稍一用力,铁片拉开,咕噜噜冒着气泡。
“喝。”
陈定珂没接,他怒冲冲地看着晏渡,骂道:“我生病了你就给我喝这个?”
“渴死你算了。”见他不接,晏渡自己仰头灌了口。
陈定珂翻了个白眼:“可口可乐这种破汽水儿是小孩子喝的东西。”
“这是百事,傻逼。”
“而且我今年才二十,怎么不算小孩儿?”
可乐泛着冷水,雾气凝结在瓶身。
“二十?放屁。”陈定珂又骂,但想了会儿,他陈定珂甩温度计的动作停下,“等等?你是不是下周生日?”
晏渡问:“怎么了?”
陈定珂突然顿悟:“怪不得高启鹏他们说要给你准备什么惊喜,原来是这件事。”
晏渡鄙夷地瞥他一眼,嘲道:“他们能准备什么惊喜?”
“谋划挺久了,说是给你办一个生日party,挺热闹的。”
“我跟那群人合不来,谁生日去开party?”晏渡不爽地拧眉,视线放到身旁的周棠身上。
他胳膊肘碰了下周棠:“你下周日有什么打算?”
周棠忙着回手机消息,没理。
晏渡拎着可乐罐贴近周棠脸颊,冷气冰得周棠瑟缩了下,她往后躲闪:“干嘛啊?”
“你在看什么?”
周棠也恼:“我在跟同事解释你昨晚打人的事儿,你知道有多少人来问我吗?”
她把手机递到晏渡面前,一排排的小红点。
晏渡嗤笑两声,他单手拎着可乐罐,懒懒地窝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地望她:
“这又怎么了?嫌烦你就辞职,我养你。”
“或者楼下早餐店招工,你去混口饭吃。”
周棠气急,拿了东西回卧室备课,砰地一声关了房门。
未了,等周棠走后,晏渡才把注意力继续放在陈定珂这边,他问:
“你刚才说的有哪些人啊?”
陈定珂随便念了几个名字,晏渡没什么大的表情起伏。
他懒懒地应答,尾音倦怠:“哦。”
“他们之前就在上赶着巴结你了,不知道这次能玩出什么花样。”
晏渡叹了口气:“巴结我能有什么用啊,我又不能直接给他们打钱。想要钱,直接去抢银行比较快。”
“哦,对了,还有个人估计也会来。”陈定珂迟疑了会儿,才道,“龚成凯吧,你俩也算是老熟人了,他最近很活跃。”
晏渡动作顿了顿。
提到龚成凯的名字,晏渡朝陈定珂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他眼神往里屋瞟了瞟,还好周棠在房里整理课件,没听见。
晏渡让陈定珂继续讲。
“他来了又能怎么样?我又不怕他。”
陈定珂笑:“你确实是不怕,毕竟你打完人就转学跑了,最后还得让你爹给你擦屁股。”
晏渡黑眸一闪,沉声道:“当初转学也不是因为他。”
陈定珂追问:“那是什么?”
晏渡不答,他反问:“你知道小明的爷爷为什么活了103岁吗?”
“?”
晏渡冷冷的:“因为他从来不多管闲事。”
就在陈定珂插科打诨的时候,门口咚咚响起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
陈定珂白了晏渡一眼,让他去开门。
晏渡起身前踹了下陈定珂。
开门的那瞬间。
晏渡愣神,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动静。
同样怔愣的还有站在门口的周明敏。
几秒后,周明敏率先反应过来,她急忙道:
“对不起,走错了。”
后退几步,周明敏重新看清门牌号。
没错。
再盯着晏渡那种熟悉的脸,周明敏向来冷静的脸上罕见地出现崩坏的神情,她惊道:
“你——怎么在这儿?”
“所以你为什么跟我说你没谈恋爱?”
周明敏正襟危坐。
她鲜少动怒,□□势上的压迫感就能让人心声畏惧,更别说此刻冒火,整个人压迫感十足,周遭的气压瞬间都降了下来。
“我——我本来是想等稳定一点再告诉你。”
周棠低垂着眉眼,长睫轻颤,眉宇间涔涔细汗,乌黑亮丽的发丝垂落肩颈,说话时声音很小。
她此刻就像做错事的小孩,低顺又卑微。
晏渡咬着牙关,说话时语气冷硬,一字一顿,吐字清晰,从齿缝里硬生生憋出几句话来:
“一年、还不够稳定?”
“那你觉得我是什么?合租室友?”
周棠低头,不敢看他的反应。
晏渡泛着怒意的幽黑双眸就这么盯着她,可惜不管他盯得再久,那个单薄娇弱的背影他却始终看不透。
晏渡决定等人都走后再跟周棠算账。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周明敏不明白周棠为什么要隐瞒恋爱的事情,周棠可是她亲女儿,她信任周棠,并且坚定地认为问题绝不会出现在周棠身上。
反倒是晏渡……
于是她从晏渡下手,锐利的目光落到晏渡身上,她质问:
“你?”
“阿姨,我——”
“不用你自我介绍,我认识你。”
晏渡眸色一变。
“当年在附中,想不认识都难吧。”
周明敏对晏渡有很深的敌意,她开始和晏渡翻旧账,刨出他高中时期的那些事迹。
虽是对着晏渡在说,却更像在警醒周棠:
“挺会祸害小姑娘啊,谁不知道你?”
“和那个叫什么,就是那个长头发,喜欢穿白裙子,话少,很文静,看着很单纯老实的那个女生,我记得她爸是公安局局长,姓周,叫——”
陈定珂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跟了一句:“周亭月。”
晏渡伸手拍了陈定珂一巴掌。
听着周明敏的描述,周棠又皱眉。
她回忆起周亭月的样子,性感妩媚,烈焰红唇,像一朵妖艳的罂粟花。
和周明敏的口中说的哪里像了?
周棠满腹疑惑,她抠着指甲上的死皮,陷入沉思,这是她思考时的惯性动作。
“阿姨!”
晏渡倏地起身,阻止周明敏继续往下说。
他的动作堪称礼貌,给周明敏让出一条路来,低声道:
“我带您在屋里看看吧。”
“呵,那也行。”周明敏冷哼一声。
她说这话就是故意给晏渡听的,同样,也是说给周棠听。
两人同居这么久,想拉也拉不回来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及时止损。
但她依旧觉得不值,晏渡这种人无非就是长得帅家庭背景好,他高中什么品行,周明敏在附中呆了这么久,知道的一清二楚。
抽烟打架逃课早恋,样样不落。
周明敏越想越气,看着周棠不争气的懦弱样子,周明敏更断言——
一定是晏渡花言巧语骗了周棠。
晏渡非常识趣地带她介绍房子。
周明敏只好背着手强压下心中的怒气,在屋内巡视一圈。
从厨房到客厅和卧室,随着她在房子里巡视的步伐,周明敏眉头越皱越深。
被单不叠、冰箱里全是垃圾食品、外卖袋塞在垃圾桶里还没扔、洗衣机里的被褥还没晾……
看着年轻人屋子里的乱象,她职业病犯了,忍不住教育道:
“我告诉你们,现在年轻人图省事,都喜欢用洗衣机洗衣服。”
“但是呢,衣服在洗衣机里放久了不拿出来很容易滋生细菌。”
“像晒衣服呢,也有讲究,晒衣服的时间不能过长,如果把衣服,会有很多”
周明敏刚才的气还没消,看着一屋子的乱象,又憋了一股子气上来。
她费力地和晏渡解释一些生活常识,边说着道理,边拉开阳台的门,打量阳台上的情况。
正值晌午,烈日当头,毒辣的太阳从头顶射下刺目的光束,周明敏手抬到额边遮挡太阳。
看到阳台上的花时,她眉头一皱,转身质问晏渡:
“你种的花?”
“是——”
晏渡想解释,但被周明敏打断。
“你不知道周棠花粉过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