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人快速浏览了一遍, “只是一些生活琐事,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往后林家出来的信,你先看过。若都是没有异常或者都是这些生活琐事,就不必呈上来了。”
自从林如海上任以来, 方大人便一直关注着这位皇帝心腹。
只是似乎陛下挑人的眼光还是差了点儿。
林如海读书科举确实是很厉害, 人也长得仪表堂堂, 很能唬住人。
但是这办事的能力, 还是差了些。
距离上次他发现并禀告了盐税的异常, 前后将近已经有一年的时间, 结果林如海竟然还是没有查到什么强有力的证据。
而只是摸到了冰山一角。当然, 这也要归功于自己的紧密防范与诱导, 让对方查错了方向,白费了对方那许多时间与精力。
以至于方大人觉得, 其实压根就没有必要换一个新的巡盐御史,好歹林如海知根知底的,可比不知道的谁好糊弄多了。
只是他没想到,后来林如海的填房继妻竟然是京城王家的人。
王家的那位大人, 可是连他主子都要费心争取的人。
结果上回拦截的信中, 竟然有提及王大人与四皇子有了牵扯。
这让方大人很心惊。
难道说王大人已经投靠了四皇子?
本来他们主子还想拉拢王大人来着。
不过信上就提了那么一句, 方大人并不能确定王大人是不是就是四皇子的人。
但他还是把这个可能性, 写密信告知了主子。
希望能够引起主子的重视。
也就是从那封信开始, 方大人对了林家的关注度日益上升。
甚至到了恐怖的地步。
此前他安插的那些人,前阵子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全让林家给打发了出去。
最近这阵子林家又没有采买奴仆的想法, 搞得方大人连人手都安插不进去。
他倒是有想过买通林家的下人。
只是接触了几个, 都让对方拒绝了。
不过好在峰回路转, 他们终于接触到了一个主子身边的。
那人没有一口气拒绝, 只是狠狠地要了一笔。
顺带要求事成之后,拿回卖身契。
卖身契这个事情,若是林家倒了,在方大人眼里看来,那是不值一提。
因此,让下属应下了对方提的要求。
可气人的是,他这边同意了,那边却又打起了退堂鼓,说是要再考虑考虑。
这一天一个主意的,把方大人气得够呛。
还是抓住了对方把柄,出言威胁,那人才勉强同意。
然而,哪怕是收买了一个成为他们的探子,方大人还是觉得不稳妥。
一个人还是太少了,只有一个人,谁知道那人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亦或者随便瞎编糊弄他们的。
所以,这探子,不能只是一个。
得再弄一个自己的人,一明一案两条线,林府上的一草一木,才能尽在掌控。
林府。
夜里夫妻两个经过了一场深入浅出的交流,才终于和好如初。
甚至彼此之间的关系,越发亲近。
然而,累极了沉睡中的两人,却丝毫没有发现自家的信,竟然全都被人查阅过。
得亏是王熙凤不知道,若是她知道这件事情,夜里哪里还睡得着觉。
也幸好王熙凤怀疑,有人暗地里下手害林家的主子。
谨慎起见,王熙凤并没有把自家发现的情况明明白白写在信上。
而是用了特殊的方法,类似于无字天书那种,需要烟熏火燎才能看见纸上的字迹。
而且王熙凤也不是单单只一张白纸寄过去,而是在信的最后一张纸上,只写了两三行字,留了一大截的空白。
要紧的事儿,就是写在那空白处。
京城。
王子腾正在跟夫人韩氏生闷气。
王子腾下朝回来的路上,便察觉到了百姓们的指指点点。
那神情,不仅有幸灾乐祸的,还有同情与憎恨,反正很复杂。
让内心强大的王子腾,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本来他一向是骑马上下朝,结果来了这么一出,王子腾也不骑马了,而是让侍卫雇了个马车。
顺便让人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百姓们会用那般神情看着他。
消息收集得很快,还没等王子腾回到自己府上,就得知了自家妹妹干的好事儿。
险些一口气没上来,直接被气死。
等一回到府中,王子腾便即刻找了夫人。
“夫人,外头都传遍了妹妹的事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王子腾皱着眉头,怒气冲冲的质问。
韩夫人有些不高兴。
“夫君先别生气,这件事情我已经让人上贾府查过了。说是这些流言都是贾家那边自己放出来的,为的就是坏了妹妹的名声。”
韩夫人没说的是,她猜测贾家有警告王子腾的嫌疑在。
警告王子腾,二十年前,贾家才是四大家族之首,权利最盛的家族。
莫要以为当了一品官儿,就能把其他三家都踩在脚底下。
他们能把他推上位,自然也能把他拉下来。
王子腾狐疑地看着韩夫人,“夫人,你是不是把周瑞那两口子吐出来的事儿,全都告诉了贾家?”
甚至还有可能直接把认罪书送到了贾家去?
否则贾家怎么忽然这般行事。
几乎都到了要与王家撕破脸皮的程度。
韩夫人既然敢做,当然也敢承认。
当下便点头道,“我是把那份认罪书悄悄送到了贾政的手上,只是没想他们竟然又给送了回来,顺带还把妹妹休弃了。”
说到这里,韩夫人的眉眼全都在诉说自己的快意。
休妻这个事儿其实在她的意料之中,不过传那些流言蜚语就在她的意料之外了。
王子腾就……
挺闹心的。
然而这是自家夫人,最亲的夫人。
他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说她一顿,然后原谅她啊。
“夫人不应该把认罪书送到贾家的,尤其还是贾政的手上。”王子腾叹了一口气,“如此一来,妹妹被休回王家,你又哪里能过痛快日子。”
王子腾深知夫人对妹妹的恨意,可此时却觉得夫人这是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
幸灾乐祸的同时,自己也一样疼。
韩夫人扬了扬眉,心说自家夫君眼里也不全是那个心狠手辣的毒妇,她还是很有分量的。
“夫君,这你可就想多了。我怎么会让自己不开心呢?妹妹一回来没多久,我就让人把她送到庙里清修了。反正她爱念佛,那就念,也好让佛祖洗一洗她脏了的心窍。”
王子腾:……
他是真没想到,夫人竟然直接把妹妹打包送走了。
如此一来,夫人确实是不用碍眼,但这事儿外头说着却是不好听。
然而这一点,韩夫人完全不在乎。
人活着哪里能就靠脸面活着,很多时候人想过得好,就得不要脸些。
她膝下没儿没女,却稳坐王家当家夫人的位置,丈夫连个小妾通房都没有。
流言蜚语这种东西,早就司空见惯。
“夫君多虑了,这种事情,但凡过个几天出来个更大的流言,妹妹的事儿就会消散得七七八八。”
“实在没必要这般担心。”韩夫人劝道。其实她更想说的是,那些人一听见她把王氏送去了庵堂,哪个不是赞她深明大义。
真要把王氏留在府里好吃好喝供着,那才叫丢人丢到姥姥家。
“唉,事已至此,暂时也就只能这样了。夫人,妹妹去了哪座庙宇?你说与我听,我有空就去看看妹妹。”
这个韩夫人倒是没有隐瞒。“水月庵,她们家馒头做得好,又唤馒头庵。”
想必王氏那个蛇蝎心肠的妇人,在那馒头庵吃馒头,也是便利得紧。
其实这个水月庵,是韩夫人特异选的。
这个水月庵似乎就是贾家名下的庵堂。
王氏作为王家二房的儿媳妇,虽然已经是过去式了,但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合适。
否则馒头庵的庵主,可不一定能把人留下。当然,她也使了银子与庵主就是。
王子腾整日里忙着公务,连家都不太顾得上,哪里知道什么水月庵不水月庵的。
只听名字便觉得还可,又觉得夫人哪怕是再不喜欢王氏,也不会短了王氏的吃喝,这才放下心来,没有再追问。
倒是韩夫人被勾起了谈性,想和王子腾多聊聊。
“夫人既然已经决定好了,那就那么着吧。”现在回想妹妹这么些年做下的诸多恶事,王子腾一个大男人都觉得后脊发凉。
完后又不得不感叹,若是妹妹是个男儿身,八成又是个杀伐果断的沙场大将。
只可惜,是个女的。
而他那些兄弟,却又都不成器。以至于王子腾在官场中,走得都比别人更难些。
不过这些话,王子腾自是不会与妻子说。
她只要每天开开心的就好。
“不过妹妹那边,还是希望夫人多照顾一些。”最后的最后,王子腾提了这么个小要求。
韩夫人立时便应下了,“放心吧夫君,我那香油钱给得足足的,不会短了妹妹的吃喝用度。”
只是想再过上世家大族夫人那般奢侈的生活,确是不能了。
那可是在庵堂里,又怎么会有那些好东西给王氏糟蹋。
不过现在王氏被毒哑了嗓子,怕是脾气会更加暴躁。
跟在她身边的丫鬟仆妇,有得受了。
但韩夫人一点都不觉得那些下人无辜。
“夫君,你要不要给妹妹请个太医?妹妹的嗓子被贾家毒哑了,可能是怕妹妹说出贾家那些龌龊事儿,才把人毒哑的。那老太太也真是够狠的,当初……”
王子腾无语地看了自己夫人一眼。
自家夫人心里究竟怎么想的,他作为枕边人,还能不知道?
妹妹倒霉,她且开心着呢。
怎么可能好心好意给妹妹请大夫,还是太医。
不过王子腾还是说道,“夫人帮忙张罗就是了,想必妹妹也会感谢你的。”
韩夫人:“……”
倒也不必,我只想想看你妹妹到底有多惨而已。
先前不相信吴府医弟子的医术,现在真请个太医个她,好让她死了那条心。
变成了哑巴不说,还不会写字,往后可就再也不能使唤其他人害人。
可真是太开心了。
然而王子腾心里却是觉得不妙。
外头妹妹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
明天是不上朝,可后天有早朝,怕那时便会有人当朝参他一本,附和的人,估计是不止一两个。
这也是王子腾没有反对夫人把人送到庵堂里住着的原因。
因为,妹妹极有可能连庵堂都没办法住下去。
而是要交由府衙审理。
毕竟,这些年来妹妹可是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那些苦主,定然会趁此机会,状告上门。
其实王子腾明白,自己最佳的做法便是大义灭亲,直接把妹妹送进牢里去。
如此一来,这事儿对他的影响,便能降到最小。
否则,他就是贬官也是有可能。
韩夫人是内宅女子,倒是没有考虑那般诸多的事情。
但她也知道,那些流言蜚语对自家好不了。
其实她也有点后悔,后悔自己不应该把那份证据送到贾家,以至于现在闹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可是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
更别说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而王子腾呢?
只能让人时刻关注着外头的动静,万一风头下去了,说不定妹妹还能在庵堂平平淡淡过一生。
若是事态不妙。
他不可能拿着自己的前程与未来替妹妹陪葬。
王家可不是他一个人的王家。
虽然他们嫡支这一脉的子嗣不丰,但旁□□边人口可兴旺得很。
哪怕就是为了族人考虑,到了一定情况下,他也只能大义灭亲。
这一夜,王子腾几乎彻夜未眠。
第二天去上职的时候,脸色颇有些憔悴。
见状,韩夫人内心自责,深觉自己没有把事情处理好,以至于连累夫君操劳。
等到夜里王子腾下职归来,已是满脸疲惫。
乍一看,像是平白老了十来岁。
这下韩夫人更加自责了。
“夫君,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把那份罪证送到贾家的,都是我的错,是我没处理好。”
韩夫人有注意外头的动向,发现流言比昨日还猛烈,甚至已经有人翻出了当初与王氏有勾连的案子。
一桩桩,一件件的,明显就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消息,为的就是把整个王家都拖下水。
王子腾整了整韩夫人已经有些歪斜的发钗,“事已至此,现在后悔无用。夫人还不如想想,怎么把外头流言的影响降到最小。”
其实王子腾也觉得自己这个要求实在是有些的难办,但他担心无所事事的夫人在家中会自责痛苦。
便只能寻了差事给夫人忙活,好歹让夫人的注意力分散到别的事情上。
“夫君,这件事情外头闹得这般大,会不会影响你?”韩夫人有些忐忑的问,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发钗的事情。
王子腾却是摇了摇头,“夫人不必当心,我已经有了对应之策。”
至于其中的难处,就不必与夫人诉说了,免得夫人知道后心里更加难受。
韩夫人被自家男人稳操胜券的眼神,成功安抚住。
然而,事与愿违。
金銮殿上。
在老太监宣布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后。
立马就有御史出列。
“臣参九省统制王大人纵容亲妹,为了一己私欲虐杀无辜百姓。王大人的亲妹更是的侵占了无数百姓良田,高买低卖,放印子钱……”
这位出列的御史,显然准备充分。
当朝念出来王氏的罪名不说,还连带着附上了那些受害者家属写的状纸。
“陛下,王子腾如此纵容亲妹为非作歹,岂可任九省统制……”
陛下的面色不变,但当看了御史呈上来的状纸时,勃然大怒。
“王子腾,你有什么可说的!”
在老皇帝看来,王子腾的亲妹能干出这般诸多骇人听闻的事情,靠的可不就是他这个九省统制的亲哥哥。
王子腾立刻上前恭恭敬敬跪地,“望陛下明察,臣也是昨天才得知外头传的流言蜚语,核查之后发现流言中有一部分确有其事,于是昨天臣便把舍妹上交顺天府……”
王子腾政敌心中一惊,他们竟没有得到这般重要的消息。
王子腾肯定是有意隐瞒了。
此时正在朝堂上,没人怀疑王子腾说的是假话。
若是假话,下朝一查便一清二楚,届时王子腾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在场的大臣们丝毫没有怀疑王子腾话中的真实性。
不过心中也暗骂王子腾心狠,一母同胞的妹妹,竟然也下得去手大义灭亲!
出列的陈御史直接傻眼了,他还以为自己这一趟,必能名声大噪,入得陛下的青眼。
结果,就这?
人家王子腾早就大义灭亲,今天早上原来是来看笑话的?
“陛下,舍妹早已经嫁到贾家二十年,那些事情都是她在贾家时所犯下的。陛下,臣妹年幼时也是雨雪可爱的小姑娘,怕是在贾府那个大染缸里摸爬打滚,这才面目全非……”
“那日舍妹能出了贾府,还是因为喝了贾老太太赐下的毒药,舍妹已经成了哑巴,她又不识字,怕是……”
其实王子腾更想说的是,那些事情都是妹妹在贾府做下的,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凭什么还要连累娘家,连累他。
“而且哪怕是管教不严,那也是贾家管教不严,纵容她的也是贾家人。臣一年到头但、也见不着她一次……”
跟他王家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众人:“……”
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
竟然如此推卸责任。
在场的官员,立马就有人不干了。跳出来反驳的王子腾。
王子腾也不是吃素的,当场辩论了回去。一时之间,王子腾一人对上好几个官员,竟然也没落了下风。
“启禀陛下,微臣觉得王大人说的有理,再者王大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后,第一时间把亲妹妹送到顺天府……”
总之,王家的这件事情,整整吵了一个上午。
陛下已经年迈,结果耳边一直吵吵,头都要大了。
立刻摆摆手打断了臣子们的掐架。
又命令顺天府尹亲自查这个案子,便退朝走了。
王子腾松了一口气,没有当堂被贬官,说明他这一步险棋走对了。
若是他昨天没有当机力断把妹妹送去顺天府,怕是今天根本脱不了身。
说不得还会惹了陛下的厌恶,往后再也受不到陛下的重用。
幸好陛下是个念旧情的,要不然今天的他,还真是凶多吉少。
退朝的时候,王子腾等所有人都走了,才缓缓离开。
等来到外面,正好一阵风吹来,王子腾只觉得浑身一凉。
此时,王子腾这才发现,自己的背后竟然都被冷汗浸湿了。
王子腾心道:好凶险的一天。
贾母本来还以为,把所有事情都甩到王氏身上就好了,结果没成想,事情竟然闹得那般大,直接惊动了金銮殿上的那一位。
紧接着,便有顺天府的人上门查案。
他们不仅要走了王氏所有的东西,顺便还把正院荣禧堂给封了。
贾母看见被贴了封条的荣禧堂,双腿一软,险些跪到了地上。
荣禧堂可是荣国府的正院,府里无论那个院子,都比不上荣禧堂尊贵。
荣禧堂被封,让贾母有种贾家落败了的感觉。
最终,贾母还是受到了过大的刺激,晕厥了过去。
后来又请了太医,太医摇头说贾母的病情又加重了。
贾母院子里的人得知了这个消息,哭成了一团。
就连贾政也是埋怨自己的亲生母亲。
“母亲,您为何要那般多事,我都已经写了休书放她走了。您为何还要逼她喝下毒药!如今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贾政本就不是什么机敏之辈,喜欢读书也仅仅只是一些花架子。
现在遇到困难,以前有王氏张罗着,再不济也还有贾母。
现如今惹事的是贾母,王氏又被休了,这会儿可不就是抓了瞎,连讨主意的人都没了。
贾母哆嗦这嘴唇,“你,你个不孝子,竟然还敢质问于我。我那般行事,为的不就是咱们家。若不是堵了王氏的嘴,咱们家的麻烦,那才叫大。”
毕竟那其中许多事情,确实是她吩咐的。虽说她没留下什么证据,但婆媳这么些年,谁知道王氏是不是有抓到她的把柄?
是以,只要查起来,她就极有可能会被牵连进去。
再说让她咽下那口气,不可能!
总而言之,王夫人这事儿,确实也是贾母没有考虑全面。
当时只为着出气去了。
哪知这后宅之事,也可以牵一发而动全身,连累到了自家。
“可是母亲,你不是说你清清白白的,什么也没做吗?为何要怕王氏?”
贾母哪能承认,“母亲这不是怕她胡乱攀咬人么。再说,她都要杀我了,我为什么就不能出口恶气!”
其实现在贾母已经有些后悔,当初应该直接下了鹤顶红把人毒死的。
如此一来,死无对证,也不会有这许多糟心的事儿。
贾政还能说什么,只能唉声叹气。
同时心中暗叹,他这工部的升迁就不用做梦了,不仅不用做美梦,反而得担心自己官职是不是能保得住。
贾政愁眉苦脸的,心中有预感怕是自己这仕途走到头了。
毕竟,他可是跟王氏同床共枕了二十年的夫妻。
哪怕他并没有参与其中。
也得吃挂落。
总之,贾政的心情很烦躁。
贾赦虽然也烦躁,但程度远远比不上贾政。
毕竟闹出事情的,可是老二媳妇,不,老二前媳妇,而不是他媳妇。
荣禧堂也不是他住着的正院,爱封封呗。
只要荣国公府没有被封就是了。
且碍不着他吃喝玩乐。
邢夫人更是幸灾乐祸,让他们霸占荣禧堂,这下好了吧,该。
“老太太,你连咱们家现在风雨飘摇的,要不还是先把家分了吧。分了家,咱们就是两家人。往后就是被牵连,那罪责也能小上许多。”
贾母听了这话,勃然大怒,“好你个老大媳妇,这种紧要关头,竟然还想着分家!”
“想分家,做梦去吧,除非老婆子我死了。否则你们想都别想!”贾母恨声道。
一旦分了家,自己就要跟大房过。
大房那两口子都是不着调的,怕是过不了几天就能把自己气死。
至于二房?
现在休妻连个媳妇儿都没有,自己还得替二房张罗的吃喝。
她可不想累死。
所以分家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分家。
当然贾母不肯分家除了国公府牌匾问题,也有她个人的愿意。
因为分家了之后,各过个的,谁还会把她这个老太婆放在心上。前后脚跟着照顾,嘘寒问暖让人熨帖。
先不说贾家因为这件事情,吵成了一团。
王夫人坐在顺天府的大牢里,到现在脑子还是懵的。
她万万没想到,她那最亲爱的哥哥,引为倚仗的哥哥,竟然在最后关头放弃了她。
为了前程与未来,亲自把她送到顺天府衙门。
甚至走之前还劝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当时差点没把王氏给气死。
她死活不愿意走,挣扎反抗得厉害。
最后王子腾拿妹妹没办法,只好一个手刀劈晕了妹妹,然后带着昏迷的妹妹,趁着府衙还没关门把人送了进去。
紧接着,王夫人便被关到了暗无天日的牢房中。
而她的那几个随身伺候的丫鬟奴婢,一个不落下,全都在牢房里蹲着。
“夫人,您一定要振作起来,大人一定会派人救我们出去的。”
闻言,王夫人撇了撇嘴。
什么大人,她就是被亲哥哥亲自送进来的。
这些下人们是后面送来的,怕是还不知道动手的就是她们口中的大人。
王夫人张嘴想讽刺,却发现自己只发出了“嗬嗬嗬”的声音。
吓得赶紧闭上了嘴。
心里却无比悲凉。
不能说话不会写字的她,甚至都不能为自己辩解,也无法交代出贾母才是其中的幕后黑手。
王氏觉得很憋屈,她都快憋屈死了。
不过很快,事情迎来了峰回路转。
这顺天府里,竟然有懂唇语的人。
王氏在见到这人后,便开始疯狂说话。
一会儿辩解自己都是受人指使,而指使她的人就是前头婆母贾家老太太。
一会儿说自己是无辜,她有很多很多钱,若是对方肯帮忙,她可以给对方很大一笔钱。
那人正好也是个贪财的,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小技能,竟然能派上大用场,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于是就这么遭,王氏成功把贾家给拉下了水。
在得知贾家的荣禧堂被封了之后,王氏在牢房里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鼻涕四流,难看得跟一个疯婆子似的。
既然贾家把她拉下了地狱,那她又怎么能轻易放过贾家呢?
贾母可比她心黑多了,凭什么她要被律法制裁,而她却不需要。
凭她年纪大,脸大,头发白吗?
在牢房里醒来的那一刻,王氏就知道自己怕是难以善了。
既如此,为何不拉了贾母下水,拉了整个贾家陪葬。
不过,这也是王氏的一厢情愿而已。
贾家虽然没落了些,但底蕴到底还在。
又跟金陵甄家关系极为密切,老虔婆又是史家的女儿。
她还是大长辈。
但凡是她豁出去脸面,必然能够找到许多替她出理的事情的人。
不像她,连娘家也不要她了,成了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之人。
同时王氏还心疼自己留在贾家的财物。
那些好东西,可都是她千辛万苦寻来的。
老虔婆又是个喜欢发人绝户财的,自己留在贾府里头没搬出来的嫁妆与钱财,极有可能都让贾母给吞了。
那些钱,她哪怕是迎着风扬了,也不想白白便宜给贾母那个老虔婆。
说起这事儿,贾母都快心疼死了。
无他,因为衙门拿着单子,把原本在王氏库房中后来被贾母收到自己私库中的东西全都拉走。
一个都没留的那种。
“真是可恶,咱们家又没犯什么大罪,凭什么要被拿走那么多东西。”
邢夫人看着官兵们一箱一箱往外扛,心里疼得直抽抽。
上回贾母差点被杀的那一次,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说是王夫人贪墨了公中的钱财。
说不定现在抬出去的东西,就有属于她的。
心疼,好心疼。
然而即便是再心疼,邢夫人也不可能上前把东西抢回来。
她还要命。
扬州,林家。
近日来的,林如海除了上职点卯,做好本职的工作外,其他的公务已经不会揽到身上。
每天下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家。
两口子为了早日搞出水泥,在府里专门划出一个僻静的院子,用来做实验。
前后用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终于是有了些眉目。
因为这进展,两口子摆了一桌酒席庆祝。
当然,参与这庆祝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两个孩子还小,吃不了这些东西,更别提黛玉还在守孝。
当然是他们自己享受了。
王熙凤喜欢吃鱼,尤其喜欢吃清蒸鲈鱼,肉多刺少,极其鲜美。
然而,她今天夹了一筷子刚要放进嘴里,却忽然觉得鱼腥味特别重。
“今天这鱼怎么回事儿,怎么味道这般腥?难道是鱼不好,以至于做出来的鱼味道都不对?”
养鱼的鱼塘水质不好或有污染,会影响鱼的口感味道。
有些鱼的土腥味很重,差不多就是这种原因。
“咱们这鱼,是换了地方买的?”
林如海有些诧异,“不至于啊,这鱼是河里捕捞的。自从知道夫人爱吃鱼之后,我每隔几日,就让人送一桶过来。按理说,鱼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区别才对。咱们家厨子也没换,还是你从京城带来的厨子。”
王熙凤皱眉,“这鱼没问题,厨子也没问题,那为什么这么难吃,腥味这么重。”
重得王熙凤把鱼肉放到嘴边,都觉得恶心想吐。
林如海话不多说,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鱼到嘴边闻了闻。
“没有很腥,是平日里鱼的味道。”林如海闻过之后,很确定道。
“那就奇怪了,要不你再尝尝看?”王熙凤有些郁闷的说道。
林如海把鱼肉放进口中品尝,“很鲜美,不是鱼的问题。夫人,是不是你哪里不舒服,才会如此?”
这话倒是问住了王熙凤。
“我没有不舒服啊,胃口也挺好的。我也能吃下别的菜。唯有这道平日里爱吃的鱼,这会儿却是一口都吃不下。”
“这倒是奇怪了,夫人这般爱吃鱼的人都吃不下,肯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夫人,要不等下把吴大夫喊来把把脉吧。许是最近夫人跟着为夫忙碌,累坏了身子。”林如海建议道。
王熙凤点头,“等吃完了饭,我再让吴大夫过来一趟。”
“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夫人一定要第一时间与为夫说。”
林如海一边说着,一边把王熙凤吃不得的那条鱼单独拿了出去,放到了外头的石凳上。免得鱼腥味熏到了自家夫人。
王熙凤默默吃饭,心里却有种预感。
不过这会儿没让吴大夫看过,也不好说。
但她有七八成的把握。
因为她这个月的月事推辞了好几天没来。
现在吃鱼吃不下,闻不得鱼腥味儿,近来又十分爱睡觉。
估摸着是真的怀了孕。
只是这阵子比较忙碌,以至于她没注意到。
这半个多月时间他们也是真的忙碌,一有时间,就往那特意开出来的院子里钻,导致身边的丫鬟小厮都在好奇,主子是在做什么。
别说府里的丫鬟小厮了,就是连方大人也大为惊讶。
这半个月以来,林如海似乎不再调查那件案子,而且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每天按时下职,脸色红润,仿佛日子过得极好。
“让人传信给探子,尽快探查林如海在忙些什么。若有发现,即刻来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