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觥筹交错、宾主尽欢的宴会厅,霎时被惊恐与尖叫填充。
被刺的男人脖颈喷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杀猪般的嚎叫被上涌的血堵在喉咙,捂着脖子倒下,脸颊迅速惨白一片。
一时半刻并未断气,毕竟凶器是不太锋利的餐刀,且s-3874人造omega并不熟练行凶。一击不成,她毫不犹豫地再去补刀。
男人拖着啤酒肚屁滚尿流,泪腺失禁,口中吭哧,原先与他调情的女人尤为恐惧,当场两眼一翻晕厥过去。
s-3874并未看那女人一眼,举起餐刀——双臂被两个保镖擒住。
艾市长叫秘书:“快叫救护车!”
秘书颤抖地去打电话。艾瑞希一屁股跌坐在地:“爸爸,妈妈……”
生日宴上出现这种血光之灾,便是不迷信的人也要怀疑,是不是不该过这第二个二十岁生日,折了寿。
保镖死死擒住s-3874。然而没有知觉,也没有自我意识的女子面上无丝毫波动,咔嚓一声,竟生生掰折了自己的一条胳膊,挣脱保镖的钳制,举刀再刺。
啪,她的手腕落进一只宽厚的大手,女子仍未停止袭击,身躯扭动,雾蓝长裙与地上鲜红血迹形成强烈对比。
邵易觉面色平静,他见惯了这种突发状况的场面,熟练地用小擒拿按住女子,“s-3874,启动平衡模式。”
女子平静了会儿,就在所有人以为她被控制住的时候,她忽然暴起。
周芒洲不由得上前两步,怕邵易觉应付不来。他多虑了,邵易觉的手腕如同铁铸般,一只手纹丝不动地将女子双臂交叉按在地上,另一只手在女子背脊找到到第七节脊骨:“s-3874,启动平衡模式。”
女子依然在挣扎,面无表情喃喃:“程序错误,无法启动平衡模式。现在优先执行以下指令,砍了背叛我之人的脑袋,砍了背叛我之人的脑袋……”
周芒洲:“……”
周遭宾客越发惊惶,“快、快制住这个人造人!”
邵易觉眉心紧蹙,拇指在女子脊骨第七关节按了下去,此处藏着镇静剂,可强行令人造人进入休眠状态。
药效在三秒间抵达脑神经,女子猝然软倒在地。
而她丈夫躺在地上面如死灰,已经晕死过去。
救护人员来得很快,将男人抬走,女子是人造人,不能交由普通医院,必须联系研究所。
一场突发事件就此落幕,那个男人是某官员的儿子,此番来参加生日宴,却惨遭横祸,艾市长面孔尤为凝重,说:“让诸位受惊了,还请都回去吧。”
宾客们哪里还敢待在这里,匆匆告辞。
邵易觉牵起还在发呆的周芒洲的手,一道走出宴会厅,从楼梯下去。
大厦的楼梯仅供安全逃生,鲜无人迹,上来的时候只有他们,下去亦如此,触目所见唯有头顶一盏一盏亮起的感应灯,与安全通道的绿色标识。
“那个s-3874,可曾伤到你?”邵易觉问身边过于老实的周芒洲。
周芒洲愣愣的,摇头。
“那就好。”
周芒洲挠他掌心,邵易觉便侧过脸,分辨他唇语:“那个女人会被砍头吗?”
“……”邵易觉问,“你为什么觉得她会被砍头?”
“她杀了她丈夫。”
“如果她丈夫不死,会从轻处置;如果死了,科研院大概会赔一大笔钱,s-3874会被回收,再行估测价值。”
周芒洲听不太懂,“也就是说,她有很大的可能不会被判处死刑?”
邵易觉无法回答,对于人造人而言究竟有没有“死亡”这种东西,不好说。他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
“太好了。”周芒洲放心了,“本来就不是她的错,是她丈夫不好,背叛了她。”
邵易觉脚下一顿,望着自己的omega,“你……”
周芒洲肚子咕噜噜响了两声,噘嘴:“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
参加宴会就是如此,食物看着豪华丰盛,却不能大吃大喝。
管家驱车带他们回庄园,邵易觉吩咐佣人做了一碗鸡丝面给周芒洲当夜宵。周芒洲吃饱喝足,便去洗了个香喷喷的澡,舒舒服服窝到了主卧床上。
在酒店这两天三晚,他都是跟邵易觉一起睡的,到了庄园,自然也要一起。
邵易觉在书房用个端处理工作,光屏右下角弹出一个电话标识,来自“母亲”。他点了接通,不是视频,投影的也只有语音形成的“波浪线”。
“听说在艾市长小儿子的生日宴上,一名人造omega失控了?”邵碧芙直切正题。
“是。”邵易觉道。
“为什么失控?”
“这是科研院的事,我无权插手。”
邵碧芙道:“我好歹在科研院有个‘顾问’的名头。”
邵易觉没有答话,即便是他母亲,他也不会擅用职权。
邵碧芙又问:“你将0019也带去了?”
邵易觉道:“他是我配偶,我应该带他去。”
那边顿了几秒,“那个人造omega失控之前,有什么征兆吗?”
邵易觉敏锐地从邵碧芙的话中听出了深意,s-3874失控之前,在跟周芒洲说话。他抿起薄唇,沉默得更久,给出回答:“没有。”
邵碧芙没再多问,挂了电话。
邵易觉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而后关闭个端,走出了书房。不出所料,他的omega正一派纯真地趴在床上,乳白的睡袍,两条小腿翘着晃动,面前是一本书,大约因为读起来艰难,周芒洲眉头微皱,又不知道找什么事做。
看到邵易觉出来,周芒洲立即丢掉书,眼睛亮晶晶地看他。
邵易觉原本想问什么,却又作罢,转身去了洗浴室。
水流冲走一天的疲惫,打湿他的头发、脸颊、脖颈,顺着沟沟壑壑的肌肉,没入更为隐秘之处。邵易觉闭上眼睛,宴会的种种在他脑海迅速过了一遍。
s-3874的失控,难道与周芒洲有关系?
怎么可能?只有拥有最高权限的管理员,譬如他,才能通过单纯的语言指令来控制人造人。
身为人造人的周芒洲,不该被赋予这样的权限,谁给的?
邵易觉的猜测、疑惑,他确信不会在母亲那里得到答案,不然一开始就明明白白告诉他了。
等待是无聊的,周芒洲趴在床边,翻床头柜,还真给他找出一件新鲜玩意——一只小巧而精美的盒子,还未开封。
周芒洲撕开塑料封皮,倒出盒子里的东西,一片一片的,中间凸出圆圈。他撕开小包装,捏出一只水润润的玩意。
“什么呀?”周芒洲扯拽那玩意,牛皮糖一样柔韧。
邵易觉从洗浴室出来,周芒洲已经拆到第九个安全套,拉长了,依次摆在床头柜上,就像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
“…………”
邵易觉想起一句俗语,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