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众人的攻击告一段落,沈梓涵才十分大度的道:“下跪就不用了,打人不打脸,何必闹得这么难堪?慕小姐,请你把赔偿款付清,就可以走人了。”
方璃风轻云淡道:“如果打翻将进酒,是我的责任,我原价赔偿。如果这座山子真是听雪山人的真品,我十倍赔付。”
天哪!这口气大的没边了,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三小只有些紧张的看向凌骁,悄声问:“爹地,妈咪是不是把事情搞得太大了?”
“不怕,天塌了,也有爹地兜着。”
“噢,那我们只管看好戏喽。”三小只彻底放心。
沈梓涵的气势,居然被方璃给压了一截,越发恼怒:“慕小姐,你说话算话吗?”
“当然。现在先请沈家的三位公子,派人把监控视频调出来,把方才将进酒打翻前后两分钟内的镜头,投屏出来,十倍速慢放给所有人看。”
沈梓涵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招,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
不过,她也早有准备,等到调取监控时,负责整个庄园安保系统的电脑高手道:“监控系统出现了一点故障,刚刚有十几分钟的视频是空白的。”
方璃微笑道:“所以,我才请求沈家三位公子亲自出手呢,作为新兴领域超级大佬的他们,必定有人是计算机高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计算机方面的天才沈越,只得站出来,亲自修复那段消失的视频。
他留意到妹妹眼底的一丝慌乱,出于多年来对她的无限宠爱,便留了私心,恢复的视频里,有意删掉了奶妈推宾客的一个极小细节。
他处理得很巧妙,整个画面还是很流畅的,就算是十倍速慢放,也看不出删减过的痕迹。
沈梓涵暗暗松了口气。
很好,哥哥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岂料,方璃上前,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一通猛敲,奶妈推宾客一把那短短两三秒的画面,被她修复,出现在大屏幕上,被所有人看的真真切切。
沈梓涵脸色微变。
众人也都大为震惊。
方璃露这一手,足以见得,她的黑客技术,丝毫不逊色于沈越。
将进酒的毁坏,也和她没有多大关系,居心叵测的奶妈才是罪魁祸首。
而奶妈为何敢这么做,又怎能少得了主人的授意?
沈潜剑眉微蹙,努力压抑着震惊和不满,没有看向女儿,否则,只需一眼,就昭示着梓涵便是授意奶妈的元凶。
尽管对女儿如此作为十分不满和失望,可毕竟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宝贝女儿,他真不想当众揭穿她,让她颜面尽失。
沈夫人和沈家三兄弟,互相看了看,都无法接受梓涵来这一手,可是,谁能忍心把她推出去,接受道德的审判,和方璃的无情打脸?
他们的为难,方璃尽收眼底,想想上次自己和三小只狠狠打了沈梓涵的脸,他们依旧对她和宝宝们极其友善,这次他们赴宴,沈夫人他们也真诚欢迎,没有丝毫为难,心思一转,便决定放沈梓涵一马。
虽然放她一马,却不代表,不打她的脸。
于是,方璃笑道:“将进酒打碎了,沈小姐不用太肉疼,也不必遗憾,因为它不是听雪山人的作品。虽然这块玉料本身,价值十几亿,雕工也炉火纯青,值个两三亿,可终究值不了百亿的天价。”
沈梓涵强压着怒火,问:“你如何证明,它不是出自听雪山人之手?”
其他人附和道:“就是,慕小姐,如果你证明不了这是赝品,那么,像你这种哗众取宠的跳梁小丑,拥有的那些光环,肯定都是假的。以后你设计的vanessa系列奢侈品,我再也不会买单,得了不治之症,也不会找你求医。”
方璃依旧是慵懒散漫状:“我说它是赝品,便是赝品。”
“你算什么东西,你说的就是真理,是王法?”
众人纷纷指责,沈梓涵适时开口:“慕小姐,我可以请瑞沣大师来现场鉴宝吗?”
“可以,能够亲自瞻仰大师风采,荣幸之至。”
“我去!这慕昕怕是疯了吧,居然真敢让瑞沣大师来鉴别。”
“看她等下脸打得疼不疼。”
“这么蠢,还这么狂,骁爷不会再瞎眼的护着她了吧。”
“还用说吗,大家没看到骁爷一直没出声管她?”
没多久,须发雪白的瑞沣大师,拄着楠木拐杖,在徒弟们的簇拥下,踱着小碎步走来。
八十九岁高龄,却红光满面,衬着雪白的须发,真是仙风道骨,鹤发童颜,比仙侠电视里的仙门宗师出场,还要有范儿。
众人肃然起敬。
瑞沣大师围着碎掉的将进酒转了一圈,道:“这是我鉴定过的那座将进酒,如假包换,的确是听雪山人的作品。”
众人顿时哗然,议论纷纷:“看吧,看吧,打脸来的这么快,有国宝级的瑞沣大师作证,看慕昕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一百亿啊,她怎么赔得起?”
方璃无视众人的幸灾乐祸,淡淡问:“瑞沣大师,可否借你的鉴宝工具一用?”
“你知道怎么用吗?”
“只要你肯借。”
真够狂的,瑞沣气得哼了两声,让徒弟把鉴宝的一套工具递给她。
方璃打开工具箱,对瑞沣的工具之全,材质之精,叹为观止。
不愧是大师,一切配置都是最好的。
不过,她只拿了鉴宝专用的小手电筒,对着将进酒的碎片,仔细甄别了一番,然后,起身道:“这块翠色寒玉,不是整块的,而是黏合而成,所以,我刚才的材质估算有误,大概值个三亿左右。至于雕工,虽然极其形似,却绝对不是听雪山人作品,所以,这座山子,最多估值六亿。”
众人再次哗然:“切!就凭一只小电筒,便妄言玉是黏合的,雕工是高仿的,这女人当自己是谁啊?”
“人家国宝级鉴宝大师,都要用各种工具,再三甄别确认,才敢下断言,她凭什么随便看几眼,就说是假的?”
“装内行,也得装得像一点吧,真是可笑!可恨!”
瑞沣的徒弟义愤填膺,道:“慕昕,你冒充鉴宝大师,还侮辱听雪山人的作品,我们要申请整个玉雕行业,联名抵制你,起诉你!”
“对!瑞沣大师,请好好给这女人上一课!”
“别让这种跳梁小丑浪费大家宝贵时间了,该赔的赔,赔不起的,就坐牢赎罪去吧。”
等叫嚣得最欢实的几个宾客说完了,方璃才不紧不慢的道出这座山子的材质,雕工,寓意,以及雕刻大概时长。
瑞沣问一句,她回一句,看瑞沣的脸色,就知道,她说的每一句,都没有丝毫错误。
众人不由啧啧起来,难道,她真有几把刷子,也是鉴宝的行家?
最后,方璃嗤笑一声,道:“虽然这座将进酒,模仿听雪山人,模仿得很像,可他的技法,到底欠了几分火候,不管是根据玉的整体形状,还是细节处的色差,设计得都不够天衣无缝,少了听雪山人的磅礴霸气,多了几分细腻柔滑。”
说罢,她又具体指出几处玉料上的瑕疵处,和成品处理时,该雕刻成山峦的,高仿者却雕刻成了松树虬曲的老干,以至于玉的瑕疵没有完全掩盖住,若是真正的听雪山人,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甚至她怀疑,对方的构图,也不是原创,而是抄袭,所以,在面对具体玉料时,无法百分百的复刻,照搬。
她越说,瑞沣的脸色越凝重,最后,成了惨白色。
因为,方璃越往后越犀利,一针见血,每句话都直中要害,把瑞沣的甄别,彻头彻尾的推翻。
一旦方璃的言论立住脚,那他瑞沣这几十年的经验,岂不是都白瞎了?他的超高人气,将崩塌殆尽。
不!他决不能允许方璃的鉴别结果取代他的!
否则,他好几十年打下的名气和财富,都将成为一场笑话,他收取的将进酒两亿鉴别费,也得退还给沈梓涵。
以后只怕不会再有重量级的绝世珍品,找他甄别真伪。
他冷笑道:“慕昕,你不必再卖弄你的一知半解知识点。听雪山人融会贯通各派玉雕技法,风格也是多样,可大气,可细腻,可华丽,可返璞归真,你根本就不懂真正的大师胸怀和造诣。”
“我不懂?呵,瑞沣大师就是行家吗?那你知不知道,听雪山人的落款处,有一朵小小的六棱雪花?那个人字,最后一笔是回风飒舞,往头上飘然一撇。而这座山子的落款,没有那朵小小的雪花,人字也没有那流云状的一撇。”
瑞沣瞳孔一缩,他怎么忽略了这些细节?
不,是他根本就没有留意到,听雪山人的落款,在细微处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他狡辩道:“听雪山人有时会换个落款风格,不那么奔放飘逸。”
“你错了,听雪山人的风格,是奔放华丽,大气磅礴,而不是细腻飘逸,工整完美。这副作品,并不是真正的听雪山人风格。有其形,无其神。”
瑞沣的额头,忍不住滚落冷汗:“单凭一个落款,怎能说明这么多?”
“我是根据整个作品,客观评论的。瑞沣大师,你没有把整个作品,和听雪山人的风格,从形到神,从构图到雕工,做一个整体对比吗?”
“我当然做过对比,每一个作品都反复比较,研究。”
“那你有没有发现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瑞沣越发的心头发虚。
“听雪山人三年前,已经不再推出新作了。可沈小姐买的这座将进酒,玉料是今年刚出的,你是怎么把它和听雪山人鉴别到一起的?”
众人闻言,不由哗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的确,玉玩市场上,最近三年再也没有见到听雪山人的作品。
谁也不知道,那位作品一出世,就惊艳整个玉雕界的大师,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再有作品流传出来。
有人不由大胆揣测:“难道,听雪山人已经驾鹤西去?”
“不是吧,听雪山人几年前才出名,真正的大器晚成,刚在玉雕界震烁没几年,真是太可惜了。”
方璃嘴角不由抽了抽,出名没几年,退圈不玩了,难道就一定是老人家?一定是死翘翘了?
还有人感叹:“如果听雪山人还在,肯定会出来找这个高仿者索赔侵犯名誉权。”
“就是,打着听雪山人的名号,作品价值翻了几十倍,这是对死者最大的不敬,对收藏家极大的侮辱和坑骗,严重扰乱了玉玩市场,必须严惩。”
瑞沣面皮抽搐,腿脚发软,踉踉跄跄站不稳,他的徒弟们赶紧搀扶着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自己研究古玩玉器几十年,享誉国内外,被各路收藏家奉若神明,岂料,却比不过一个半路出家的医生,人家只凭一只小小的手电筒,就完全推翻了他使用各种工具做出的鉴定。
他难以置信的问:“慕昕,你到底是什么人?”
方璃轻描淡写道:“我是医生,兼职设计师啊,当然,也有点别的小爱好。”
“你还是深藏不露的珠宝鉴定大师?”
“愧不敢当,我只不过稍微学了点玉雕技法。”
“什么?你还是玉雕行业的高手?”
“没有啦,业余爱好而已。”
“你到底是谁?”
方璃眼珠子一转,信口编了个名字:“洗剑,听雪山人唯一的弟子。”
“洗剑?”瑞沣一脸茫然。
其他人也都直摇头,谁也没有听说过这号人。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是听雪山人的弟子?”瑞沣的徒弟不服气的质问。
“刚刚我不是鉴别出,这座将进酒,不是我师父的作品吗?”方璃反问。
瑞沣却已经察觉出,方璃的造诣之深,不管是玉玩鉴定,还是玉雕技法,肯定都是大师级别的,为了不让自己在后辈面前更加丢脸,以后再也混不了这碗饭,他立即冲着方璃道:“慕小姐,我真是惭愧,混这行几十年,居然不如你一个小姑娘,让你见笑了,我回去后,会好好反省,继续深造的,咱们后会有期。”
见他肯当面认输,认错,方璃也不想咄咄相逼,废了人家的饭碗,淡淡一笑:“瑞沣大师不必自谦,每个行业,总会推陈出新,而且后浪拍前浪,经验都是一辈又一辈的人,叠加积累的,别说人无完人,神都没有完神,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再和大师切磋一番。”
她说的谦虚,还为瑞沣的无知做了开脱,给他留足颜面和后路,瑞沣既羞愧,又感激,深鞠一躬,带着徒弟们,抹了把冷汗,匆匆离去。
众人无不看呆了。
连瑞沣大师都甘拜下风,这慕昕难道真是鉴宝大佬中的天花板,听雪山人的徒弟?
因为真正的玉雕大师,必然对玉料和雕工,都了如指掌,如果方璃真是听雪山人的亲传弟子,她的鉴宝水平出神入化,也不足为奇。
“唉,看来这座将进酒,的确是高仿品了。”
“真是没想到,一代鉴宝大师,专业水平竟然不敌一个年纪轻轻的医生。”
“慕小姐到底是怎样的神仙人物啊,医术全球第一,还是奢侈品界风向标的vanessa的首席设计师,如今,在玉雕和鉴宝两个领域,也是天花板级别的存在,我们不膜拜都不行啊。”
众人的盛赞,无疑是对沈梓涵最大的否定。
她眼瞎,才会花一百亿,买了个赝品。
她只不过是医学方面的全才,天赋卓绝,可慕昕在医学方面,丝毫不逊色于她,还在其他领域全面开花,造诣非凡。
别说是沈梓涵了,放眼全球,只怕这个年龄段的男女所有天才全部加起来,也没有几个能够和方璃相提并论。
原本被捧上云端,过度神话的天才少女沈梓涵,在方璃面前,简直被秒成了渣。
除了家世,她任何方面,都被方璃甩出了十几条街,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众人的议论和比较,让沈梓涵快要保持不住矜持端庄的天之骄女范儿,她急于想扳回局面,便道:“我还给家父准备了另一份生日礼物,不知道慕小姐有没有兴趣,再次甄别一下真伪?”
她不相信,慕昕真的是听雪山人徒弟。
一个人怎么可能有精力,在各个领域都做到顶级大佬的水平。
何况,这慕昕和她年纪相当,她都做不到的事,慕昕又怎能全面开花?
刚才慕昕辨出将进酒的真伪,让瑞沣羞愧败退,很有可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她要再试她一次,如果这次看走眼,那么出丑的就是慕昕,而不再是她沈梓涵。
方璃无所谓道:“可以啊,举手之劳而已。”
这语气,还真当自己是大师了?
沈梓涵冷笑,示意佣人去她书房,捧来另一件精心准备的礼物。
幸好她未雨绸缪,准备的是双份礼物,就怕这么重要的场合出纰漏。
钱财对她来说,只是一堆数字,花多少她无所谓,反正父兄们有的是钱,她需要多少,他们都会给。
而她自己,从小到大各种奖金和分红,也都拿到手软,做了不少项目的投资,每年的利润十分可观,根本不差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