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被蜜蜂蛰肿了脸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后宫,瞧着她往日里作威作福的气势被打压,人人心头都有着说不出的痛快。
不出意外,皇后不敢再进南薰宫。
只是,为了出口气,她向楚穆安抱怨宁贵妃处的环境太糟糕。本想着皇帝能出于对自己的关心将南薰宫整顿一番,谁料一听蜜蜂二字,楚穆安完全把她抛之脑后,率先担心起小皇子楚霄的安危来。
“霄儿可千万不能出差错。胡有得,你派人把南薰宫的蜜蜂除干净,否则若是哪天伤了霄儿,朕对你们决不轻饶!”
皇后在一旁听得眉眼乱跳,自己满脸包的凄惨模样皇帝不心疼,一个毛没长全的小屁孩竟被他如此心疼!
她默默咬了牙,只能打落委屈往肚子里咽。
这之后,皇后没再来寻事,她对南薰宫的蜜蜂有了应激反应,本要经过的路线都要绕道而行,生怕那些蜜蜂再朝着自己飞扑过来。
那些伴随着嗡鸣声的回忆实在太不愉快,又太难消除,以至于她连续一周时间,耳朵里都似乎总能听到这样的声音似的,吓得她午夜梦回总是惊坐而起,下意识捂了脸瑟瑟发抖,好半天才能缓过神来。
宁贵妃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众嫔妃都因为蜜蜂事件躲得远远,不再来招惹。
只是皇上命人清理南薰宫蜜蜂时,那些蜜蜂总是每每不见踪影,害得太监们总是空手而回。
或许是皇上猜到了皇后进入南薰宫的用意,也或许是因为蜜蜂伤人的缘故,皇帝加派了南薰宫的护卫人手。
太子年纪虽小,只怕觊觎之势已然形成,不可不防。
时间一晃,楚霄就要一周岁生辰了,楚穆安仍然得空就来南薰宫看望。
这孩子伶俐得紧,越发招人喜欢,皇帝每每和他待在一处,都欢喜得合不拢嘴。
这天,楚穆安又在一句句教他喊“父皇”了,原想着他和从前一样,吚吚呜呜应和两下就会作罢。
谁知他这次却歪着小脑袋,直直地冲着他说了一句:“父……汪!”
楚穆安高兴得从床上一跃而起,忍不住将他在臂间举高高,再次问他:“霄儿,叫朕什么?再叫一次!”
楚霄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言语间还有些含混不清,但声音稚嫩得奶里奶气:“汪汪!”
“哈哈哈哈——”楚穆安仰头对上他无辜的大眼睛,笑道,“霄儿乖,要叫父皇,不是汪汪。”
说罢,他再次重复了几次“父皇”的发音,被举高的楚霄想了想,上下嘴唇一碰,憋出一句话,竟是:“汪汪汪汪汪汪汪!”
楚穆安将他放下来,抱在怀里刮着他软嫩嫩的小鼻子:“霄儿这么一叫,要把父皇叫成小狗了。”
话音刚落,宁贵妃端着一盘点心走了进来,老远就听见笑声,心头不由也喜滋滋的,她把果盘放在桌上,笑道:“什么小狗?”
楚穆安佯装生气,眉间一皱,说道:“霄儿叫朕小狗,爱妃说说,这是不是以下犯上,朕该怎么处置他?”
宁贵妃听后惊讶道:“霄儿会说话了?”
楚穆安满脸洋溢着欢喜,感觉到楚霄趴在自己颈窝,小脸在脖子上蹭啊蹭的,酥酥痒痒的很是受用,目光幽幽地在他身上上下打量,对他的喜爱更无以言表:“是啊,霄儿聪敏可爱,实在招人喜欢,如今已经学会说话了!今后可以多教他几句,说不定他能学得更快。”
宁贵妃点点头,想起明日楚霄的一周岁生辰,提醒道:“皇上,明日是霄儿的抓周礼……”
楚穆安略思索一瞬,说道:“朕最近太忙,竟忘记了霄儿的抓周礼,不过无妨,既然贵妃已经准备,朕明日抽空去看便是。”
话虽这么说,他却是信心满满,楚霄能抓什么?自然不是帝印就是玉玺,这是大凌朝的规矩,皇子们都须经历这个过程。
宁贵妃拿起一块点心,送进皇帝口中,忽然笑道:“臣妾贪心,也想让霄儿叫声母妃,可他倒好,头一回说话叫的是父皇呢!臣妾近一年的辛苦都付诸东流了……”
皇帝将一口点心吃进去,知道她这是在霄儿面前吃自己的醋,原想着安慰一下就好,可想起小皇子确实头一次喊了自己,虽然发音不标准,但还是让他有了种隐隐的骄傲,于是伸手抬起宁贵妃的下巴:“看来霄儿没能一碗水端平,惹得贵妃不快了,贵妃说说,朕要怎样补偿你才好?”
宁贵妃笑笑,打掉了他的手,伸手接过楚霄抱进怀里:“皇上快去休息,才是对臣妾最好的补偿!最近皇上外朝事务繁忙,回来还要到臣妾的南薰宫陪着霄儿玩闹,实在很是累心费神,臣妾心疼得不得了!”
两人欢笑了一阵,楚霄懵懂地趴在贵妃肩头,也咯咯咯地不知道笑起什么来。
这天晚上,皇帝依然宿在南薰宫,整个后宫不知道有多少人咬牙切齿。
自打小皇子出生以来,皇帝只要有空,就夜夜往宁贵妃那里跑,几乎视其他人于无物了。虽说宁贵妃之前就得宠,但现在这宠也太甚了。
多少盼望着诞下皇子公主的嫔妃们,个个望眼欲穿,盼星星盼月亮,希望有朝一日能像宁贵妃般,诞下一个深受皇上喜爱的小皇子,有了厉害的龙种,也就有了靠山,后半辈子就能在宫里翻身了。
为了那一天,她们甚至早早做好了准备,想着当天虽搞不出什么双龙腾飞这样的大动静,但在小婴儿嘴里塞块玉石什么的也是好主意。
万一皇上也认为自己的皇子公主将来大有出息,自己做母妃的,也就能沾光了。
第二日早朝之后,楚穆安乘坐御辇前往太文庙,抓周礼就在内殿进行。
太文庙是大凌朝供奉先帝牌位的皇室庙宇,抓周礼就要在此进行,以显示正统和尊重。因着是太子的抓周礼,办的自然大一些,只是内殿空间有限,只有几位地位高些的嫔妃可以入内,其余嫔妃则站立在庙宇台阶之下,等待太子抓周的消息传出。
张相师被皇帝特准进入,他此刻正穿着一身布衣长袍,手持拂尘站在内殿旁侧。
皇帝先行进入,带领宁贵妃及其他嫔妃燃香跪拜后,叫奶娘将楚霄抱进来。
小皇子此时穿着一身明黄的衣袍,在奶娘怀里睁大眼睛四处看看,满脸感到新鲜的样子。
很快,他被递交到宁贵妃怀里,宁贵妃接过她走近了祖宗牌位前摆放的黄梨木桌,桌上摆放的物件和过往的差不多。
古籍旧书、上好的纸砚、称算的秤台、通行的大凌银钱、软糯的点心、紫红的官帽、开刃的利剑等都是一样,身为未来的继承者,还特意添加了两样和帝王身份有关的物件,金黄的玉玺和龙纹的锦袍。
这是其他皇子抓周时所没有的,毕竟抓取玉玺和龙袍含义太过明显,因此之前便以官帽表示具有政治抱负。
仪式还未下令开始,楚霄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就开始迫不及待地伸手在桌面前虚抓着什么了。
楚穆安虽有些紧张,但看见霄儿这样积极,仍然胸有成竹地笑笑。前一项流程结束后,由大太监胡有得宣读抓周的规矩,宣读完毕,皇帝方下令小皇子可以抓周了。
宁贵妃这才微微蹲下身子,以便楚霄方便够到桌上的物件。
经过前两样东西时,楚霄张开手指在上面晃了一下,差点抓了下去,吓得宁贵妃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他抓到了商贾或教习所用的物件。
此前,为了尽可能使他抓到目标之内的物件,她还特意请求圣命增加后面那两样,尽管概率不太均衡,但为了抓周礼上不出差错,也只能这样做了。否则万一被传出去,太子之位就会出现风声议论。
这会儿,众人都目光追随地看着,一刻也不敢放松。
楚霄在所有物件上都伸出了手,但很快又缩了回去,去够另一个,始终没能在一种物品前停留并将它抓起。
好在,越是往后,抓到官帽、玉玺、锦袍的概率越大,宁贵妃的一颗心微微放松下来。
然而正想着,楚霄的手在紫红的官帽上停顿了一下,随即掠过了。
宁贵妃眉心一跳,看向皇帝时,发现他仍是眉眼间含笑。皇帝笃定主意霄儿会抓玉玺或者锦袍,这两样才是金龙之体的太子该抓的东西。
然而,经过金黄的玉玺时,楚霄奶声奶气地叫了两声,手指快要触碰到玉玺的时候,再次抬起了手臂,在宁贵妃怀里扑腾一阵,仿佛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宁贵妃默默吞咽了口水,脑子有点发懵,桌面上还剩两样物件了。
大凌银钱和龙纹锦袍,成败只在这最后的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