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陌生的小城里,潇然第一个记住的人便是宁远。
他是一个风范十足的世家子弟,不过就是有些时候显得有些呆板;好像对于他而言事事都要谨慎小心,他身上肩负着一个家族的兴衰荣辱,他必须步步经营,哪怕停留原地都不会选择冒险一掷。
有许多次她很想告诉他“其实你可以不用时时刻刻都紧绷着那根弦”她只希望他过得轻松些,但她找不到时机开口对他说这些。
“一定要走吗?”
少女嘟囔着问眼前的青年。
他稳重又低沉地点点头。
“我一个人在这里?”彼时潇然探着脑袋问他。
“李家的人他们会好好照顾你的,以后他们也是你的家人;还有令尊令堂曾为你许下的婚约,你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家人”
可她俨然一副小女儿的姿态,转来转去就是不认真听他讲话。
少年白净端庄一副老成的样子着实让人无趣。
“如果我成亲你也不来吗?”少女忽然升高了音量。
“潇然,对不起,我确实是有要事脱不开身,我......”
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其实谁都清楚吧,这一别根本就是永远,哪里还有什么以后。
宁远不敢直面她深切的目光,无法开口的话变成了相送的缄默。
她本以为只要抓住眼前所拥有的,不让自己再沉浸在过去那段丢失的记忆的遗憾之中,未曾想过她连面前的人都留不住。
原本应与君共赏漫天芳华,但你低头赶路,错过了我的似水年华,此刻当是与君别。
她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咽下所有的情绪,纵使心里的酸涩涌成河,面上却微微笑着,她早就应该接受这样的孤寂,人世间本就是一个人的征途。
丫鬟正在巧手梳妆,潇然看着镜中明眸皓齿的自己陷入了迷惘。
这时,一位发已花白的妇人从身后走近,她轻轻挥手让其他人退下,潇然见丫鬟离场,回过头不惊也不喜,轻轻叫了声“干娘”
妇人李氏,官宦之家,有独子李君澈,前年李氏在朝堂没落,随夫迁至清源,潇然寄居于此。
李母看着那丫头关严了房门才拉来一张小圆凳,靠近潇然坐着,像真正的母亲一样贴近了同她讲话“马上要出去见客了,是不是有些紧张?”
潇然看着面前慈眉善目的李母,心里顿时舒展开来,轻轻笑了笑“有一点”
李母地拉起她的手“你不用紧张,若你担心他有芥蒂,待会娘支开旁人,你与他说开了便是,若是能成,那就嫁过去,若是不成,你就还是我们李府的小姐,娘养你一辈子”
潇然低头应允着,却还在心里打转,这场婚约是否与前尘往事有关,她太迫切地需要填补那段记忆的空白。
“小然,你不用有太多的顾虑。想着大半年前你刚到我们李府的样子,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奄奄一息的样子像极了我刚刚去世的女儿,你是知道的,我是一直把你当做我的亲女儿啊”
潇然注视她许久,不知她是真心实意还是只是一套不愿告诉她真相的说辞。
然而没来得及多想,下腹突如其来的一阵绞痛,让潇然的脸色一瞬变得有些狰狞。
李母赶紧回手搀着她“是不是月事来了?”
潇然面色苍白的点点头,李母小心翼翼地把她搀扶到床上,将一直揣在袖里的暖炉递给她“先用这个暖暖肚子,这里的冬天虽比不得金陵寒凉,但却是蚀骨的湿冷,你看这近十一月的天,我这个老人就要揣着暖炉了”
潇然勉强笑了笑“娘不老”,但她实在疼得蜷缩了起来,额间还直冒冷汗。
“怎么疼得这样厉害?娘请个大夫来帮你瞧瞧”
“不用了”潇然下意识拒绝,而后又说“一会还要见客,别惊动了客人”
李母见她,眼里满是疼惜,只轻声答应了。
申时,李母手牵着潇然一同往大厅走去,而两人绕过长廊,在视线终于一览无余的时候,她怔住了,脸上除了刚刚上的口脂,几乎都是憔悴的苍白。
因为入眼的那位客人太熟悉了,哪怕此刻他没有回过头来,光是背影潇然也能轻易认出。
良久,她缓缓行了个礼“民女见过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