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瑾只躺了两个时辰,内心的紧迫感,就促使她清醒了过来,无奈之下,只好重新运转大脑,继续头秃的勾心斗角。
想起行踪诡秘的贺察,以及自己突兀的出现在楚府中的事情,凤瑾琢磨了一刻后,便从窗下花桌上顺了盏烛台,悄悄的朝幽客居行去。
她不可能凭空出现在这里,除非这个世界有修仙中撕裂空间的能力,不然的话,就一定可以找到来时的蛛丝马迹!
楚府中人极有规矩,这夜半时分,都无人在外走动,当然暗中仍有忠于楚辞的侍卫,无声的保卫着这座府邸。
凤瑾深知如今的自己,做什么事都瞒不过楚辞的眼睛,便只稍微掩饰了下身形,也好应景,毕竟她是去找秘密。
幽客居很大,先是一条流水潺潺的鲜花长廊,再是一座上搭琉璃瓦的高大平式暖阁。
流水长廊两侧垂挂的植物已经复苏了不少,将这座专用于照料兰草的暖阁围在中间,既形成了兰草喜爱的湿润环境,又衬得幽客居衬得幽深静谧。
凤瑾停在了暖阁之中,看着周围高低错落,各成景致的兰草盆景,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吹燃火折子,点亮手中烛台,借着烛光,以及窗户和琉璃瓦间投来的月光,仔细的观察这方远离喧嚣的宁静世界。
“你在这里做什么?”
犹如清风的嗓音,在后方处不远响起。
凤瑾凤目低敛,顺势转头,就看到楚辞站在暖阁门口,神色平静的望着她。
她拿着烛台,淡定的在花草间移动,宛若在惬意的赏景一般。
“我是想来看一看,这里是否存在什么蹊跷,毕竟我完全不清楚自己为何一回神儿就到了这里。”
人在屋檐下,她便以我自称,但仅仅如此。
凤瑾的坦然让楚辞略感慰藉,眉宇舒展,清风也去了那几丝料峭的寒意。
“你说的蹊跷,或许先帝曾对你提及过,又或许没能来得及,这暖阁之下藏有通往云都各处的暗道,至于具体通往那些地点,我目前还不清楚。”
不知何时,楚辞拎了一盏点亮的牛皮灯笼,站到了凤瑾的身旁。
灯笼样式简朴,但透光性极好,加之外边的牛皮能抵抗四周吹来的冷风,让当中的灯火不容易熄灭。
这样比较,凤瑾小心护着的烛台倒显得挺没用的。
凤瑾默默的吹灭烛台,悄悄的将它放在了一旁,咳嗽了两声,一本正经的建议道:
“既然你我二人对这地道都一无所知,不如趁此机会,一探究竟?”
楚辞看向了凤瑾,将右手拎着的灯笼无声的换到了左边。
即便一个字都没说,通过他的眼神以及目光,凤瑾却知道他同意了。
凤瑾的笑意从内心深处涌到了脸上,这种无言中的默契,让她有一种重回年少的感觉,虽然……现在年纪也不算大。
楚辞静静的看了凤瑾几眼,拎着灯笼,将暖阁中分散在四周的七个黄梨木的花架依次转动。
不多时,地面传来轻微的震动,再最正中的地板间,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入口。
凤瑾打量着被楚辞移动过的花架,神色有些古怪。
“你说你是无意中发现的,你当时究竟在做什么,能这么无意?”
楚辞稍微将灯笼往身前移了些,掩唇轻咳一声,道:
“说了无意就是无意,时间已经不早了,为免引人察觉,我们最好在天亮之前让此处回归原样。
“入口已开,还是先进去吧,”
谁每个脑子犯病的时候呢,这种有损形象的事,能说出来么?
说罢,楚辞越过凤瑾,迈入了地道。
凤瑾耸肩之后,便跟了上去。
底下的通道,确实四通八达,约莫下到一丈之后,眼前就出现了四条道路。
暗道不算宽阔,但也能容四人并排行走,四周都是石壁,轻敲也没有空响,在当时怕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面前有四条道路,咱们睿智的丞相大人,有何高见呢?”
“你可还分得出这四条通道指向的方向?
“并非以正东南西北分布,而是西北,西南,正东……我不知道这地道建来的用处,但我想先帝一定知道,说不定还是先帝授意祖父挖掘的。
“因此,我猜,西北的这一条多半会指向皇宫。”
话都说的这么明显了,凤瑾自然是顺水推舟了。
一路往西北走去,两侧的石壁逐渐灰暗,有些地方受侵蚀脱落,没有之前所见的那么干净平整,无声中述说着历史的沧桑。
二人的疑惑逐渐被解开,这地道并不是楚行之一己之力建成的,而是凝聚了历史先辈的人力财力物力,不然如此大的规模,即便楚家世代高官,也没有这个力量悄无声息的建成。
地道里安静得让人耳鸣,凤瑾有些无聊,还有些受不了,便戏谑道:
“看不出来,你楚家藏着的秘密还挺多?”
楚辞用余光瞥着凤瑾,淡然回道:
“何必如此打趣我,若没有先帝的首肯,你以为谁有这个胆子敢在皇城底下动手脚?”
“啧,说不准,说不准哦。”
凤瑾只是随口一应,哪知楚辞目光顿冷,分明是不乐了。
心知楚家世代忠良,一直是帝王的左膀右臂,忠君二字,立在了楚家的祖陵前,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被人质疑忠诚是他们最大的耻辱。
于是拍了拍楚辞的肩膀,善意的笑道:
“我不是说你,我是说其他人,你敢肯定的说,那些权贵的家里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密道?
“不说逃生,就算是谋反,我觉得都有人敢这么干,比如凤归麟这厮就一定敢。”
楚辞本来心情好转,却听得凤瑾竟提起凤归麟的名字,态度便又冷了两分。
不算吃醋,就是觉得膈应,毕竟,这好歹也算神秘阴森般的“秉烛夜游”了。
“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我楚家受不得你这份羞辱,还有,我没那么大度,如今仅有你我二人,我希望你少提其他男人的名字。”
凤瑾没想到楚辞竟会因此事反驳于他,顿觉好笑:
“丞相大人,你这是在命令我么,你可是忘了我的身份?”
楚辞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嗓音微凉:
“你现在不没有自称‘朕’么,既然不是以君臣的身份相处,我命令你有何不可?”
凤瑾被噎了一下,上下打量着楚辞,深觉神奇的打趣道:
“古人云;宰相肚里能撑船。
“亲爱的楚丞相,你的气量呢?”
“我的肚子撑不了船,但可以撑住你。”
楚辞眸光平静的随口一答,不知凤瑾想到了何处,竟耳尖微红,尴尬的撇开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