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账册一拿出来，群臣愈发惊骇。
尽管楚方山只是大秦右丞相，论地位在左丞相闵修之下。
但这几年闵修一直告病，实际上的百官之首，早已不是闵修，而是楚方山。
而今楚方山却闹出贪污丑闻。
这事情要是闹大了，可是要震惊朝野的。
“右丞相，楚方山可在！”
片刻间，老皇帝看了账册的前几页，几十年的执政生涯，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份账册上，绝大多数的账目都没有任何纰漏。
换句话说。
已经坐实了这个苏长青的确是在为楚方山贪污。
“回禀陛下，臣在。”
楚方山深吸一口气，立刻从朝班中走出，赶忙道：“陛下，太子殿下告臣贪污一事，臣有话想说！”
“有证据在此，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老皇帝面色冷峻，眼神中更是不觉带了几分厌恶。
这难道就是他这些年来一直重用的臣子吗？欺上瞒下，贪污腐败！
若不是自己儿子意外发现了这其中的问题，只怕他这皇帝当到头，都不知道下面已经糜烂成了这样！
就连大秦的丞相都在贪污！
那其他的官员，岂能清廉？！
这是在动摇国本！
“陛下——”
楚方山吞了吞口水，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连忙对老皇帝道：
“这账册上的账目
，应当只有苏长青将蜀州郡的部分官府库银转入臣的府库当中。”
“但陛下可以清查，臣府库之中的账目，但凡是苏长青那边流入的库银，只要进入咸阳境内，便会再度流转……”
这话，让老皇帝暗暗皱了皱眉。
“楚方山，你这话什么意思？！”
“陛下！”
楚方山眼看有戏，忙解释道：“再度流转的库银，都已经流入宫中！而臣之所以这么做，皆是因为贵妃娘娘当初嘱咐臣，陛下乃是五百年一出的天子，自当要提前修筑一座宏伟皇陵……”
“至于，这库银的真正去向，臣就不知道了。”
将这贪污款项挪到修皇陵这件事上，尽管还是有些犯忌讳。
但从法理上来说，楚方山倒也没做错什么。
只不过。
老皇帝的皇陵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开始修筑。
按照账册上的记录，苏长青这些年最少收敛了近百万钱，而皇陵的最初预算，也不过百万钱。
简而言之。
倘若这贪污款项真的全部用于修筑皇陵，那么老皇帝的皇陵早就修好了才对，可如今皇陵的修筑进程却堪堪才有一半！
这下，这笔糊涂账，又说不清了……
可这一切，已经跟楚方山没了关系，毕竟，库银进入咸阳之后，便直接流入宫中，经了楚凝的手！
“贵妃？”
老皇帝想明白这一切，顿时皱眉看向楚凝。
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
“丞相大人所说，当真如此？！”
“陛、陛下……”
楚凝脸色彻底变了。
之前还在因为徐渭讨得老皇帝欢心而感到欣喜，甚至，还对徐天所面临的死局高兴万分。
转眼间，自己却同样陷入了死局。
要么承认这些贪污款项的确经了自己的手，但去向不明。
要么打死不承认这些，然后跟楚方山反目成仇，开始互相攀咬。
无论哪一种选择，对楚凝来说都没有好下场……
“这楚方山，阴的很啊！”
徐天下意识的回头看向楚方山，就见对方神色恬淡，巍然不动。
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操作，实在是把徐天看呆了，好歹是十几年的盟友了，说放弃就放弃，这老头未免太过心狠。
就在徐天暗自感叹时。
楚凝已经彻底没了办法，只能咬着牙道：
“陛下，臣妾……”
“不知道在说什么！”
不承认，也不否认，楚凝如今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装傻！
可她这话刚说出口，楚方山便立刻再开口道：
“陛下，贵妃娘娘兴许是贵人多忘事，忘记了这些账目也有可能。臣家中府库有详细的账目记录，若娘娘当真想不起来，臣可以将账目拿出来…
…”
“你！”
楚凝顿时气急，死死盯着正在说话的楚方山。
饶是再痴傻的女人，也看得出来。
如今的楚方山面临死局，顿时就把她拉出来当替死鬼了，甚至连搭救的想法都没有！
这心……
未免太狠！
“娘娘，您是真的想不起来了吗？”
楚方山却是厚着脸皮，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但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
甚至隐隐带了几分威胁。
这一刻。
楚凝终于明白了。
自己，已经彻底没了退路。
“贵妃！”
这时的老皇帝已是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指着楚凝怒骂道：“朕这些年对你百般宠爱，天上星水中月，但凡你想要的，朕哪次不曾满足？而今，朕身后百年之事你都敢插手！”
“而且还敢借着修筑皇陵的名目，大肆贪污！”
“你……”
“楚凝！你可知道你该当何罪？！”
老皇帝兴许是太过伤心，已经顾不得眼下还是在万寿宴上。
当着群臣的面，他再次拔高了声音道：“按照大秦律法，贪污多少该当处死？！”
“回禀父皇，贪污一万钱，处以死刑。”
“贪污十万钱，则是车裂。”
“贪污百万……”
徐天眨了眨眼，佯装苦笑：“父皇，祖宗们定下律法时，可能没想过，
真有人敢贪污百万钱。贪污这么大一笔钱，大秦律法没有写明该以何罪处置。”
处死！
车裂！
光是听到这几个字，楚凝就已经忍不住哆嗦起来。
说到底，再多的权谋手段，对一个女人来说，终究抵御不过死亡的恐惧。
“陛下！陛下！”
楚凝倏然间，犹如发了疯一般，抱住老皇帝的腿。
顾不得什么颜面。
连忙哭诉道：“臣妾真的不知道什么贪污、什么账目！还请陛下……”
“放肆！”
老皇帝一声暴喝！
接着，便忍不住抬手捂住心口……
“把她带下去，打入冷宫！”
“待到一切事情查明之后，再做处置！”
毕竟十几年的感情，既然徐天给了个台阶，表示暂时找不到罪名给楚凝定罪。
他索性就先将这女人打入冷宫。
至于以后怎么处置，以后再说！
“陛下——”
楚凝心中发寒，深居宫闱这么多年。
她很清楚，冷宫是个什么鬼地方。
但这时的老皇帝已经不想再看见她，一挥手，数名卫士冲了上来，一把将楚凝往外拖去！
这一刻，她彻底心寒了！
在被拖出宫门前的那一刻，楚凝最后一次向楚方山投去了眼神……
绝望、心寒、悲凉……
无数情绪，让楚方山难得的移开了脸，不敢对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