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颜早已羞红了双颊,这感情之事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自小看着爹娘伉俪情深,她其实也是对这婚姻之事充满了幻想的。但也不知是从何时起,脑海中,未来夫婿的模样渐渐清晰,那便是自小看着她长大的宸哥哥。
遥记得那年,她从六仪堂学成,他着一身腾云提花的墨蓝色云锦站在六仪堂门口等她,似是守望多时。「孔雀妆花云锦烂,冰蚕吐凤雾绡空」,那般身姿卓然,深深地牵动着她,更是令她深刻了心动神驰的意义。
“哎呀,我的好妹夫,快点改口。”湛隐在一旁占着人便宜,乐见其成。舍不得归舍不得,纵使妹妹千般好万般好,总是要嫁人的。就如同一直以来他自己明白的,嫁去蜀中,是嫁得远了点,但未来妹夫是自己从小到大的好兄弟,知根知底,他放心的。
江希宸接过小巧端来的茶,上前一步,“岳母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唉,乖。”陆千凤想着自己这宝贝女儿,终是要嫁人了,便眼眶有些微红。她接过茶水,浅浅饮了一口,“恒平是个好孩子,颜儿的后半生就交托于你了。”
“请岳母大人放心。”
“恭喜夫人,恭喜小姐,恭喜姑爷。”老管家在旁祝贺。
陆千凤放下茶盏,对着身旁的湛颜说,“颜儿,以后就站到恒平身侧吧,不用再整日绕着为娘的了。”
“娘可不许说这样的话,颜儿就算嫁人了,也一辈子是您的女儿。”她倚靠在陆千凤的膝下,一副舍不得的样子。
陆千凤见她如此粘人,眼神中满满的慈爱,“我的好女儿,你自然是娘的女儿,如今娘还多了半个儿子,按照恒平这行商的算法,娘还赚咯。”
江希宸笑着回应,“岳母大人,丹凤镇与紫阳镇之间,也不过三四日的马车,日后,我们定会时常回来的。”
“好了好了,说得我妹妹好像明天就要嫁给你一样,”湛隐可是等得有些心急,“好妹夫,我这杯大哥茶还没喝呢。”
江希宸哪里不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从小到大都是他称兄长,湛隐为弟,如今要反过来喊了,“是是是,日后还有请大哥多多关照妹婿,多多关照妹婿家的石函精舍。”
这一声「大哥」,喊得湛隐神清气爽,什么舍得不嫁妹妹的心情,统统都抛诸脑后了。他接过茶盏,一饮而尽,“既然如此,妹夫打算何时大婚?”
“我爹的意思,「男儿婚龄逢双,女子十九不嫁」,他想我们农历年前大婚。”他又向着陆千凤拱手,“虽然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但请岳母大人放心,江家必定不会委屈了颜儿。”
“哎哟,夫人,那家里又要忙起来啦。”老管家听了,掰着手指开始算日程,“府上的喜事接二连三,必定是老爷在天有灵,保佑着着咱们呢!”
陆千凤点点头,正要说什么,这时,院外来了小厮请示,“夫人,江二公子有事拜见,特让小的前来请示。”
江希宸想起了之前在自己院子里单渝的推测,知道二弟找岳母,是关于师门隐秘之事,便顺势说,“岳母大人有所不知,我这二弟素来鲜少过问江湖事,也不爱凑热闹。但却早在几个月之前,便候着您的大寿,说要与我一同前来。”
“还有这等事?”这倒是引起了陆千凤的好奇,她朝着小厮说道,“那你快请江家老二来吧。”
“是,夫人。”
见小厮退出去请人,陆千凤也趁着此时,多问两句关于这位义子的事,“我记得他拜入江家之时,正逢老爷病重,也有个六七年了吧?”
“正是,二弟是七年前被爹收为义子的。”江希宸答,但有些隐情不足为外人道,只能简单地带过,知道得越少,对湛家越好,“他的生父是爹的义兄,奈何故去多年,爹舍不得他一人孤苦,便收作义子,入了江家族谱。”
陆千凤了然,江大哥和琴姐姐皆是重情重义之人,有此决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这些年,我多少也听琴姐姐提起过这孩子的事,想来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如今能在江家落地生根,也算是一桩幸事。”
“咱们家最想见他的,估计就数冯镖头了,晚上必定要被缠着喝酒。”湛隐用胳膊肘怼了怼江希宸,“他酒量行不行?”
“我倒是听说习武之人都是很能喝的?”江希宸一脸高深,“我一没见过他在功夫上败过,二没见过他酒后失态。”
“那感情好,咱们人多,晚上可有得热闹了。”湛隐双手环胸,想着等会儿要好好与冯镖头他们合计合计,救命恩人在前,不尽情款待,怕都显不出山海镖局的地主之谊。
陆千凤瞪了儿子一眼,“你小子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今日之事,若没有江家老二,能如此善终?”
“娘,这我自然知道。但寿宴剩下的宾客也都是自己人了,儿子也是想给您热闹热闹,好扫清了白天的晦气。”湛隐赶紧拉着兄弟下水,“未来妹夫,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江希宸心领神会,“冯镖头一直怨自己当年没有郑重谢过我二弟,今晚正好可以把酒言欢一番。况且二弟的酒量好,冯镖头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岳母大人请放心吧。”
“没错,娘您就放心吧。”
湛颜听到最后,笑着想,大哥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宸哥哥这是在拐着弯说他不知轻重。这话里话外,看来宸哥哥是铁了心要捞回些改口喊「大哥」的本钱。
“即是如此,你先去安排席面吧,窖里的好酒别不舍得,都搬出来。”陆千凤向管家吩咐道。
“老奴已经让厨房都备好了,就连最后一坛醉桃香也已经搬了出来,请夫人放心。”
这回轮到湛隐不肯了,“啊,醉桃香也要搬?”
看他一副舍不得的样子,陆千凤笑着打趣他,“你娘过寿,一坛子酒也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