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长辈这样夸赞自己,江希宸并没有愧不敢当,他知道,若是自己不够好,凤姨当年也不会答应将颜儿许配于他。
“多谢凤姨夸赞。这从商也是当年爹让我自己选的,他说行商也好行医也罢,或者做点别的什么事儿都行,家里不会强求了我一定要走哪条路。”江希宸含笑着诉说,“老萧家的医术有青阳小叔承袭了,但那时弟弟妹妹尚未出生,我想着家里的事务总归要有人接手,便跟着我爹打了算盘,行了商。所幸多年来耳濡目染,总归没有愧对我爹给我的这份尊重,没有愧对自己的选择。”
陆千凤听了阵阵认同,“子承父业,克绍箕裘,江大哥和琴姐姐有你这样的儿子,真是叫人羡慕。”
“娘,恒平都要被您夸到天上去了,您就不怕他日后得意忘形了。”湛隐被老管家提醒着,想起来小时候打架的事,舍不得宝贝妹妹嫁给他的情绪又往外冒了冒。
“恒平当得起我夸,”陆千凤说着看向了湛颜,“不然颜儿给我们评评理,看看娘有没有夸错,有没有夸过?”
湛颜脸面上还有些红晕未退,她回话,“宸哥哥是长子,替江伯伯分担一二也是应该的。哥哥不也是同样的对娘孝顺,六年来对镖局兢兢业业么。”
湛隐觉得自己真是没白疼了这个妹妹。
小时候,她还有些任性爱撒娇的时候,她要什么湛隐就给她什么,舍不得她有一丁点儿的不如意。后来她被娘送去六仪堂同大户人家的女儿们一同学习,他一下子担心她吃不饱,一下子又担心她被其他小姐欺负了。
结果女大十八变,湛颜性子渐渐收敛了,变得知书达礼。六年前爹故去后,她愈发变得知冷暖懂进退了。
“你倒是帮着你哥哥。”陆千凤慈爱地拍了拍湛颜的手。
“娘您这是在取笑女儿呢。”湛颜笑眼盈盈,“哥哥不过是因为常年走镖,武人性子强了些罢了。”
这点陆千凤倒是不否认,这孩子活脱脱就是随了他爹的性子,带着点儿武人的冲动和傻气,平常过日子带点子玩世不恭。严格说起来,和江家老大不属于同一种人,这硬要拿来比,确实不太公平。
江希宸见着他们如此和乐,似乎并没有受方才中午那一闹所影响,顺势从衣襟里取出一封信函,向前拜请,“此次凤姨五十大寿,江家虽有我与二弟前来祝寿,但家父家母心中仍因没有亲临而充满歉意,特此书信一封,望凤姨亲启。”
一旁候着的老管家,顺手将信接了过去,转交至陆千凤的手中。信封上写着「千凤亲启」,落款上署名「琴鸢」。
陆千凤笑呵呵地拆着封蜡,“琴姐姐这是特地给我写了封家书?”
江希宸拱手,“凤姨拆看便知。”
信的内容,除了一些日常的寒暄问候,萧琴鸢还将江家近日发生的琐事也都写了上去。
说江老爷临时起意去光拂寺小住了两日,提及她爷爷耳聪目明,身体依旧康健,但无诤大师的咳血之症却无好转的迹象,青阳一直在寻药草,却也迟迟不见回音,急死个人。说玥丫头不如颜儿省心,日前中了暑气,风热了好几天,如今的女儿家格外娇气有事没事就爱生病云云。说千凤的寿辰过后不久,便是重阳,家里也没什么长辈,就让恒平留在蜀东踏秋,不用急着赶回来,免得两个孩子没见多久,就又要分开……
前面两三页信纸,萧琴鸢事无巨细闲话家常,絮叨个没完,但转见至最后一页,寥寥几字,却是纸轻意重。
「诗咏关雎,雅歌麟趾。不日登门纳采,缔结两姓之好。」
读信至此,陆千凤边看边点头,想着琴姐姐也真是她的知心人,知道她卸下了镖局重担,便会想着颜儿的婚事。
江希宸虽然没有看过这封书信,但大致知晓信中的内容,他判断着凤姨的面容神色,便适时拱手作揖,屈膝跪地,“恒平心如明月,遂愿求娶颜儿,瓜瓞延绵,至死靡它,钟爱一生。望凤姨成全。”
“好好好,好好好!”陆千凤放下信笺,喜上眉梢,连说了六个好字,“这定亲都定了三年了,你待颜儿的情谊,凤姨虽然一直都瞧在眼里,但你迟迟不提嫁娶,咱们女方家也不好意思先行催促,总是欲言又止,无非怕我颜儿白白受了那些不值当的流言蜚语。”
她伸手招了江希宸起身,过到面前,又侧头看了看自己的宝贝女儿,郑重地将两人的手叠在一起,“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恒平,咱们湛家的宝贝眼珠子,我可就交给你了,你日后定要好好相待,绝不可让我颜儿受半分委屈。”
“恒平之心,天地可鉴。”
陆千凤满意地点点头,又对着湛颜说道,“颜儿,娘这就将你交给恒平了,以后她就是你的夫婿,是你的主心骨,你们定要相敬如宾,互助互爱,好好过日子。”
“是,娘。”
陆千凤拍着他们的手,越瞧着越开心。
三年前,琴姐姐备着厚礼而来,她只当是江家来祝贺颜儿及笄的。她可是半点儿也没察觉到恒平这孩子居然心仪颜儿已久。怕她及笄之后,湛家的门槛会被前来说亲的媒婆踏平了,便先下手为强。让琴姐姐先来提亲,一纸婚书,将湛颜的名字,写在了他的旁边。
湛家与江家自从二十多年前的第一笔押送原石生意起,便有了结交,如今孩子辈们能缔结连理,相信老爷在天之灵,也是极安慰的,“那就按照三书六礼的规矩,咱们把这迎娶的流程走起来吧。”
江希宸再拜,“多谢凤姨。”
老管家也跟着乐呵,“姑爷,该改口啦!”他转头命小巧去端茶,这一杯改口茶,趁热喝才是最好。
江希宸看了湛颜一眼,眸中深情难掩,毕竟定亲是一回事,这真正要开始过六礼迎娶又是另一回事。抛开内心的顾虑,他也是极欢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