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听的人简直是心肝一颤,武皇后本来火气就才压下,一听这个,顿时感觉心口发慌,纯粹是被吓的。
顺着声响看过去,角落里,半人高的珐琅彩色鸳鸯瓶不知怎的,碎了一地。
几个宫女慌张的散在一团,不停的拨着身上的花瓶碎片,虽没有人伤着,但满地的瓷器残骸,稍不留神就会踩上去。
而原先被压在这里的静妃则安然无恙的被人拉到一边,静妃脸上竟面无表情,丝毫不像遭受了惊吓。
发出那声尖叫的步月,正死死的拉住静妃的手,眼神紧紧盯着,突然间泪眼婆婆,不敢置信的上前抱住静妃。
武皇后回过神来,不顾手臂上的伤,气急大怒道:
“荒唐!”
说完还狠狠的摔了件手边上的白玉杯,玉器破裂的声音刺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众人见状,顿时心惊,自打大皇子及冠以来,他们已许久没见着武皇后发这么大的脾气了。
久静之人发怒,倒更令人感到忌惮……
“奴婢有罪。”
那几个宫女身子瞬间僵硬了起来,也不管地上的碎片了,直直的就跪下请罪,个个后背都冒出了点冷汗。
武皇后的皇后位子能安安稳稳做了这么多年,谁也不认为武皇后是个心慈手软的,也就这几年大皇子年长,才越发和善起来。
但宫里的老人都知道,当年皇后的手段,比之今日的容贵妃,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个个的全然不知身份尊卑,主子还在场呢,哪里有奴才上蹿下跳的道理!”
武皇后像是被气急了,柳眉剔竖,语气中夹杂着浓浓的怒气,脸上的伤口因用力而变得又红又肿,看起来有些恐怖。
“知道有罪那就好好跪着,主子不说话,不代表着奴才就能僭了规矩,尊卑有序,可不是嘴皮子一动就能改变的。”
武皇后这话可大有深意了,句句不离尊卑,句句都在暗有所指,至于说谁,单看容贵妃笑意渐浅的脸色便能知晓一二。
话毕后,武皇后才像是歇了些火气,容贵妃也好,尊卑也罢,在今日都不算是主角,她再生气,也不会主末倒置,让人钻了空子可怎么好?
“瑞王妃这是怎么了,何至于受到如此惊吓?”
武皇后如今看见步月就没有什么好脸色,本就不是亲婆媳,步月又一而再的阻拦她的计划,如今事到临头,她也不愿和步月再装下去了。
步月这个瑞王妃也当的够久了,该歇歇了……
要不是有静妃这个蠢货在,她也不能捉住机会呀。
武皇后心下冷笑,动作间不由得扯到了身上的伤口,嘴角嘶了一声,伤口再痛,只要能除了这碍眼的婆媳俩,她总归是舒坦的。
瑞王的事她心里头始终有些悬着,死不见尸可不算不上什么万全,斩草除根才是上上之策……
“母后,儿臣虽身子不好,但确实不应该被轻易吓坏,只是方才儿臣不经意间瞧着…”
步月脸上尽是一副心有余悸的的样子,小嘴紧紧抿着,后怕般的将静妃死死拉住。
“母妃她竟然想要自杀!!”
步月近乎不敢置信的喊出这一番话,豆大的眼泪珠子说掉就往下掉,懊悔的意味缠绕在步月全身:
“都是儿臣无能,对不起王爷的嘱托,竟连母妃都照全不了,若如此,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到这世上!!”
“我我我……”
步月脸色涨的通红,喉咙像是被哽咽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那摇摇欲坠的身子,不禁让人看着心惊。
事情还没盖章定论,步月还是尊尊贵贵的瑞王妃,这要是倒在了她这儿,她就是浑身长满了嘴,也难逃干系。
武皇后连忙吩咐着:“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着瑞王妃坐下,若是瑞王妃有个好歹,别怪本宫对你们不客气。”
低顺的立在一旁的宫女们得了令,才敢上前伺候着,刚走到步月跟前,座椅都挪过来了,可步月就是死活不动。
只是拉住静妃咳个没完,几人束手无策的看向武皇后。
“哟,瑞王妃和静妃看起来还真是情深呀,只是瑞王妃有所不知,这静妃可是犯了大罪,竟然行刺皇后,瑞王妃可别错了规矩才好。”
“静妃那也不算是自杀,最多也不过是畏罪自戕罢了。”
容贵妃貌似好心的给步月提了个醒,步月现在是无知,才会护着静妃,一旦知晓静妃犯了多大的罪后,估计跑的比谁都快。
可惜啊可惜,这静妃既然已经不想活了,怎么这手上就没个准头呢?
划伤胳膊算什么回事?
偷鸡不成蚀把米,要是能为她除了武皇后这个碍脚石,她必定会好生祭拜下静妃的……
如今,也就只能任由静妃孤身奔赴黄泉了,不过后宫的人能少一个算一个。
她左右也吃不了亏,静妃伺候皇上这些年,难保皇上不会心生怜惜,虽威胁不了她的地位,但留着也碍眼不是吗?
武皇后一眼就看出容贵妃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了,无利不起早,后宫女子都死绝了,容贵妃怕是更加高兴了吧。
“瑞王妃,贵妃说的句句实情,你还不快放开静妃,自会有人带她该去的地方。”
“至于你,暂时就先不要离宫了,若对此事不知情,待本宫彻查清楚后,自会还你公道。”
武皇后公正得体的说着,没有一丝来自受害者的怨气和假公济私,公事公办的口吻让人挑不出反驳的余地。
步月听了这话,五雷轰顶般的退后了几步,不敢置信的眼睛中盈起了泪花,直愣愣的看向武皇后。
武皇后被看的有些不明所以,眉头皱了起来,刚想斥责步月不知礼数,就被步月抢了话头。
“母后既怀疑儿臣,儿臣自当全力配合母后!至于说的母妃行刺您的事,儿臣是万万不能信的!!”
“我们婆媳两个向来身子不好,试问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行刺您呢?”
“这其中怕是有什么隐情吧……”
步月一番话说的是斩钉截铁,满是泪花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将白羽拉到前头,两人牢牢的护在静妃身前,一分都不肯让开。
这一下子,武皇后和容贵妃的脸色都有些下不来了,她们两人亲口说的话,步月竟然敢当众质疑,她也不想想,静妃有什么本事斤两,值得她们二人诬蔑?
这婆媳俩怕是都疯癫了吧!
“瑞王妃,你是在怀疑本宫的话吗?本宫亲眼所见,也是这在场的人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容贵妃目光如炬,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看那神情,分明是有些动怒了。
武皇后虽然没说话,但脸色同样不怎么好看。
“儿臣从未有过怀疑母后,贵妃娘娘的意思,只是儿臣实在不解,母妃不应该在神秀宫中调养吗?怎么会出现在此?”
“再者母妃入宫多年,一向深居简出,对于母后您更是敬重有加,别说行刺您了,就是言语中也不敢有分毫不敬啊!”
步月有些犹豫的咽了咽唾沫,虽然眼神中有几分迟疑,但还是挺身而出,硬撑在静妃身前。
但任谁都能看出来步月不过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了。
武皇后被再三下了面子,早就没有分毫耐心了,冷冷的甩出话来:
“静妃身子早就好了,皇上特许她出宫,瑞王妃若是不信,可以去问皇上,静妃出宫,来到本宫这谢恩,有何不妥?”
武皇后算是看出来了,步月不过是有些小聪明罢了,这小门小户出来的人,一遇到大事,就知道无理取闹,丝毫没有聪明人该有的果断。
她若是步月,必得同静妃撇清关系,先证了自个的清白再说,绝不是像步月一般,生怕在泥潭中陷得不深一样。
亏她先前还高看了步月几分,如今看来,实在是蠢货……
“皇后的话说的没错,静妃不管因何缘故行刺,错了那就是错了。”
“难不成还是静妃疯癫了,我瞧着静妃来的时候可是好好的。”
容贵妃也不屈着自个,舒坦的靠坐在椅上,手中的帕子轻轻拭了下鼻下,像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至于是嫌弃武皇后还是静妃,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