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妃的样子比起武皇后,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倒不是说身上的伤,而是静妃浑身散发出的气息。
萎靡且堕落,好似全无求生之意,原本平静清冷的眼睛此刻死死的瞪大,怨恨仇视的目光像刀子般刺向武皇后。
即使身陷囹圄,双手双脚都被人强硬的掌捆住,也丝毫不见惧意。
这一瞬间,让步月不由得重新认识她,认识这隐藏在柔弱外表下,属于静妃的另一面……
“母后,母后凤体可有大碍?”
凌伶面容焦急的走上前去,探身仔细的拉住武皇后的手,转头查问起一旁伺候的太医。
“回大皇子妃的话,皇后娘娘脸上的上倒是次要,敷上药膏仔细养着也就无大碍…只是……”
太医欲言又止的停顿了下,像是有着什么顾虑。
“皇后娘娘身子要紧,太医这瞻前顾后的样子,难不成还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吗?”
银铃婉转般的声音传来,一眼看过去,只见一女子像是刚梳洗好似的,被宫女千尊万贵的从里间簇拥了进来。
女子一身嫣红雪狐锦衣,下束同色团蝶烟雾尾裙,玉手纤纤,攥着一块云红菡萏锦帕,与身上的华仪相交辉映,煞是好看。
直到女子站定,众人才看清了其面貌。
肌肤胜雪,秀发轻柔的挽了起来,双目乌亮有神,流盼间媚态横生,韶颜雅容,举手投足间,皆是华韵。
娇中带着几分妖,柔中带着几分媚,用来形容女子是最合适不过的。
这便是晏治帝一生中最为宠爱的女人,容贵妃。
“见过贵妃娘娘。”
顾不上多想,步月几人纷纷行礼问安。
“母妃安好?”
见着容贵妃过来,纪晴脸上倒挂着几分真情的笑意,只不过碍于武皇后有伤在身,不好过多表现,上前轻扶住容贵妃的手臂。
“我没什么事,要紧的是皇后娘娘。”
容贵妃坦然的开口,亲昵的拍了拍纪晴的手,关系好不亲密。
“太医,皇后娘娘凤体如何?你可要如实说来,不然可仔细皇上怪罪下来,你这脑袋是要还是不要?”
容贵妃脸上带着笑,看似玩笑般的说着,可谁也不敢轻视半分。
后宫女子,笑面虎还少吗?
更何况容贵妃宠冠六宫多年,从来都是说一不二,连皇后娘娘有时都要避其锋芒,他们哪敢有丝毫不敬怠慢。
“回贵妃娘娘,皇后娘娘右臂上被利器刺伤,从伤口上看,皇后娘娘虽躲闪的及时,却也着实伤到了筋骨。”
为首的太医连连擦了下额上的汗珠。
“好在行凶者力道不大,否则皇后娘娘这右臂恐会日后行动不便。”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心里都一咯噔。
凌伶不由得心生庆幸,还好还好,她不能想象,若是武皇后右臂废了,那这后宫,可不全是容贵妃的天下了!
夫君日后的大业岂不是少了一大助力……
还有纪晴那个贱人,要真如此,恐怕就真的爬到她的头上去了,她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想到是谁造成了这一切,凌伶心里的怒火就越发的高涨,握住武皇后的手也微微收紧,眼神阴翳的看了眼角落的静妃。
“还好还好,看来上天还是保佑皇后娘娘的,听到娘娘无大碍,本宫这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容贵妃神情一松,用手拍了拍胸口,脸上的挂念却未全然消散,柳眉微微一皱,不太放心的问道:
“娘娘日后可会有什么隐疾吗?”
扭头眼含深意的看向武皇后,目光停留在了武皇后脸上的血痕上,暗有所指的开口:
“我看着娘娘脸上的伤痕好似不轻啊,你们可得好好医治,有什么名贵药材统统都给本宫用上。”
“皇上敬重娘娘,每月可都要来上一两回的,要是娘娘的脸上留了疤,日后娘娘和皇上可怎么相见!”
容贵妃这话一出,武皇后原本紧闭的眼睛都被气的撑开了。
容贵妃!
武皇后被气的牙痒痒,她平生最恨别人戳她的伤处,敬重!!好一个敬重啊!!
她少时入宫,被先帝指婚给晏治帝,虽先前没有什么感情,但皇室子弟娶亲,不都是这样的吗?
她也向往着夫妻情深,对当时意气风发的晏治帝,她是动了真心的,直到今日,也不能全然忘怀。
可事与愿违,晏治帝对她,确实有过一段时间的爱护,可这一切,都在容贵妃进宫时被打破了!
容贵妃自进宫起就独得圣心,恩宠家世,容贵妃哪样都不缺,不过三五年之数,便一越登上了贵妃的宝座。
她所希许的,盼望的,全都被容贵妃收入囊中。
在高位呆的久了,连兔子都会生出搏鹰之心,何况事本就野心勃勃的容贵妃呢?
这些年来,那贱人处处压她一头,把皇上牢牢的握在手里,妖媚手段一出接着一出,她防不胜防。
皇上如今对她,只剩下了例行公事,除了祖宗规矩例行来一趟,其余时间几乎不会踏入凤仪殿的大门。
相敬如宾怕都快成了浮影!
皇上的心怕是全落在容贵妃身上了,要不是她时时刻刻的筹谋着,这个皇后之位,恐怕早就改让贤了。
这一切都是拜容贵妃这个贱人所赐,思及此处,武皇后气血便翻滚不止,即使心里头恨得不行,但武皇后还是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忍了这么多年了,她绝不能功亏一篑,只要是阻挡他们母子的人,都不应该活在这世上……
想到自己苦心部署的一切,武皇后才有些喘过气来,恩宠指望不上,那她也就不稀罕了,只要她儿子荣登大宝,到时这后宫就是她的掌中之物。
容贵妃,我要你好好活着,然后一刀一刀的划开你的皮,割开你的肉,方可解我的心头之恨!
“贵妃娘娘说笑了,皇后娘娘脸上的伤不碍事,细细养着一定会恢复如初,这点把握臣还是有的。”
太医声音有些抖,身子颤颤的上前答话。
谁不知道后宫中,皇后娘娘和容贵妃分庭抗衡,他们谁也不敢得罪,谁也得罪不起。
眼下容贵妃摆明了要和皇后过不去,他们避之不及,只能谨言慎行,方可保住小命。
“哦,是吗?”
容贵妃妩媚的轻笑一声:“那臣妾回去后,就取些去疤留痕的药送来,后宫诸事,臣妾会替姐姐分忧解难的。”
“姐姐就放心调养身体,得空,臣妾和皇上会常来看望姐姐的。”
容贵妃善解人意的说,不,安排着,越俎代庖的意味显而易见,由此可见其之盛宠。
凌伶看不惯的一急,刚想反驳什么就被武皇后拉住了,不解的看过去,只见武皇后微微摇了摇头。
“贵妃既然有心,不如就想着如何宽解皇上心结吧,皇上多日不入后宫,贵妃盛宠,自然难辞其咎了。”
仿佛脸上没有那些伤痕一般,武皇后被宫女缓缓扶了起来,凌乱的秀发已经梳顺,举手投足间,再也没有方才的狼狈。
眉间华贵流露,皇后的气场和高雅展露无遗。
容贵妃贝齿微合,像是被捏住软肋一般,皇上因着瑞王出事,如今连她都是闭而不见,她去了好几次,都是连面都没见着。
她进宫多年,那里受过这个?
果然,让皇后这个怨妇生生的看了笑话……
没等容贵妃说话,就听见平地里扑通一声巨响,紧接着瓷器碎片的声音接踵而至,猛地一声惊呼声响彻天地。
“母妃,您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