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珩君忍不住脱口喊道:“公子?你怎么在这?”
叶祾倬不答话,慢慢地走过来,将身上的大氅解开了,扔在一旁的圆凳上。
里面是件墨蓝色的长袍,衣襟袖口滚着繁复的银边,烛光里,衬得他冷白的肌肤好像会发光一般,可他身形却好像消瘦了些。
叶祾倬浑身散发着寒气,那等疏离的神色让冯珩君不敢靠过去。
“公子,你瞧着瘦了,你还好吗?”冯珩君退回床榻上坐下了,轻声问道。
叶祾倬原本低头在看自己腕上的念珠,听到她又开口问话,才慢慢抬起头来,那双眸子好像寒潭一般深而寂静。
“想来,公子应该还好。”冯珩君避开他那双美丽的眼睛,“既然如此,阿珩也放心了。”
叶祾倬面色陡然变得更加阴冷,好像下一刻就要暴起杀人一般。
“你看我,是人还是鬼?”这一字一句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什么?”冯珩君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也不追问。
她在床榻上坐着,显得极为拘束,也很不安。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房间里陷入了莫名令人紧张的静谧之中。
呼——一阵风从大开的房门吹进来,将屋子里的蜡烛全吹灭了。
于是房间里既安静,又黑黢黢的。
“你过来。”叶祾倬忽然开口道,声音里好像克制着某种难言的情绪。
“公子,你若无事,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冯珩君控制住自己差点站起来的腿,努力用平静的声音下逐客令。
如今他们已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意地独处一室,更何况在这样的深夜。
又是一阵沉默,夜风往屋子里吹,冯珩君能闻到叶祾倬身上淡淡的独特的香气,有些冷冽,又奇怪的甜,她只觉得自己好像要窒息了。
公子已经不是她的了,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想通了所有关节的,为什么现在她又要胡思乱想,为什么这颗心还是跳得那么厉害?
如果这样,她怎么能说服自己不要去心痛?
“阿珩还没有祝公子新婚之喜。”冯珩君轻声说道,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你为何弃了我?”叶祾倬低低的声音又忽然响起,听起来十分冷硬。
“你为什么说不能做我的妻子,你反悔了?”叶祾倬接着说道。
那一夜他口不能言,心神也几乎完全被本能支配了,但冯珩君说的每一句话他听得清清楚楚,却好像一个字都不能理解。
那一刻对她又爱又恨,温柔的亲吻也控制不住,变成了重重的一咬,在她的心口尝到一丝血腥之气,才收了些怒火。
到后来只沉浸在爱欲之中,一次又一次,全然占有了她。
哪知醒来身上衣衫完好,身上干燥清爽,独自躺着,他真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旖旎的大梦。
可床榻上那些凌乱的痕迹,一切的一切,怎么会是梦呢?
再然后,叶祾倬接到了线报,说她回家乡去找自己亲生父母了。
“你对我,可是半分真心也无?”叶祾倬的声音逐渐泄露出了压抑的情绪,“你说想我,爱我,都是骗我的?”
冯珩君听着,此时才是真的愣住了。
“不是的,公子,我……”冯珩君不知如何解释,她慌张地否认。
“那你过来。”叶祾倬深吸了一口气,拿出最后一份耐心来,说道。
冯珩君犹犹豫豫地起身,走过去站在他跟前。
叶祾倬却忽然起身将房门关起来,转身慢慢走到她面前。
两个人又靠得很近了,冯珩君紧张起来。
“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叶祾倬垂下的手紧紧攥着拳,他不想示弱,但是他气了二十天了,她却竟然安安稳稳的,甚至还在计划着重新嫁人?
“没有新婚之喜。”叶祾倬又说道。
苏栩搞的鬼,他过后便知道了,甚至忘了君臣之礼,对苏栩挥拳相向。
“可是那骠骑大将军家……”冯珩君迟疑问道。
“难道他苏栩的江山还要我‘献身’不成?”叶祾倬就知道关节在此处,“你还没说,你为何弃我,就是这原因吗?”
冯珩君听着他一口一个“弃”字,心中不是滋味,“不是的……我怎么会弃了公子。”
“那你把我一人丢下是为什么?”叶祾倬的怒气渐渐起来了,又向她靠近一步,冯珩君有些慌乱地后退,他一伸手将她腰箍住,让她贴着自己。
“我……我……”冯珩君的声音轻轻颤抖起来。
叶祾倬听出了她的为难,此刻便不想再逼问,将她抱进怀里,她身上的温度终于透过衣衫传过来。叶祾倬好像安心了,闭上眼,静静地就这样抱着她许久。
“可还疼?”叶祾倬忽然问道。
“什么?”冯珩君不解。
“身上。”叶祾倬还记得那时候两个人都有些放纵的,他咬的也用力,这本来应当是早上缱绻地问出的话,可谁叫她自己跑了?
怀里的身子僵了僵,她声音小如蚊蚋,“不疼……”
“可留疤了?”叶祾倬又问道。
“没有……”
“当真?”叶祾倬不信,“我看看。”
冯珩君却不知他俩本来好像还在冷淡平静地说着话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公子,你该回去了。”冯珩君想离开他的怀抱。
“不行,刚才我问的,你还没有回答。”叶祾倬可没忘记自己来这儿是做什么的,“你不想嫁我了?”
冯珩君又沉默。
这家伙坦诚时极为坦诚,此时又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不肯说实话。
叶祾倬不急于一时,反正方才人抱在怀里,他知道他绝对不可能放开她了。
想透了这一点,压抑的欲念再也无法克制,他低下头,轻吻她蓬松的发顶。
黑暗中又一点点向下,吻上她额头,她又僵住了,眼睛紧张地眨个不停,让他嘴唇痒痒的。
很好,只是紧张,没有反抗。
确认了她的柔顺,叶祾倬甚至想笑,尽管先前在路上他还郁怒烦躁着。
于是便毫不犹豫地寻到了她的唇,温柔地含住,辗转,渐渐地失去了耐心,只想把她拆吃入腹。
那一夜的欢愉好像变得模糊起来,让叶祾倬想要再次去回忆,那样的极致是否真的存在。
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了榻上,冯珩君的理智在叫嚣着要推开他,可是那双手却将他的腰缠得更紧。
算了,反正……总归这辈子只会有他。
黑暗中空气都好像变得炽热起来,衣衫落地,肌肤相贴,好像干涸的土地,萎靡的花朵,亟待雨露甘霖。
“君君……”
门外忽然响起了蒋氏的声音,她看女儿这些天都有些闷闷不乐,今天晚上她便想着同女儿好好说说贴心话。
屋子里两个人都停顿了。
“君君?”蒋氏又轻声喊了一声。
叶祾倬暂停了动作,却忍不住恨恨地咬住冯珩君的锁骨,她骗家里人自己是寡妇这事儿,他可还记着呢。
蒋氏侧耳听了,觉得屋里好像有些响动,便又问道:“你睡下了?那娘走了。”
叶祾倬将她的腰捞近了,冯珩君听着娘亲的脚步还没远,急得一把掐住他的胳膊。
“嘶……”叶祾倬凑到她耳边,那声音又哑又委屈,“疼……”
冯珩君羞得捂住了脸,“公子,不然,你还是回去吧……”
叶祾倬一口咬在她耳垂上,“都这样了,还能回得去?”
本来叶祾倬一直克制着的,他不是重欲之人,曾经也一直认为男欢女爱不过如此,但真的心意相通了,才知道这事儿竟然是这样勾人心的。
“阿珩,不要离开我……”叶祾倬一刻不曾放开她,黑暗中她呼吸急促起来,他便给了她极致的欢愉,在她耳边低沉而清晰地说道。
要不是上次破了例,扰了他心神,他一直想留到洞房花烛的。
但如今,就当每一次都是洞房花烛了,反正这辈子要他再去爱上别的女子,是绝对不可能的。
单一个她,爱上了,都让他心神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