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迪并没有往深处说,可是下面的话不用说赵佶也明白。
他这个人一向懒于政事,可是他们老赵家是军事政—变起的家,他是非常清楚的,赵家的祖训清清楚楚地讲过,要防止武将和外臣掌握军事大权,所以,他才把军事大权交给童贯一个亲信宦官。
听了张迪的话,他不由得警惕了起来。
他看了张迪一眼,“你说这事怎么办?”
张迪想了想,“据老奴所知,梁山境内海州知州张叔夜是个忠勇之臣,不如皇下下密旨授他探查之权,让他查明情况再行奏报,这样皇上才能知道前线的实情。”
赵佶一听有理,对张迪说:“行了,就按你说的办,马上给张叔夜拟旨,要他快快查明真相,速速奏报。”
张迪转身刚要出去,被赵佶叫住了,“张迪,朕最近几天心情烦闷,要不,你先带朕出去逛逛,去看看那李香云跳舞吧。”
张迪知道皇上这是对那个绝色舞娘上了心,心中一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皇上,老奴冒死提醒皇上,您应该知道咱们为什么来西京住的吧?”
原来,就在半年前皇城司(秘密警察机构)接到密报,说太祖朝叛将李筠的后人分几路潜入东京要刺杀当今皇上以报李家灭门之仇。
这李筠原来是后周大将,和当前的殿前都检点赵匡胤同朝为官,都是周世宗柴荣最为倚重的重臣。
后来,赵匡胤“黄袍加身”抢了柴家的天下当了皇帝,知道这个李筠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特地遣使慰谕,给他加官进爵,可是这李筠并不买账,外引北汉兵叛乱,最后兵败自—焚,而他的家人也因为大逆之罪被诛杀殆尽。
后来,听说李家的有两个后人因为当时在外地走亲戚,听说家里出了事,被亲戚给暗藏了下来,一直有复仇之心。
张迪得报后马上劝赵佶以商议西北军事为名,悄悄地来西京避居。
张迪跪在地上絮絮叨叨地劝着赵佶不要出去,把赵佶给说烦了,向张迪招了招手,“好啦好啦,你的意思朕明白了,你起来吧,朕不出去了就是。”
张迪这才又磕了个头出去了。
不提赵佶在行宫里闷闷不乐,再说赵幼悟去东京看望了母后的病情,等母后的病情稍稍好转一些,她才风尘仆仆地从东京回到西京。
回到西京时已经是第九天了,回来之后,她马上派人去林冲所住的那家客栈通知林冲让他准备好明天和她一起进宫向皇上要人。
林冲马上派紫薇去了香云的住处通知她明天进宫的事。
第二天一大早,李香云一身素净的衣服戴着面纱一个人来到林冲所在的客栈。
虽说一身素服,还蒙着脸,但是她的那双眼睛还是美艳无双、媚色透骨,惹得客栈的那些男人频频偷看。
紫薇下楼给林冲端早饭时看见李香云站在那儿等着,就把她叫到楼上。
林冲一看李香云一身素服,有些奇怪地问她,“香云,你为何这样打扮呀?”
李香云揭下脸上的面纱,盈盈一笑,“恩公,今天我们可是进宫呀,你没听说过宫禁之地无宣诏不得入内的规矩吗?我今天打算扮作恩公的贴身侍女,这样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也可以一睹圣颜了。”
林冲暗暗称奇,觉得这个李香云虽说年纪不大,可是却心思缜密,不同一般的女子,果然是江湖儿女的作派。
林冲又见李香云的左手腕上缠着一条细细的绳子,就指了指问:“香云呀,你手腕上缠根绳子干什么?”
李香云低头看了一下,答道:“这是一个护着手腕的饰物而已,没什么的。”
林冲觉得这根绳子似乎不像什么饰物,刚要再问。
李香云连忙转移了话题问林冲什么时候去宫里面见皇上。
林冲告诉她说公主昨天派来的人说了,说是辰时一刻会派人来接,让他在这里等着就行了。
果然,还未到辰时一刻的两个随身宫女一身男装走了进来,请林冲跟她们走。
林冲向李香云使了个眼色,李香云马上跟着走。
那两名宫女一怔,指着李香云问林冲:“林大人,她是谁呀?”
李香云马上说:“奴婢是侍候爷的小丫头,我们爷不能离人侍候的,必须得我跟着去。”
那两名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没再说什么,就让李香云跟着走了。
几个人来到皇帝的行宫大门前,见前面停着一辆大车。
一个宫女跳下马去通禀,别一个宫女指着大车对林冲说:“林大人,我们公主在车内等你呢。”
林冲马上下了马,走到大车前,高声叫道:“公主,林冲来了。”
赵幼悟一身宫装盛容,在车内把车帘拨开了一条缝儿向林冲笑道:“我又不是聋子,你那么大声干什么?”
突然,赵幼悟看见跟在林冲身后的李香云,皱起眉头问道:“她是谁呀?”
林冲犹豫了一下说道:“她是我的侍女。”
赵幼悟从车上下来,打量了李香云几眼,冷冷地对林冲说:“师父真是够可以的,连个使唤丫头都这么漂亮,花了不少钱买的吧?”
林冲讪讪地干笑了一下,并没说话。
后面一直低着头的李香云忙向赵幼悟盈盈下拜,“奴婢拜见公主殿下。”
赵幼悟白了她一眼,用讥笑的口吻说:“师父,我看你这小丫头一脸的狐媚相儿,你不是会是从哪个勾栏里买来的粉头吧?”
林冲瞪了她一眼,“你不许胡说,人家可是好人家的女儿,什么勾栏里买来的粉头。”
赵幼悟冷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不大一会儿,一个小太监从里面出来,跪下来向赵幼悟磕了个头,女声女气地说:“奴婢拜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万安。”
赵幼悟让小太监起来,“皇上知道我来了吧?”
“是,皇上知道了,皇上本来是要派张公公来接公主的,可是张公公太忙,一时分不开身,就让奴婢来接了,公主,里面请。”
几个人跟着小监刚走了几步,小太监无意间一回头看见林冲和李香云跟在赵幼悟的后面,停住了,问赵幼悟,“公主,这两位是?”
“哦,这位是我师父,这个是她的侍女。”
小太监为难地说:“公主,不是奴婢为难公主,可是您也知道这里是皇家禁地,没有皇上的宣诏,寻常人是不得入内的。”
赵幼悟说:“这个我自然知道,可是我今天来找皇上就是为了我师父的事情,他得跟我进去呀。”
小太监想了想说:“公主,要不这样吧,让他们俩先在这儿等着,等您进去跟皇上说了,皇上有旨宣他们进去,再让他们进去,好不好?”
赵幼悟只得点头,一个人跟着小太监走了进去。
两人在外面等着,林冲倒没什么,而那李香云右手下意识地抚着左手腕上的那根绳子,四下张望,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不安和焦躁。
林冲奇怪地问她,“香云,你这是怎么了?”
李香云马上收回了焦躁的神情,缓声说:“哦,我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多少有些害怕。”
林冲笑,“那有什么好怕的,不用怕,有我呢。”
李香云点了点头。
再说赵幼悟跟着小太监来到内殿,远远得就看见赵佶一身青色道袍,披着头发,头顶戴着一顶道士常戴的那种束发金冠坐在一个很大的坐床之上。
虽说赵幼悟是赵佶的长辈,但是按照皇家礼仪,皇上是天,就算长辈也要行礼。
赵幼悟走到赵佶跟前,刚要行礼。
赵佶笑着扬了扬手,“八姑姑免礼。来呀,给公主赐座。”
旁边侍候的一个小太监殷勤地给赵幼悟搬来了一个绣墩让她坐下。
赵佶微笑着问道:“八姑姑,你一般是不来朕这里的,今天来朕这里有什么事呀?”
赵幼悟也没客气,直接了当地把今天来的目的跟赵佶说了一遍。
赵幼悟竟然敢跟自己要人,赵佶心中有些不悦,但是毕竟赵幼悟是自己的长辈,大宋各代皇帝都强调以“孝”治天下。
他一时也不好发作,摸了摸鼻尖,干笑了一下,“八姑姑你也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各类军、政要事把朕忙得昏天黑地,你说的这事朕还真不知道。”
赵幼悟早料到自己的这个皇帝侄儿会不认账,冷笑了一下,“皇上,我也知道您国事繁巨不可能在这种风花雪夜的事情下花心思,我想有可能是下面的人替皇上办的。”
说到这里,她加重了语气,意味深长地说:“皇上,现在外面有些关于皇上不好听的传言,您听说了吗?”
赵佶面色一凛,“干什么传言?”
赵幼悟说:“外面的人传说皇上不爱政事,只爱些花花草草的事,是个……是个纨绔皇上。”
赵佶一拍床扶手,怒道:“什么人吃了熊心豹胆敢这样诋毁朕?”
赵幼悟笑了笑,“皇上,至于是什么人说的,我也不知道,都是外边的人在传,或许是来自民间的猜测吧,不过,就算是民间猜测,皇上也不能让人家把这件事当成谈资谈笑,您说是不是?”
上面的这几句话是赵幼悟来时就想好的,目的就是为了堵住赵佶的嘴,让他没办法拒绝放了李师师。
赵佶微沉着脸,“那是自然,朕勤于政事,日夜不休,民间的人怎么会这么说朕呢,真是不可理喻。”
正这时,张迪拿着几份奏报从外面走进来,赵幼悟见他进来了,心中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