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起来,“你明白我意思的,现在我们才刚开始,把你妈妈我哥哥他们都牵扯进来就不是我们两个人谈恋爱了,拖家带口的谈恋爱很辛苦的。”
“好吧,”他耸耸肩,“我尊重你的意思,但我妈那边你不需要担心,她无非就是希望我出人头地,现在靠我自己也可以做到这些,不需要她给我找的那些所谓名媛来当助力。”
关于我们在一起的话题,这一晚就结束在这句话上。
我总有种错觉,觉得刑杰森决定跟我在一起很突然,突然到让我觉得有些赌气的成分,就因为他妈妈认为靠他自己绝不可能做到出人头地,所以他一定要证明给他妈妈看,他是可以的,也因为他妈妈认为我没办法给他帮助、配不上他,他就非要证明我们俩很相配。
当然了这猜想也不可能去找他求证,现在的我就跟捡到了人家不小心掉在马路上的棒棒糖似的,得赶紧拆开吃掉它,不然被人发现了很有可能会要回去。
好在现阶段也没有时间让我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先把“在一起”这件事给消化了,再把“你情我愿”这个姿态给坐实了,然后就得去好好应付我哥给我布置的任务了。
风行前身是沈氏,是我妈的嫁妆,据我哥的透露,爸爸当年是在沈氏集团所有人的口水中一步一步把沈氏发扬光大的,就因为那是妈妈的嫁妆,所以他努力想要证明,他可以把它发展得比从前更好,可以给妈妈更好的生活,可惜“人言可畏”四个字不仅仅是他理解的那样,不管他做多少事,把沈氏发展成什么样子,人们记住的永远是它姓沈,他的证明根本没有意义,全靠对妈妈的爱一直撑着。
后来我妈身体一直不好,等她终于撑不住了扔下我们,爸爸连最后的支撑都失去,彻底崩溃了,再后来沈氏就成了我哥的事。
有爸爸的前车之鉴,哥哥从没有对外宣称过他跟沈氏集团的关系,他自己是这样,对我也是这样,以至于他已经把沈氏发展成今天的风行,公司里都没有人知道他当初接手集团根本是天经地义,也没有人知道我跟他是兄妹关系,这就直接导致了大家猜来猜去,竟然把我跟他往男女关系上推了,我想这已经到了哥哥的临界点,他当然不会是在沉默中消亡的那类人,所以注定是要在沉默中爆发的。
具体事例表现在他竟然自暴自弃地去追美食杂志那边的小姑娘了,这么大一家公司,决策权竟然交到了我手里,是想考验我危机公关能力吗?
公司最近的流言已经换了方向,原来只说我想勾/引大老板妄图飞上枝头变凤凰,现在已经变成了我才是真命天女,大老板纪柏尧先生完全是勾搭住了我才有资格经营公司的,不得不说人民群众的想象力真是太棒了。
纪大老板从前商场得意情场失意,我知道他为爸爸、为我,为整个公司付出了太多,现在他好不容易遇见个喜欢的小姑娘,作为被他保护了这么多年的妹妹,我当然得成全他,这时候压根不好意思去告诉他说,哎呀以前我都是闹着玩的,现在我是来真的了哦,公司还是你来管吧我得去谈恋爱啊。
想想都觉得臊得慌,所以只能认命地加班加点熟悉业务。
刑杰森倒是在这件事上给了我充分的支持和鼓励:“你也该长大了,好好努力!”
但我现在被公事已经压榨得有些精神衰弱了,听完他的话第一反应就是瞪大眼睛看着他:“你什么意思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就想着我能把风行从我哥手里弄过来,然后好跟你妈炫耀说我沈一舟也是个有资产的人,不比她看上的那些所谓名媛差,对不对?”
这么明显的讽刺他竟然也就这么照单全收了,“这么说也没错,虽然不管你坐拥风行还是无所事事我都一样喜欢,但你的身份能让我们在一起的阻力变小,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不是吗?”
好吧,我现在脑容量已经不够用了,他怎么说我怎么觉得有道理。
偏偏他还顺着杆儿往上爬:“你已经喜欢我到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觉得有道理的地步了吧?不得不说,这么多年一直沐浴在你钦佩的目光中我还是很愉快的。”
我把成堆的文件夹往他的方向一推:“那么亲爱的,不如你帮我处理掉这些文件?我会用更加钦佩你的眼神让你沐浴其中的。”
他刚想开口拒绝我就一挑眉:“怎么,现在到手了就不觉得愉快了?”
刑杰森摸摸鼻子:“所以说女人真的不能宠,一宠就来麻烦事。”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帮我把一大堆文件按轻重缓急整理出处理它们的时间轴,突然觉得有他陪着,连工作都变得有滋有味起来。
这么看来我还真是个缺爱的小姑娘啊。
风行的流言偏向性让我很是困惑,之前姜涞在这里干活的时候,谁都觉得我跟他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现在刑杰森一天到晚往这里跑,竟然没有一个人把我和他往男女关系上联想,随便碰见个人都会小心翼翼地问我:“沈总,公司最近要跟宋氏合作吗?”
难道刑杰森每次来见我表情都很公事公办?
好吧,话说回来,他们不觉得我跟刑杰森之间有什么,主要是因为现在大家都觉得真正跟我有什么的是我亲哥……
现在外面的流言也很难听了,什么纪柏尧靠女人才在风行有立足之地啦,又是什么风行集团的千金用整个集团来当陪嫁倒贴纪柏尧啦,这些对我来说其实真的不算什么,对以前的纪柏尧来说也不算什么,但他现在不一样了,他正在追我未来嫂子啊,家世、名誉什么的太重要了。
我私下里跟我哥讨论过这件事:“你不觉得现在外面的流言已经越来越荒唐了吗?你那个小姑娘叫什么来着,她不是也在公司工作吗?茶余饭后肯定也听了不少八卦,你不怕她因为这个拒绝你?”
他对此非常不以为然:“顾盼有她自己的是非判断能力,如果连这种事都需要我去解释,她就不会这么吸引我了。”
我个人认为他是想太多了,对那个叫顾盼的女孩子也过于自信,“再理智的女孩子在恋爱中都会失去原有的判断力啊,你不解释就不怕鸡飞蛋打?”
他拍拍我的头:“你放心,一定把她追回来当你嫂子。”
我撇撇嘴:“你跟谈汇婧在一起那时候也是这么跟我说的,结果呢?”
纪柏尧现在已经可以平静地接受我提到他前女友了,“结果就是我们分手了,错过的一定是不合适的,而你最后得到的一定会是最好的,一舟,你要记住这句话。”
我一时没有把他这句充满了哲理的话和我本人联系到一起去,也就略带敷衍地朝他点了点头。
转眼就到了腊月,公司进入年底盘算的月份,纪先生终于从恋爱中抽身回来坐镇,我也终于能够松口气,只用在他们做好的财务报表上签字进行核查。
然后我就在奖金报表上看到了姜涞的名字。
按照风行历来的规矩,年底前离职的员工,只要不是在工作期间出现重大失误被开除的,年底奖金都不会少他们一份,这也是我会在年底的奖金报表上看到姜涞名字的原因。
算起来也有一个多月没见到他了,我想起圣诞节的时候公司里还大传我和他的绯闻,这也才一个月的时间,我们竟然就沦落到了连见面都觉得尴尬的地步,想想还挺难过的。
刑杰森在临近下班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沈大小姐今晚有没有时间跟我一起吃饭?”
我叹口气:“公司上下都忙得鸡飞狗跳的,看来今晚又要加班了。”
他在电话那头有些感慨:“以前没在一起的时候,随时都能约吃饭,现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反倒连在一起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了。”
这么一说我就有些愧疚,“要不你六点半过来接我,吃完饭再回来也可以。”
但他却很快拒绝了:“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有怪你的意思,大冷天的来来回回折腾容易感冒,改天吧。”
跟认识了这么多年的人在一起就是有这点好处,不是只有成天腻歪在一起才能表达自己的爱意,大家都是成年人,有各自需要承担的责任和义务,这点理解无论如何都是有的。
挂完电话我重新投入到工作中,下班铃响的时候财务助理又来了一次,提醒我:“沈小姐,年底了银行那边都多家公司都在办转账,我们要尽快去办理完手续,不然年前就打不到大家账上了。”
我这才想起来,下午因为姜涞的事,那张单子一直压在我这,于是立刻找出来签了字递给她:“辛苦你了。”
于是无可避免地又想到了姜涞,这年头,就算有了下家也很少有人选择年底辞职,谁都想拿完红包了再走,但他就是走的那么匆忙,匆忙到近乎仓促,很多手续都是展峻来代办的,他帮姜涞收拾完个人物品之后还特意到过我办公室,看样子是想说点什么的,但是到最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说实话我真没想到,我和姜涞有一天会到现在这个地步,以前跟刑杰森表白完被拒绝,伤心了就找他出来喝酒,那时候他总是劝我:“别以为人这一辈子除了爱情就什么都没有了,你这不是还有我呢么,有什么事只要一个电话,我肯定出来陪你。”
也不知道那个承诺现在是不是还依然有效。
晚上意外地提前结束了工作,本来不需要加班我第一时间是想约刑杰森出去吃饭的,后来想想又觉得大冬天的,既然已经跟他说好了晚上自己安排,又何必非把他从家里叫出来,来来回回折腾容易感冒的也不分男女,这点体谅还是有的。
我哥照例没时间陪我,我也很自觉地没去烦他,走出公司时对着天哈了口气,发出大团的雾气,自己笑着搓了搓手,新时代的女性非但需要有吸引男人目光的本事,也得有耐得住寂寞的操守啊。
打车到平时经常去吃的那家火锅店,因为时间太晚已经人满为患,我叹口气准备出去换家有空位的小店随便吃点,刚走到门口手机就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想都没想就挂断了,没一会儿又响起来,这回我才接通:“请问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