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说,青蒲宫在皇宫最偏的地儿,零零散散只有三两间厢房,院落杂草丛生,破败荒凉的很。
小宫女又说,凡被打入青蒲宫的娘娘,最后都没落得一个好下场。
小宫女又接着说,青蒲宫潦草,比不得太子府,娘娘金枝玉叶,怕是要受天大的委屈了。
我笑笑,小宫女不知道,她的娘娘可是在尸山血海里长大的,一个冷宫,有何所惧!
青蒲宫门口只有两名侍卫把守,见我和小宫女走来,两人相视一笑,露出一副欺软怕硬的嘴脸。
“娘娘~我二人守在青蒲宫多年,每个入门的娘娘都要给咱们些辛苦赏钱才好,不然,今儿怕是娘娘进不不得这青蒲宫的大门了!”一个肥头大耳的侍卫将腰间配刀横在我和小宫女面前,满脸横肉,嬉皮笑脸。
小宫女见状,柳眉倒立,大声叱责道“大胆!这可是当今太子妃,怕是你俩奴才不想要自己的狗命了”。
“哎吆~左不过一个弃妃而已,还搬出太子妃的名头吓唬谁呢?既然来了这青蒲宫,就别摆娘娘的架子了~”另一位侍卫尖酸刻薄,嘲讽道。
话罢,俩人发出一阵哄笑“哈哈……”
“你们!你们……”小宫女气的胸脯鼓鼓,说不出话。
我冷眼看着,都说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这小小冷宫不入流的侍卫如今都敢来羞辱我了!
我抽出了藏在腰间的短刃,肥头侍卫还未来及反应,一把锋利的匕首便抵住了他肥厚的脖子。
小宫女和另一侍卫,顿时傻了眼,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深宫娘娘舞刀弄枪,真是恒古未闻!
“你们两个狗奴才,如若再冷言嘲讽,惹本宫不高兴了,这把匕首便会割断你们的脖子!”我冷着脸,顺势手上又加了半层力道。
“别别!娘娘,奴才错了,奴才狗眼看人低,请娘娘高抬贵手,饶奴才一命吧!”肥头侍卫没了刚才得嚣张气焰,像条狗一样,对我摇尾乞怜。
“娘娘!奴才们瞎了狗眼,请娘娘饶了我们兄弟二人,我叫张二狗,他是孙胖子,以后娘娘在青蒲宫,我二人定好生服侍。”另一侍卫也反应过来,马上跪下了。
我看了眼冷清的青蒲宫,算上这俩侍卫,也就四人,让他俩跑跑腿,打探个消息也可,再说,我刚到冷宫,便闹出人命,也会让小太子为难。
我收了匕首,一脚踢开孙胖子“本宫今日暂且放你们一马,若下次再有不敬,定取了尔等狗头!”说完,拉着目瞪口呆的小宫女进了青蒲宫的大门。
这娘娘坐久了,心肠也变得柔软起来,若在从前,这俩狗奴才早就尸首两处了。
“娘娘,你会武功啊?”
“娘娘,你刚才太厉害了!”
“娘娘,这回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娘娘,你刚刚的样子真是又美又飒!”
“娘娘……”
刚进门放下包袱,小宫女便围着我喋喋不休。我敲敲脑门,忙派了一些活计让她去做,不然本宫的脑袋都要炸了。
小宫女带着俩侍卫将青蒲宫里里外外打扫了一番,虽清减朴素,却干净整洁了许多。
这几日天天睡到自然醒,无需去各宫请安,也没有繁文礼节,倒难得的清净。
“顾将军?顾将军!娘娘可能还未梳洗,容奴才先进去通禀一声~”门口,孙胖子焦急的声音传来,顾将军?不会是……顾星辰来了吧??
我手忙脚乱整了整衣衫,小跑到门口,正隔空对上顾星辰的目光。
三年了,此刻再见却如陵谷沧桑,东海扬尘。
他依然品貌非凡,七尺昂藏。
我则蓬头垢面,狼狈不堪。
他俯身恭敬作揖,称我为“娘娘!”
我倚门唇角一勾,笑着回他“将军请进~”
木棉树下,一张方桌,两杯清茶。
“没想到,娘娘竟过得如此不堪!”他眉间一点愁绪,淡淡说道。
我坦然一笑“将军严重了~我倒觉得如今这样平淡度日,于我来说,已是大幸!”
他端起一杯香茗,骨节分明的手指依然如之前好看“冷宫破败,你身体可还好?”他轻轻淬了一口,装作漫不经心的问,却没叫我娘娘。
我低头莞尔,苦涩回他“一如从前!”
“未曾想你是白大人的千金,想当年,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个孤儿。”茶雾缭绕,他眼眸氤氲,淡淡一笑,似乎在回忆校练场的那些往事。
我哪是白大人的千金!
我明明是个冒牌货啊!
关苍山逼迫白卿将自己的亲生女儿藏于地窖,不见天日,而我李代桃僵成为白家独女进宫选秀,做了关宁的妃子。这一切,只为杀了关宁,帮关苍山夺回瀚州。
这些事,顾星辰怎会知道。
三年前,他学业有成,进入军营。临行前,他拉着我的手不舍的说“好男儿应金戈铁马,建功立业,待功成名就之时,我定三媒六聘,十里红妆,迎你入门。”
下山那日,我站在校练场高高的城门楼上,使劲摇着手,高声冲他大喊“大师兄,潇儿等你凯旋归来~”
他坐在马背,笑了笑,一扯缰绳。
他走后三日,我体内的七星海棠第一次毒发。我疼的在地上打着滚,要死了一般。师傅心疼的将我扶起,从兜内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书信。
潇儿:
现在你已有十五岁了吧。
十年一别,不知你现在是何模样。
是为父不好,让吾儿从小寄人篱下,孤苦飘零。你身中七星海棠之毒,日后要行事要小心谨慎,不要一辈子当别人手中之刀!
为父无能,不能为吾儿解此毒,只能将你送到校练场,现在的你应该学了一身本领,能保护自己了吧。
然瀚州奸臣当道,受奸人胁迫,为父要做很多愧对祖宗,愧对瀚州之事,这都是为父一人之过,我儿切不可重蹈覆辙。
手中之剑,当铲除奸佞为正道。
身上所学,当护国之根本为正道。
吾儿切记!!
上官江河笔
我拿着信,哭湿了厚厚的牛皮信笺。
怪不得师傅隔三差五便问我身体可有异样,三五天便让我喝各色汤药,天天严厉以待,催促我多精进武功……
他和我爹一样,想让我活,想让我好好活。
师傅说,潇儿,要想活下去,就需得去睿王府,听他的话,为他杀人。七星海棠是睿王关苍山种下,在你体内已潜伏十年,此毒凶残,以后半年便会毒发一次。下山后,取得关苍山的信任,只有他才有解药。
我噙着泪问“我爹呢?”
师傅叹了口气“等你足够强大,你爹就能回来了~”
于是,我拿着剑,去了睿王府,做了关苍山的刀。
我和他,走了两条不同的路。
他,保家卫国,护朝堂安宁。
我,杀人放火,搅皇家不安。
我再也等不到顾星辰策马归城,向我奔来;我再也不是他的潇儿了,如今,我是他的娘娘……
顾星辰放下茶杯“娘娘无碍便好,下官不宜搅扰太久,先回去了。”
我勾着深深的笑意,起身送他“将军慢走~”
…………
“娘娘,你和顾将军认识啊?”小宫女看我望着顾星辰的背影久久,好奇的探过头问。
“一位故人而已”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