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客卿的房间，商蟠坐下后。
钟离提着一个精致水壶放到火炉之上，接着坐在商蟠的身旁，二人的中央隔着一张不大的方木桌，上面有一盏油灯，一个瓷瓶里装着颜色淡淡的白花。
“你可知那小梅树是何物？”
商蟠愣愣，觉得帝君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实在出乎意料，但还是回答：“我不知，可想必是对胡桃很重要的植物。”
“那是在不久前，胡桃一家人所种下的纪念之物，可在前几日突然开始枯萎，让她联想起了自己的家人之事，这才闷闷不乐。”
原来那样的古灵精怪，每天欢欢乐乐的胡桃也会有这样的一面。不，应该说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一面。
只是胡桃更善于将这些心情藏在心中，不轻易流露出来而已。
商蟠点点头，然后回道：“希望她心情能好些吧。”
“会的。”钟离笑呵呵地说。
而这边，商蟠再是准备开口，可钟离突然起身，拿起已经滚烫的水壶给两个茶杯倒上热水，慢慢悠悠，不慌不忙。
商蟠那哽在喉咙里的话一时说不出来，极为难受。
在钟离弄好一切，商蟠看着那精心泡制的茶水，不免吐槽：“叔叔，深渊啊！这都跑到璃月绝云间旁了，您不觉得太危险了吗？怎么还这样悠闲？！”
“那个深渊使徒想必只是先遣部队，若是之后大军压境，我们必须做好完全准备。”
钟离放下手里的茶杯，语气不急不缓：“那日你在战斗时，我已让众仙在璃月四周境界，从始至终，并未发现其他深渊之人。”
商蟠一颦，若是先遣部队，周围应该也会有伺机而动之人，可这却周遭却没有一个深渊教团的人，难道真的就只是让那个深渊使徒当个炮灰？
商蟠思索，这时道：“难道他们的目标，只是伊多拉芬的魔神内核？”
那个掌握多种元素的金发少女也是过来取走了那颗核心，也就是说他们的目标一开始就是核心？
“那其他仙人长眠之地难道也遭了毒手！？”商蟠有些怒气冲冲。
伊多拉芬的神熄之所因为马科修斯失去记忆而在如今这个时间才被世人重新发现，可那些已经存在，甚至被保存到了典籍之中的神熄之所呢？
难道已经被....
但钟离让他稍安勿躁，且说道：“我让魈去查看过了，其余地方一切安好，说明他们在意的只有魔神内核，其他的武器，器皿，毫不在意。”
“魔神内核....”商蟠垂着眉，有些咬牙切齿：“他们还真会狮子大开口的找好东西！”
魔神内核，在他们这些魔神死后主动凝聚身体能量才会行程的纯净之物，其中蕴含着的是独属于一位魔神的绝对力量！
而在过去魔神战争中，这样的核心并不多见，因为无论那位魔神被杀死，战胜者会将战败者的全部能量吸收殆尽，用以增强自己的实力。
当年帝君杀死的魔神之中，多数则是被直接毁灭，使其安息。
因为帝君虽将对方杀死，可他也始明白，魔神之间的战争终归是同类相残，他并不忍心再去玷污其尸身，用来壮大自身。
而在魔神战争后，所有的魔神主动留下的内核皆是被帝君用以镇压璃月大地上遗留的魔神残念。
这场战争持续太久太久，有太多太多因为王座而牺牲强大的，弱小的魔神，他们死在了这片土地。
化作无数的执念残存。
而这残留的气息虽是微弱，可对于人而言仍是致命的威胁。
可即便全部核心用来镇压，但仍然不够！
由此看出那璃月魔神残念多么可怕。
而之后帝君与五位夜叉签订契约，而时至今日，因为长久对抗残念，五位降魔大圣，三死一失踪。
只剩下最后一位还在恪尽职守。
而那些能主动献出魔神内核的仙人们，却是实实在在的大义凛然之辈。
本来伊多拉芬也是其中之一，可却差点因为一个深渊使徒，让那颗核心变成毁灭璃月的武器！
如此侮辱之举，商蟠和帝君都是难以原谅，更是决无姑息！
可如此，商蟠却有一个疑问：“叔叔，深渊要魔神内核，是用来做什么？还有之前，凝光和刻晴也遭遇深渊法师的袭击，这其中定然有联系。”
钟离目光如锋，思索片刻回答。
“深渊行事向来诡异古怪，甚至罔顾人伦在所不惜，我也不知其中道理，可或许...会和坎瑞亚有关。”
“坎瑞亚？”商蟠睁大眼睛：“这和坎瑞亚有什么关系，那个已经覆灭的古国。”
钟离开口：“那日和你战斗的少女，便是和坎瑞亚有些关系，或者说她就是从坎瑞亚出发周游七国的。”
“什么？叔，你的意思是，难道她是坎瑞亚遗民？！”
钟离摇摇头，长吸一口气：“非也，五百多年前，那时你还未回来，一个少女和一个坎瑞亚男人来到了璃月，在为璃月解决了许多的事情，顺便也为了寻找她的哥哥。”
商蟠张了张嘴，然后惊讶道：“等等，叔叔，你的意思，那个少女活了五百年？不，这不是重点，她为什么会来璃月寻找自己的哥哥？”
“而寻找她的哥哥和深渊有什么关系？或者.....为什么她为什么会和自己的哥哥分开？”
商蟠一时间无法处理这么多的信息，只觉得脑子一片糊涂。
这其中的秘密太多也太复杂。
钟离这时觉得坐的久了，站起来，语气也随之沉重缓慢：“因为天理。”
轰的一声，商蟠猛然站了起来，瞳孔缩小，身体僵硬。
天理？！
那位于重天之上的至高存在，位于天空岛的绝对之神！
因为天理和亲人分散，怎么分开的？
不会被天理暴力分开的吧？
直面天理不死的话，也就是说发生了战斗！
但和天理战斗，这个实力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强！
商蟠额头流下冷汗，如果真是如此，那个神秘的姑娘，实力简直深不可测，自己之前居然觉得还能和她有一战之力。
当真是狂妄自大！
钟离这时转过身，拍了拍商蟠僵硬的肩膀，继续说：“那个少女实力你不必担忧，她并未恢复全力，而她会和深渊合作，也在我意料之中，应该是想为那古国讨回一些东西吧。”
商蟠眉目紧缩，关于坎瑞亚，那个国度自己曾经踏足过，乃是无神之国，而这个无神并非是他们的神明死去或者离开，而是因为从来都不存在。
那是完完全全由人组成的国度，其科技水平极为发达，甚至远超如今七国！
可就是这样的强大国家，却在五百年前轰然绝迹，永远消失在了提瓦特的世界版图之中，而原因商蟠并不知晓。
一个如此强大的国家在短短时间内便是消失，这让当时仍在游历的商蟠感到惊讶和骇然，后面听说是坎瑞亚触及了世界的禁忌，导致世界对其降下神罚。
商蟠才是第一次了解到那远在神明之上的诡秘天空！
这也是他觉得玉衡所说言之有理的原因，自己的叔叔摩拉克斯，虽为尘世七执政，万民之上，但却仍在天理之下。
天空的神，对世人并无怜悯，地面的神在其面前，和凡人无异。
但因为坎瑞亚的覆灭，商蟠对天理可以说是极为畏惧，尽管他心中对于坎瑞亚的覆灭充满疑惑。
可即便如今商蟠也没有能力处罚其锋芒，更何况当时。
但今日自己叔叔再次提出坎瑞亚，他微微沉默。
随后长出一口气，悠悠地说：“叔叔，坎瑞亚的覆灭另有文章，对吗？”
钟离这时低着头，再而道：“繁事恐为简，商蟠，我有契约在身，与你能说的只有这么多。”
“我明白了。”商蟠沉声。
而这时钟离坐回位置上，刚才的沉重气氛也突然消散了许多。
看着商蟠，突然怀笑道：“商蟠，你对玉衡星对帝君的态度有何看法？”
这话商蟠刹那表情古怪，这话题从帝君自己嘴巴里说出来，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但长辈问话，自己这小辈可不能含糊其辞，于是回答：“说实话，我想象不出来没有帝君的璃月，我相信璃月港大部分人都想象不出来。”
钟离这时没有了刚才的沉重，只是像个老大爷一样笑呵呵地说：“虽然你游离四方，比之以往成熟许多，可在这方面总归是天真了许多，你生活璃月这么多年，总归还是明白这些道理的吧？”
那些道理商蟠的确懂，凡人寿命不过百年，长辈的生老病死商蟠看的太多。可真的要说帝君这个长辈如果有一天会离开自己，说实话他觉得无法接受。
甚至是不可思议，那可是帝君啊！
除非天理干涉，否则怎么可能有人或魔物奈何得了他呢？
见商蟠垂眉颔首，脸上的低迷模样，钟离又笑了笑，把茶杯端起放在商蟠手里。
茶水余温仍在，温暖商蟠的心灵。
只听钟离继续道：“磐石亦会磨损，世界万物怎可有不变之理？作为长辈，先一步的离开是注定的。”
“不是...叔叔你？！”
钟离突然打断商蟠感伤：“啊，我如今身体无碍，你别多想，就当是我作为长辈和你谈谈心便是了”
“而对于玉衡星的伤，你也不必过于自责，顺其自然就好。”
“我明白，但叔叔你可别吓我。”商蟠无奈地叹息一声。
听见帝君这样说话，商蟠还以为他的身体抱恙。
如今看来，或许只是聊聊天而已？
商蟠暂时抱着疑问，可转念一想，却看着眼前的这个模样年轻俊美的男子。他是守护了璃月3700年的岩王帝君。
纵然磐石坚硬，可时光的冲刷终究还是会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那可是3700年的冲刷！
在过去，自己父亲尚且在世时，他听过年轻时候的帝君，那是一位热血且富有正义感的青年，把酒言欢，豪气冲天。
可今日站在自己面前，商蟠根本无从见到那往日的少年英姿，只有威严重重的帝王之身，璃月之墙。他是璃月的盾，璃月的矛。
矛，盾，终究有锈蚀的一日，而到了那时候，璃月便应该将那有这赫赫战功的守护神保护起来，报答他这千年来为世人所做的奉献。
商蟠忽然明白过来，长吸一口气。
“叔叔，如果有一日您真的不在帝位了，璃月会是您的保护伞。”
钟离怔了一瞬，而后露出笑意，面目慈善，轻轻出声。
“好的，好的。”
商蟠目光闪烁，突然张开双臂：“叔叔，要不要来抱一个？”
但就在这时，钟离干咳两声，竟是有些吞吐起来。
“还是不了，不太好。”
商蟠突然哈哈笑了起来，一时间气氛其乐融融。
一家人嘛，别害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