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山，钟离和商蟠告别后各自离开，作为客卿的钟离此刻还有些闲不下来的意思。
看帝君能如此融入璃月，商蟠心中倒是觉得并无不妥，这也算美事一桩。
如果璃月的居民知道帝君又一次来到了群众之中，估计又得像是以前那般发现时欢呼雀跃。
不过对于帝君来说，却有些头疼了，毕竟他老人家喜欢清静，被认出来也是会无奈的。
“回家吧。”一边在心中想，一边走到自己家的门前。
还未推门进入，便是听见里面凝光的说话声。
有客人？
商蟠立刻得出答案，不然凝光一个人在这无人教室里面还能和谁说话？
于是他轻轻推门，里面的讲话声戛然而止。
而看见的，是坐在木椅上的刻晴，和已经被开门声惊到的凝光。
“额，不必管我，你们继续便是。”
在商蟠眼中，虽然刻晴和凝光的岁数差了三岁，可在自己眼中并无太多区别，毕竟作为仙人的商蟠对于时间这一观念很难和普通人达成共识。
就如甘雨和自己为例子，常人理解中的青梅竹马大概都是年龄相近并且关系要好之人，而商蟠和甘雨虽说是年龄相近，但那是以仙人的尺度来算的，换做普通人的年岁来计算，他们两人差了足足150岁，已经远远超出常人的寿命极限。
而换做其余仙人和商蟠来比较，尺度便更为悠长，都是以千为单位，时间跨度极其夸张。
所以凝光和刻晴不过差了三岁，在商蟠眼中约等为毫无差别。
但这边自己话音刚落，凝光则是回答：“不了，你反正也回来了，她是来找你的，我看她无聊才陪她聊了聊。”
商蟠有些疑惑，看向刻晴。
只见她低着头，神色低迷，似乎有着心事困扰。
于是乎，商蟠开口：“是有何困难，需要我帮忙吗？”
商蟠的话让刻晴身子一抖，突然抬起头，眼中有着渴求的目光。
“老师，如果我的家族曾经并不是璃月之人，您会怎么看？你看我头发是紫色的，而璃月大部分人都是黑色.......”
此言一出倒是让凝光和商蟠为之惊讶，但商蟠即刻回答，并且语气毫不在意：“这我有何看法？寻常视之即可。”
看刻晴满脸惊讶，商蟠微微失笑，这小家伙到底还是孩子，有时候尽是担心一些毫无缘由的东西。
“璃月大地在三千年前居民虽不少，可每个群落之间相隔极远，毫无交流，所以生活习惯，乃至于服饰都有不小差别，而后因为魔神战争，一些魔神战败，而因其庇佑子民在魔神面前脆弱不堪，唯有迁移家园，许多部落后面便是寻到帝君请求庇护，而到了如今，璃月的民族服饰虽是统一，但追根溯源，大家都是来自不同区域的人，你也不必为此忧心。”
商蟠拍了拍刻晴的脑袋，“帝君仁厚，如今璃月民众更是仁义，你是个好孩子，你的家族更是为璃月建设添砖加瓦，无论如何，你，你的家人们，都是璃月的一份子，所以别担心了，小傻瓜。”
说完商蟠在刻晴的额头轻轻弹了一下。
而刻晴这边下意识地捂住额头，然后眼中的含着的泪水也消失不少。
那旁边凝光听见这样的对话，不禁说：“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我说你为何闷闷不乐，那怕如今的璃月，谁家祖上三代没有个外地人，那山脚位置卖糖葫芦的老奶奶的爷爷可是蒙德人，你这担心毫无道理。”
“凝光，话也不能这么说，刻晴对璃月感情深厚，有此想法并无不妥，只是如果为此产生疏离感，倒也是不必。”
凝光回道：“我反正记事起就在璃月生活，土身土长的璃月人。”
而这时商蟠则借着凝光的话来安慰道：“你看，这一头白发的凝光都说自己土生土长了，你满头的紫色也没什么不正常。”
“所以为什么我会被用来比较啊？！”凝光愤愤不平。
“哎呀，也没什么啊，你也很好看嘛。”商蟠这边也拍了拍凝光的脑袋。
拍得凝光双颊泛红。
而一番胡闹下来，刻晴这才是破涕为笑，连忙想起今日被父亲嘱咐过的正事。
“老师，其实我过来是父亲邀请你，过去一叙。”而刻晴这时看向凝光，“还有凝光也一起来吧，不然一个人在这里会寂寞的。”
“真是妄言，我堂堂璃月未来大商人，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寂寞就忍受不了？”
可这时刻晴却有些天然呆地看着凝光：“可我刚才过来的时候，你明明....”
突然刻晴嘴巴被凝光捂住，语气激动：“我养的花枯死了，所以我很伤心！”
她什么时候养花了？
商蟠有些不明所以，但随后无言的一笑，看着两个年轻人这般活泼，倒也是风景独秀。
也只有这些孩子们才有这样的青春洋溢。
而商蟠走过去轻轻拉过凝光，“好啦，跟我们一起去吧，这里也不会进小偷的。”
但凝光这时却打掉商蟠的手，气势汹汹地说：“都说了不去就是不去，谁知道进去我会被怎么对待。”
这话一出，刻晴的神色顿时一黑，而商蟠则是立刻喝道。
“凝光！你怎可出言不逊？”
凝光这时咬牙切齿：“我没说错，就算是刻晴可以待我如常人，可谁能保证其他人呢？那些眼神，那些嘲讽，如果他们这么对我，你会帮我吗？”
“那会由我来亲自呵斥。”
这边商蟠还未说话，相反的是刻晴单手放在胸口，刚才的怒意已经不见，取而代之是一种坚定和决然。
“你说什么？”
“如果我家中的人对你出言不逊，无论下人，还是我的父母或者长辈，我都会出言阻止，因为这是错误的行为，我的家规不允许我坐视不理。”
说完刻晴立刻补充道：“但话虽如此，凝光，你太小看我，小看我的家族了，我的父母在璃月声名远扬，为人如何无需我多言，毕竟人事在人！而非人言！”
转过身，快步地从凝光的身边擦过，那股坚定和担责之姿就和那日夜晚中瑶光滩上的身影如出一辙。
而凝光抿着嘴唇，不知该说什么。
商蟠走来，蹲下身子，轻轻将手掌放在她的脑袋上，有些热乎，情绪波动极大。
“我不了解你的过去，但你需知道，世界并非恶人为首，就如同我赠予你课本的原主，即便是在你眼里唯利是图的商人，亦然可以是成为受人尊敬的英雄。”
“今日你不必随我过去，在此处好生歇息，想一想自己的刚才的行为是否感情用事，刻板惯性。”
起身，商蟠走出门去，带上了门。
凝光则是双手交叉，紧紧地抓住自己的双肩，瞳孔微缩，身体颤抖。
“我.....不是故意的....”
璃月街道上。
“老师，就这么放任凝光一个人，不好吧。”
“你也小看了她的心性，虽然我不知道她以前经历过什么，但绝非常人所能忍受，这样的经历虽是让她性格扭曲，但也让她的心性得到了磨练，远胜常人。”
刻晴点头，连忙道：“这就是老师你以前讲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嗯，正确。”
可话虽如此，凝光那样的个性如果不得到及时的纠正，势必在以后的路上越走越歪，从而离开正道。
她对于如刻晴这般的家境优渥之人抱有敌意。
想必是和以前经历有不小的关联。
而若是以后凝光如愿以偿地成为璃月的大商人，按照如今性格恐怕会对其他商业对手赶尽杀绝！甚至会对璃月商业造成一番动乱。
如此那般，必是自食恶果，难逃一惩。
而作为教书先生，商蟠是有责任，也有义务将其斧正，在凝光还未走上邪路前保护她！
但是这件事还需要循序渐进，不可急躁。
不多时商蟠和刻晴来到了宅邸面前，大门开启，迎面走来的便是刻晴的父亲，而在其身后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手中紧握乌金木杖，脸上的皱纹深如沟壑，却有着无尽的威严。
一进来，刻晴便是连忙道：“祖父，父亲，商蟠先生来了。”
那位老人上前来，微微行礼。
“商蟠先生，之前犬子多有得罪，请你海涵。”
说着就要作礼。
商蟠见状立刻上前搀扶住：“不可！先前事情是在下唐突，无需在意。”
老人这时露出慈祥模样，声音浑厚：“早些日子卧床在房时，便一直听说璃月启智学堂的先生谦逊有礼，同时博学多才，今日见真人，果真名不虚传。”
“老人家言重。”
面前老人如枯柴火般的手掌轻轻拍着自己的手臂，其中力量甚是微小，商蟠立刻就能明白面前的这位威严老者的身子已入极暮。
“父亲，您身子虚弱，还是不要在外面多待，小心受了风寒。”
“哼！我一生行得端坐得直，问心无愧于璃月，上次听见你居然把璃月仙人赶出去时，我就已经气得不轻，今日你可就休要再废话！我这身子骨还挺得住！”
说着他目光看向刻晴，原本的严厉再次变成慈祥。
那双干枯地大手轻轻抚摸了刻晴的脑袋，随后干咳两声。
“至少，要看见刻晴寻得一位良人！”
“祖父，你怎么这个时候开起我玩笑来了！”刻晴红了脸。
而老人突然哈哈大笑，声音震如雷霆。
“你可是我的孙女，这良人我不把把关，是怕你父亲眼光不到位啊！”
商蟠瞧见刻晴生父脸上露出无奈窘迫的笑容，心中一暖，这样的家庭氛围可谓是温馨。
于是他直率开口：“老先生今日中气十足，以后若是刻晴寻得良人，恳请在下和老先生一同来把把关！”
这个时候的商蟠才是拿出了独属于他辈分一事来说道起来。
“哈哈哈！先生乃是刻晴恩师，理当如此，快快请进来吧。”
刻晴被祖父和商蟠说得满脸通红，她虽然年幼，可也明白良人为何物，一时间心中慌乱，逃窜进了里屋。
其母见，哑然失笑，随后道：“先生，父亲，莫要在外面闲聊，快快进屋吧。”
几人进了里屋，刻晴父亲搀扶着老先生，坐在屋中央的红木椅上，而商蟠则是被邀请坐在其身边，可见这一次的邀见商蟠被看得有多重。
“听闻刻晴邀我来次，想必也是有要事相商，请老先生直明，商蟠定然竭尽全力。”
“非也非也。”
老人摆摆手：“今日邀请先生来，一是为了道歉，先生贵为璃月真仙，不顾身份尊贵，愿意在璃月港中教书育人，更愿屈尊来我等凡民寒舍，此等豁然老朽佩服，二来，听闻犬子说，先生想要知道我家族以往历史，翻阅典籍？”
商蟠知道，在这些较为年长的璃月人心中，仙人之名仅次于帝君，但他这时轻轻摇头：“老先生言重，我的确是仙人之后，可却并不行仙人之事，您大可将我视为一个寿命悠长的人即可。”
“而之前唐突打扰，也是在下之责，若确实不便，商蟠并无话说。”
老先生哈哈一笑，其声音透出欣赏和豁达：“视仙为人，这要是我年轻时根本不敢想象啊，但先生你如果想要翻阅我家族典籍，这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想必刻晴已经与你说过，我们家族追其溯源并非璃月之民，而是外来之人，此等秘密只有我家族之人与帝君知晓，我那儿子之前在听见先生你来，畏惧你的仙人身份，以为是发现我家族之秘，要我们背井离乡，之后被我好一顿痛骂！”
“据我所知，当年帝君接受我们先祖时，并未设下任何要求，只要安稳生息，不胡作非为即可，如此贤良厚德之君，其麾下仙人怎么可能出尔反尔。”
商蟠听得眼睛睁大，原来那日刻晴父母对待自己态度不和，竟然是有这层原因？
难怪提到翻阅典籍时会如此抵触自己，甚至最后送客出门。
刻晴父亲这时站起来，走到商蟠面前，郑重地弯腰道歉。
“商蟠先生，先前是我小人之心，还望莫怪。”
“无妨，到底是我唐突，没有说清楚自己来意导致的误会，你无需介怀。”
这边说完，刻晴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自己老师和家里终于和好，不然她真的挺害怕后面关系变得僵硬，自己也就不能继续去学堂了。
这边商蟠环视众人，最后解释：“当年魔神战争，我的父亲死于非命，而刻晴先祖正是在那个时候迁移过来，当年我犯了错，正在禁闭反省，所以对于那段历史毫无记忆，所以想要借助古典籍寻找线索，这才会有那日的登门拜访。”
说完商蟠站起来，恭恭谨谨地鞠了一躬。
“让诸位误会，非我本意，可我迫切地需要当年之事的记载。”
老爷子端正地扫过商蟠身上，最后对上其眸。
最后老人轻轻点头。
“我们家族受恩于帝君，我们刻晴受恩于先生，这点小忙，岂有不帮之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