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话题勉强是拉回来,商蟠这时候才惊觉自己这叔叔对他人生大事竟有如此浓厚的兴趣。
不过长辈这突如其来的爱让商蟠措不及防,于是连忙解释清楚后便是将钟离带出来。
凝光看着商蟠额头有些冷汗,再而又看见钟离一脸风轻云淡,和刚开始遇见并未有多少表情的变换。
这让她不免有了些疑心,于是把拉拉商蟠衣角。
商蟠有些不解地弯下腰,只听凝光开口:“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握在他手里?”
“何出此言啊?!”商蟠满头黑线。
自己和钟离刚才的对话和表现这么像是有故事的模样吗?
凝光只是简单说了些想法,但商蟠听着她越来越离谱的陈辞立刻将其打断,并解释根本没有那些奇怪的交易,二人只是故知而已,而已!
但凝光将信将疑,倒把商蟠头上的冷汗弄得更多起来。
自己现在这倒是里外说不清楚。
这时商蟠见时辰不早,太阳早已高悬头顶,连忙扯开话题。
“已经到了正午,腹中空空,钟离先生,请容我请你在万民堂吃一顿饭吧,不知方便?”
钟离这边也不客气,笑着回答:“多谢先生美意,那我却之不恭。”
然后遛着鸟朝着万民堂那边缓缓走去。
“走吧....”商蟠长叹一声。
而这被凝光瞧见,心中不免有些奇怪。
这真的没有把柄被握住吗?
卯师傅远远看见商蟠走过来,立刻招呼一声。他们进了店门,寻了个空位坐下,商蟠突然感觉一阵舒坦,不必担心钟离和凝光再继续问自己那些难以回答的问题。
“这万民堂我之前听闻,菜品物美价廉,老板和蔼可亲,如今一见,名副其实,也难怪能在新月轩和琉璃亭中披荆斩棘。”
钟离一边称赞,一旁等着报菜的卯师傅眼睛都已经笑得眯成一条线。
这样的衷心诚恳的评价对于一个不算太大的餐馆而言,已是极高。
但卯师傅可不知道,这可是来自帝君的评价,其分量可为极大。
钟离看了又看,最终确定了七八道菜下来,随后说:“这顿饭便由我来请。”
“嗯?不可,不可。”商蟠立刻拒绝。
凝光看着商蟠一脸不情愿,有些不明所以,按理来说这样的情况不应该欣然接受吗?
能省钱为何不省。
可她却是不知,钟离乃是商蟠长辈。
钟离语气不容置疑,说:“我还有些闲钱,你我许久未见,由我来请客并无不妥。”
见他坚持,商蟠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菜一道一道的端了上来,商蟠朝着厨房那边看了看,有些诧异,等着卯师傅过来时问:“卯师傅,香菱去了何处?”
“那丫头出去说是找新鲜食材去了,先生你也知道,我闺女一向活泼,而且一天到晚让她在这里帮忙的话,对厨艺可没有帮助,于是就让她随意些了。”
“原来如此,可要她注意些安全,璃月港外地形崎岖,容易受些皮外伤。”
卯师傅笑了笑,“多谢先生劳心,你们慢用啊!”
看着卯师傅背影,商蟠这边将注意力放回来,三人便是动起了筷子。
三个人,八道菜,而凝光的食量也不算大,于是重任便是落到商蟠和钟离的身上。
凝光发现那个名叫做钟离的俊美男子,虽然动作文雅,可筷子那是一刻不停,与之相同的便是自己的老师,两个人的动作极其相似,有一种师出同门的感觉。
能有这种互相影响的表现,只可能是认识许久的老朋友,加上钟离容貌年轻,但行事却又一种出尘的老气,这便是加重了凝光的思考。
但凝光知道自己老师商蟠可是仙人,能和他长久称之为朋友的人,大概率也是一位仙人。
想到这里,凝光脸色有些不安,自己刚才岂不是对仙人出言不逊,会不会被惩罚啊?
而用餐的两人倒是不怎么注意凝光的小表情,八盘菜很快解决。
卯师傅这时走来结账,自然是钟离做出付款样子。
随后动作微妙地停顿。
只看钟离有些歉意地看着凝光和商蟠。
“忘了带摩拉。”
商蟠眼睛瞪大,有些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然后心中吐槽“叔啊,这都多少年了,你原来还没有改掉这个毛病吗?”
在记忆中,帝君数次出游,压根没有带钱的习惯,以前商蟠还可以理解,毕竟岩王帝君摩拉克斯本身就是金钱的代表,这世界所有摩拉都是由其铸造,所以自然而然的对于摩拉,帝君便不会太在意。
可这已经过了那么长时间,商蟠本以为帝君会改掉这个习惯,可现在看来,竟是毫无变化......
这话出口,卯师傅都微微愣了愣,他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请客不带钱的。
商蟠这时连忙站起来付钱,以免事态继续发酵。
可出了万民堂,凝光指着钟离鼻子就开说。
“你为什么说请客,结果却没带钱,这不是耍我们玩吗?”
钟离听后微微欠身:“抱歉,在下真的忘了。”
这样诚恳的道歉和那完全不着边的话让凝光都一时间说不出来。
“怎么可能会有人出门不带钱啊?!”
对摩拉极其敏感的凝光根本不会相信钟离说的。
因为他不是人.....
商蟠叹息一声,把凝光拉到身边,安慰道:“好啦,好啦,钟离先生贵人多忘事,平日在往生堂便是极其操劳,情有可原。”
“我不能理解!”
凝光还要理论,但被商蟠轻轻捂住眼睛。只感眼前一片清凉,凝光轻哼两声,倒也是被这突然袭击弄得没了声。
“你先回家,我和钟离先生还有些事情要谈。”
“你别又被他坑钱。”凝光拉开商蟠的手,用眼神和话语嘱咐一番后才离开。
一边走,她仍然愤愤不平,觉得自己刚才的推测愚蠢至极,怎么可能有这么不要脸的骗钱仙人!
呸!
商蟠习惯性地吐出一口气,然后不好意思地看着钟离,哭笑不得。
“学生直率,叔叔你海涵,海涵。”
“无妨,我倒看她的确是真心为你着想,不然不会动这般火气,很不错,可做良....”
“咳咳!”商蟠打断钟离的话,“叔!我们移步,我有要事相商!”
钟离神色微变,点点头,随着商蟠快步离开。
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山顶,商蟠这边才拿出那紫色卷轴,并开口:“叔叔,我从留云婶婶那里得知,这东西是当年我父亲追查之物,可以增加魔神之能。”
“确有此事。”钟离将其拿过,目光却锁定在商蟠的裸露手臂处。
“你那被侵蚀的伤势也会受其影响?”
商蟠点点头,有些无奈:“没想到被发现了,是的,这个卷轴也能影响到我体内的侵蚀之力。”
闻言钟离一颦,手中晃动出现纸张,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他将其交给商蟠,随后才是解释:“我记得曾经与你说过,万事不可逞强。”
“我没事...”
“不可逞强。”钟离淡淡却威严地重复一遍。
商蟠长叹一声,“叔叔,我不能总是让你们为我操心,三千年前是,如今不能依然是。”
“这不是你一个人承担一切的理由,商蟠,你身为教书先生,团结一致的道理应该不需要我来与你解释。”
显然说出这句话的帝君已经有些怒意。
“叔叔,我明白的。”
“以前之事,已是云烟,这个药方较于你之前的效果更好,你且用着。再来你此次找我,想必是留云和你说了关于你父亲的事。”
“没错,我父亲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死去的。”
钟离直视商蟠的眼睛,吐出二字:“深渊,不同于深渊教团,而是和深渊本身有关联。”
“深渊....”
果然是那个未知的世界吗?
“当年您闭口不言,甚至不惜被我误会,难道也是因为这个吗?”
钟离点头:“当年你年轻气盛,行事冲动暴躁,如果告诉你这些信息,你定然会不顾一切地会去寻仇,结局可想而知。”
这些话,如果是当年的商蟠听见恐怕会不屑一顾,拥有魔神之身的他在当时根本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能难住他的事物。
可在外出游离,落入暗之外海,见识到那来自未知的恐怖力量后,那怕如今商蟠回想起来也是觉得后怕不已。
即便是魔神落于其中也只是沧海一粟!
如果当年不是帝君劝阻,冲动的自己现在恐怕早就死无全尸。
钟离这时继续道:“在你反省期间,我彻查此事,有了发现。”
一旁商蟠皱眉,听着帝君的话语。
“虽然是深渊力量所为,但凶手并非深渊本身的造物,而是尘世之物,但除此以外,却也没有更多线索。”
商蟠一愣:“也就是说,是魔神的蓄意谋害!”
但话到了这里,商蟠仍然无法锁定目标,或者说是目标太多太多。
当年魔神实力突然暴增反攻璃月,帝君与众仙一同作战,如果其中真的有凶手,那大概率已经也已经被杀死或封印,少数逃跑了的,如今要么在暗之外海,要么就在提瓦特的某处沉睡,永远不会再出现。
商蟠握紧双拳,如此一来,父亲大仇得报该是何年何月啊!
见小辈神色沉闷,钟离看着手里提着的画眉,眉目平静。
但却是道:“如今深渊之人与你相遇,想是他们又在在提瓦特开始活动,千年过来,如今你已经心性沉稳,不再浮躁。离开璃月港去寻找真凶,我不会再做阻拦,相反,为父报仇,乃是天经地义。”
钟离看着商蟠,等待他做出属于自己的答案。
但不同于三千多年前,这一次帝君已经彻底信任商蟠,毕竟他已不再是那个孩子。
商蟠的年岁和璃月相差无几,而如今璃月茁壮稳固,商蟠亦然同理。
都长大了。
但在这时,商蟠闭上眼,随后张开眸子,而先前的怒火中烧已经消去大半。
“帝君,摩拉克斯叔叔,深渊千年未动,如今再次活动,所酝酿之事定然不凡,威胁极大,我是璃月的仙人,更是璃月的教书先生!此时离去,担当何在!”
“所以,我要留下来,这里是我的家,我学生的家。同时也是父亲和您,还有众仙一同建立起来的国家,我绝不会让它受到伤害。”
听完商蟠陈辞,钟离难得地笑起来,五官此刻威严不在,只有慈祥满目。
“虎父无犬子,你和你的父亲真的很像,如果他能看见今日的你,想必也会骄傲无比。”
钟离看向远处,眉目中有着无尽深邃,仿佛在璃月港的海面尽头,曾经的那些友人们仍然在彼岸处静静地看着自己。
“时间荏苒,璃月是否准备好了呢?”
突然这位帝君道出一句话。
“叔?准备何事?”
但钟离此刻突然收敛神情,只是淡淡地道:“小事而已,走吧,山上微凉,该下山了。”
那背影刻印在商蟠眼中,那曾经磐石般的坚定身躯,此刻走在新生的草木之间,竟是如此落寞。
商蟠不言,只是快步跟上,与其并肩而立。
那曾经只有其半高的孩子,如今已经可以和帝君肩并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