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所有人都沉默了。
客房里窗帘被拉上,幽暗的床上躺着口罩男,他早已经把口罩摘下,眼珠子消失不见,巨大的眼眶能看到白骨和血肉。
有几根长长细细的红色肉丝自眼眶深处冒出,粘在外面的皮肤上。
他的眼球是硬生生被掏出来的。
嘴巴大张,舌头没了。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血腥味。
李仁贵这才反应过来,咽了咽口水,猛后退好几步。陈杰吓得嘴唇一颤。
余清韵看见李智勇更是一个哆嗦,一瞬间靠在旁边的墙壁,双眼满是惊恐。
他昨晚在他们离开的时候,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比如说,死人破开口罩男的门,把口罩男杀了。
这一刻,每个人心思各异。
余清韵看到四名僧人的脸非常难看,接着成年僧人叫一个武僧去喊住持和几名大僧人过来。
李智勇听着他的吩咐,如梦初醒:“对,对。僧人,是僧人。昨晚杀死他的就是那个死掉的僧人!肯定是他!”
对死亡的恐惧让他看起来有些不正常,他抓住成年僧人的肩膀,几乎是吼着:“快带我们去钟鼓楼看尸体!为什么不给我们去看?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成年僧人皱着眉睁开他的双手,说:“阿弥陀佛,今晚的事情本寺深感抱歉,届时施主们离开,本寺将会给予一定的精神补偿。客人你要看尸体,刚才我是已经答应带你们去看尸体的,还请不要在寺内大声喧哗。”
“今晚我们会在这里举行超度,到时将会有十多名僧人在场,请施主不必过于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若是觉得超度仪式吵闹,可以在二楼住宿。”
最后所有人都欣然接受了成年僧人的说辞,然后心照不宣的仍然选择住宿一楼的客房。
住持很快赶来,花白发须的老者脸上满是凝重,跟着他前来的还有好几名僧人。
住持让所有人不要进入房间,让身旁的僧人拿出长线把房间门给拦起来。
住持对一旁年轻僧人说:“现在有信号了吗?”
年轻僧人说:“今早看了,还是没有。”
住持叹了口气:“待会还是赶紧下山去报警吧。”
年轻僧人双手合十点头。
一旁的陈杰急了:“不能下山!现在不能下山!”
没等余清韵有所表示,李仁贵快速拉住陈杰,小声说:“你干什么呢?”
陈杰说:“余姐说不能下山,会出事。”
李仁贵一愣,随即说:“你怎么知道余小妹说的是对的?现在不报警事情就大发了!我还等着警察来了做完调查笔录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我不管你怎么想的,”陈杰惜命,“余姐是高人,知道这方面的东西,我听她的。”
余清韵倒是主动拉住了陈杰,对他摇头,让他别说话。陈杰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在场的其他人看了他们三人一眼,没有其他表示。
成年僧人继续说:“各位施主,真是非常抱歉。走吧,我带你们去钟鼓楼。”
住持和几名僧人要留在这里布置仪式,余清韵等人就先和成年僧人去往钟鼓楼。
走出客房住楼前,余清韵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名年轻僧人,他跟在住持身边,被住持吩咐着什么,还没有要离开寺庙的迹象。
一路上无事发生。
快接近钟鼓楼时就听到一阵隐隐约约的吟诵声和极有规律的木鱼敲打声。
这一次有成年僧人带着,余清韵等人没有被拦。
上到钟鼓楼上面,有一口巨大的梵钟自屋顶到地面,死去的僧人半坐在梵钟旁,被一块白布盖住。
李仁贵有些瑟缩,但看到陈杰这个未成年都比他镇定,而且周围这么多人,慢慢就放下了心。
柳南风和僧人们交涉,让他们把白布拿开。
超度的僧人有些为难:“这......说实话,我们一整晚都在这里超度,确实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李智勇急不可耐:“你什么意思?话说半天就是不想拿开白布吗?我们都走到这里了,说不开就不开?”
游客这边不知为何咄咄逼人,加上连续出了这些事,寺庙方面理亏,成年僧人无奈,对超度僧人说:“揭开吧,住持同意的。”
超度僧人就拿开了白布,众人看着那名为慈诚的僧人尸体,倒吸口凉气。
潘妮几人昨晚没有和它正面冲突,乍一看到这和口罩男如初一辙的恐怖死相,还是忍不住心里发毛。
余清韵心下果然。
她观察慈诚的尸体,除了面部的凄惨死相外,衣服和裸露在外的皮肤没有任何外伤的痕迹。
昨晚它追着余清韵进入小道,随后走在泥土上隐去。鞋底上的泥土根本看不出是慈诚活着的时候路过小道沾上的还是昨晚追逐她沾上的。
而且天亮之后伤口,被破坏的房屋,一切都会被重置。
余清韵眼睛移开这具毫无线索的尸体。
看来也没什么可探究的价值了。
等等。
余清韵面色古怪地重新看向那句尸体。
她心头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她趁僧人们不注意,把尸体火化,晚上它还会不会出现?
这个想法很快被余清韵抛弃。要是等他们脱离夜晚那个诡异状态后,警察来了,她该怎么解释?
限制太多了,不好烧尸。
余清韵深感遗憾。
尸体没什么大碍,李智勇消停了,他沉着脸走下钟鼓楼,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刘思华坚持蹲守在这里说要观察个所以然来。潘妮这对情侣让成年僧人带他们在寺庙周围转转,顺便讲解一下历史之类的,讲解寺庙历史是假,最主要还是要熟悉寺庙布局,以便晚上不会迷路。
陈杰和余清韵自成一派,只留下李仁贵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陈杰心软,就对李仁贵说:“大叔,要不你跟我们找线索去吧?”
李仁贵跟着他们下楼,说:“找什么线索?”
陈杰说:“就是逃离寺庙的线索。我们要是没有找到线索,每天晚上都要被死人追,迟早全死在这。”
李仁贵说:“呸呸呸,乱讲什么不吉利的话?”
陈杰撇了撇嘴,倒是没再说话。
他们跟着余清韵走到钟鼓楼旁边的树林,确保这个距离远处的几名僧人完全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余清韵这才开口:“先不急着找线索了,现在最主要的是拦住那个要去报警的僧人。”
李仁贵发出疑问:“为什么?警察来早点我们就能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这不是好事吗?”
陈杰说:“大叔,你还是没搞清楚状况。现在这个情况已经很明显了,这寺庙有不干净的东西,手机没信号,谁也出不去,谁也进不来。你说那个僧人下山,会不会直接出了寺庙没多远就死了?而且人家死了到晚上会不会又复活然后来找我们?”
李仁贵被陈杰说的怕了,但还是犹豫着说:“你这个说法也是不成立的啊,现在谁也没下山过,万一能下山怎么办?”
“要不我们下山吧?”李仁贵突然想到,“虽然说现在提前下山,到时候警察来调查那个死人的尸体,可能会怀疑我们畏罪潜逃不配合调查,但我们可以自己下山去找派出所说明情况不就好了?干嘛还要待在这个鬼地方?不待在这里就不会被死人晚上找上门了。”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行性很高,说完才发现身边的余清韵和陈杰一脸古怪的看着他,同时两人已经和他保持了相当安全的距离。
李仁贵这才发现不对劲:“怎,怎么了?”
陈杰说:“你等等。”
他转身和余清韵偷偷说:“余姐,你说,这个李仁贵正常吗?”
余清韵说:“目前来看是正常的。”
陈杰说:“可我怎么觉得他的动机不正常,居然想要引诱我们下山?”
这个问题显然就涉及到每个人的心理层面的不同了。毕竟陈杰一个小年轻看过那么多小说电影,心里对于这类东西接受程度很高。李仁贵虽然也是来寺庙求神拜佛的,可一旦发生这些不利于自己的灵异恐怖事件,心里总会有些回避。
余清韵不知道怎么把这些东西给陈杰讲清楚,只能说:“别理他怎么想的,不要让他下山,也不要让那个僧人下山就对了。”
陈杰点头表示了解,然后转身清了清嗓子,说:“大叔,我觉得我们现在还是不能下山。这下了山,我们没有代步工具,少说也要一两天才能下山。这一两天在外面睡,还有可能碰到昨晚的死人,你难道不怕吗?“
事实证明,李仁贵还是怕的,在陈杰的劝说下他立刻打消自己的念头。
不过就他这个心理状态余清韵也不放心带着他去拦僧人了。于是让陈杰找个借口把李仁贵打发掉,顺便和他说如果有人上前主动拍他那就回应,要是有人在背后叫他就不要回应也不要回头。
李仁贵都被陈杰说的怕了,哪里还敢到处乱走,和他们打声招呼要走后,就直接往客房住楼的方向走去,打算回房间。恰好余清韵要和陈杰去到寺庙大门,路过客房住楼查看一下年轻僧人有没有离开。
年轻僧人在住持身边,拿着木鱼和晚上要用的香安置在口罩男的房间周围。
余清韵带着陈杰离开客房住楼,路过小道,平安穿过小道后找了个僧人问路,然后来到寺庙大门。
他们最后决定在寺庙大门前那个道路两旁的树林藏身。
余清韵让陈杰藏在右边的树后,要是年轻僧人出寺庙,就让陈杰叫住他,余清韵在背后把他打晕。
余清韵掂了掂刚在寺庙里随手捡到的木棍,这个木棍比成年人胳膊都粗。她还是有些心虚的,毕竟打晕人也是要有技巧的。不过眼下情况紧急顾不了那么多了。
余清韵就藏在左边的树木后,她看着陈杰进入右边的树后,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安静下来。
“你藏好了吗?”余清韵确认。
可藏着陈杰的那颗树后却没有了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