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淮先对有人想送走盛淮荫这件事大为惶恐,他如临大敌,破天荒地主动勾住盛淮荫的肩膀,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有情况你可一定得告诉我,你放心,我可能打了,胡同口的大胖都不是我的对手,谁想送走你,我就打跑谁!”
兄弟俩的性格南辕北辙,盛淮荫独来独往,而盛淮先则更喜欢和胡同里其他孩子一起疯玩。
认真说起来,盛淮荫很像盛谦知,盛淮先倒是更像沈棻,她没来邹市前,也和盛淮先一样活泼。
盛淮先和盛淮荫待在一起时,大多是被唐雪梅逼着学习,俩人不敢和对方说话,兄弟俩其实没多少交流。加上两人性格南辕北辙,两人平时看着并不亲密。
因此,听到盛淮先如此说,沈棻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兄弟俩还是有感情的,以后得多促进促进才行。
盛淮荫却只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问:“你打得过大人?”
“大、大人……”盛淮先结巴道,“当然能、能打得过!再说了,打不过也得打啊,先把你送走,第二步就是送走我了,我不得准备准备?!”
盛淮荫冷笑一声,一副早已看穿盛淮先的表情。
沈棻:“……”
这俩孩子是人精吧?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别胡说了,”沈棻哭笑不得,她拍拍盛淮先的头,问,“马上到商店了,想好要什么了吗?”
盛淮先瘪瘪嘴,问道:“你真买?”
“当然。”
“奶同意?”
“不需要她同意。”
“那还是算了,”盛淮先悻悻道,“我可不想被奶骂,她骂人一个小时,话都不带重样的,太恐怖了。”
而且唐雪梅还不是真骂,她自诩有教养,是不会做破口大骂的事的,她是在和他们“讲道理”。从少壮不努力讲到老大徒伤悲,光是其中伤悲的细节,就能讲一天。
盛淮先可羡慕隔壁林海洋的爷爷了,只要林海洋犯错,他抄起扫帚就打屁股,可真好!
沈棻无奈,“以前是我没保护好你们,怪我,你就不能相信我一回?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呢,你怕什么。”
盛淮先一脸即将赴死的悲壮。
看着儿子对唐雪梅有如此大的阴影,沈棻想,还是应该尽快筹到钱,从盛家搬出来才好,不然三个孩子早晚会和上一世一样,走向极端的方向。
等明天她去她妈家里看看,再好好研究这事。
沈棻强拉着兄弟俩来到商店。
坐在商店门口的,是同胡同的张姐和王姐,两人正在聊天。一见沈棻,她们便热情洋溢的和她打招呼,“沈棻咋出来了,今天不用干活?”
盛家的活儿都是沈棻在做,每天从早做到晚,整条胡同的人都知道。
大家都说,沈棻虽然条件不好,但好歹手脚利索,盛家人也算是享福了。
但唐雪梅每次都会冷笑一声。
沈棻淡淡一笑,道:“带孩子们出来逛逛,我们先进去了。”接着便走进商店。
等沈棻和两个娃走进去,张姐撇撇嘴,道:“她以前见了我,低眉顺眼的,今天怎么还骄傲起来了。”
“人家怎么就骄傲了,”王姐笑道,“态度不是挺好嘛。”
张姐鼻下哼了一声,仍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沈棻的态度是挺好的,但……她以前见了自己,可是到了鞠躬哈腰的程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沈棻在巴结她。张姐家里的条件,在胡同里差不多是垫底的。
原本吧,大家都是差不多水平的邻居,但现在一放开,有人家里有部队的人,有人趁机开始做小买卖,发家的人很多。张姐家里啥都没有,她心里越来越不平衡。
也就沈棻对她的态度,能让她心里好受点,现在沈棻都和她“平起平坐”了,她自然难受。
“我看她啊,过不了几年好日子了,”张姐慢悠悠地摇着蒲扇,冷笑道,“这谦知能力强,是越走越高了,这么多年也没把她接过去,迟早是要离婚的。”
“你怎么这么说,”王姐不赞同道,“人家都是劝和不劝离,我看小沈人不错,勤快,模样也可以。”
“你可拉倒吧,”张姐翻了白眼,说,“你是不是捧盛家捧习惯了?就沈棻那模样,一看就是乡下来的土包子,才二十几啊,看着就和三十多岁似的。你说部队里什么样的小姑娘没有,盛谦知和她这一年都见不到几次面,能有好?哦对了,我还听说,夏挽柔调到谦知的部队去了,夏挽柔你知道吧,老夏家的闺女,长得那个俊俏呦,听说她和谦知以前谈过……”
虽然盛淮先嘴里说着不要不要,但一进商店,身体便诚实的向小汽车走去。他抓起一个结构简单的红色小汽车,爱不释手。
盛家不缺玩具的钱,但唐雪梅认为玩具使人玩物丧志,兄弟俩的“玩具”一般都是钢笔和本子。
盛淮先挑了小汽车,便喜气洋洋地在地上“试飞”,嘴里还“轰隆隆”的配音。
盛淮荫瞥了一眼盛淮先的举动,面无表情地提醒道:“汽车不会飞。”
“我这是战斗机!会变形的,能飞!”
沈棻依稀记得,后来还真有部电影,汽车是会变形的。
盛淮荫怎么也不肯张嘴要东西,沈棻只好买了两辆小汽车,兄弟俩一人一辆。她又给盛淮欣挑了一个毛绒玩具,是一只小白狗,盛淮荫帮忙抱着。
虽然沈棻同盛谦知说,是要给她和孩子们礼物,但她其实没打算给自己买东西。
她见识过几十年后的世界,但骨子里的习惯一时间改不掉。
可当沈棻路过柜台的镜子时,无意间扫到自己的脸,她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