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四,宋国公府世子娶亲。
婚仪举行得甚为盛大,宋国公府内院、外院各摆了上百桌宴席。
青槿手持暗红色描金托盘端着酒壶和酒杯站在廊下,听着院子里铜锣鼓箫声,看着整个院子到处贴满的红喜字,脸上有些恍惚。
直至蓝屏拍着她的肩膀道:“青槿姐姐,你快将酒端进新房去吧,新夫人很快要进门了。”
青槿反应过来,“哦”了一声,才端着酒进了正院。
迎亲的前一日,延平郡王府早把新房的家具器物送到新房,新房里挂着新娘嫁妆里的帐幔、床铺。青槿看着嫁妆箱笼上贴着的红喜字,指尖轻轻的摸了一摸,然后又急忙收回手。
陪着孟季廷去迎亲的是皇上的弟弟七王爷赵王、同为武将出生的武安侯府的徐世子、另还有追随孟季廷的亲近部下和将领数十人。
一行人一边恭喜一边起哄,从延平郡王府将胡大小姐迎回了宋国公府。穿戴着凤冠霞帔,着红色大袖衣,手持团扇掩面的新娘子在巳时末准时进了新房,入内坐于床上,称为“坐虚帐”。女方送亲的客人按仪喝完三杯酒便退出去了。
隔着水榭和亭台,青槿远远的能听到春熙院里戏台上的摆唱和宾客的喧闹声。
青槿站在淞耘院小厨房的灶台前,将碟子里的菜往食盒里面装。
红袖从外面走进来,捏了捏青槿的肩膀,有些担心的问她:“你还好吧?”
青槿摇了摇头,笑着道:“我没事啊。”
红袖仔细看了看她的脸,确实看不出与平常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青槿将装好的食盒递给红袖:“姐姐,你去给新夫人送点吃的吧。新娘子这一坐要坐到晚上呢,早上要梳妆打扮恐怕也没吃什么东西,现下该饿了。”
红袖将食盒接过来,对青槿道:“行,我去送。这院子里够人伺候,若没什么事你就回房里歇着吧。晚上的“合髻礼”和“合卺礼”也由我来办。”
青槿点了点,然后看着红袖提着食盒出去了。
红袖进来新房的时候,房间里只有新夫人和她随嫁的两名丫鬟。与外面婚礼的喧闹不同,新房里却十分安静。
胡玉璋仍拿着团扇挡着脸静坐在床上,姿势端正,没有一丝失仪的地方。
红袖笑着对她道:“夫人,您饿了吧,奴婢给您送了点吃的。”
旁边丫鬟十分感激的对红袖道:“真是太谢谢姐姐了,我们小姐从早上开始就一滴水一粒米都没有进过了。”
她们本也想去给自家小姐找点东西垫垫肚子,但对宋国公府人生地不熟的,又怕走出去闹出了笑话给小姐丢了脸。
丫鬟抬了一张食几放到床边,放了张矮杌。红袖蹲下来,将碟子里的食物摆到桌子上。
胡玉璋将手上的团扇放了下来,微微松了松僵硬的肩膀,然后从床上走了下来坐到矮杌上,接过红袖手里的筷子,夹起上面的一道肉酥吃了一口。
她怕喝多了水等一下要解手,并不敢吃汤水多的东西。准备食物的人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准备的都是不带汤水的菜肴。
胡玉璋抬眼看了一眼正在合上食盒盖子的红袖,问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红袖回道:“回夫人,奴婢红袖。”
胡玉璋道:“红袖,你忙吗?如果不忙的话,陪我在房里说说话吧。”
红袖顿了一下,道:“是。”
胡玉璋给身边的丫鬟使了使眼色,丫鬟连忙搬了张杌子放到了食几旁边。胡玉璋指了指杌子让她坐下。
红袖却并没有坐,仍旧站着,胡玉璋也并未勉强。
胡玉璋只吃了几块酥肉便停了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嘴角,然后问道:“你伺候世子爷多少年?”
“回夫人,十一年了。”
“你能跟我说说世子爷身边伺候的都有谁吗?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虽然她在出阁之前就已经将世子身边的人都打听清楚了,但这并不失为一个拉近关系的方式。
红袖回答道:“世子身边亲近伺候的丫鬟有奴婢、青槿、蓝屏和紫棋四个,近身伺候的小厮有承影和纯钧,其他还有外面洒扫的仆妇和丫鬟十一二个。院子里伺候的下人,明天夫人便均能看见了。”
“你们四个都是家生子吗?”她问的显然是她们这四个大丫鬟。
“奴婢和蓝屏、紫棋是家生子,青槿是世子爷从外面带回来的丫鬟。”
……
外面春熙院又响起了鞭炮声,大约是有新客来临。红袖对胡玉璋道:“夫人若无什么事,奴婢就出去忙了。”
胡玉璋点了点头。
等人出去之后,她身边的丫鬟上前来收拾了食案上的东西,一边笑着道:“我看这位姐姐看着和顺得很,对夫人也甚是恭敬,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胡玉璋淡淡的笑了笑,能在世子爷身边伺候久了的人,可不会只有和顺这一个优点。至于恭敬,有谁会表面上对她这个刚进门的新夫人不恭敬呢。
别看她刚刚问的她都答了,深一点的东西她却一样都没透露。
胡玉璋抬头看了看屋内大红的龙凤烛,深红色的喜帐,上面绣着瓜瓞绵绵的图案,寓意着多子多福。床上撒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无不祝愿这她能早生贵子。
她想,这里就是她以后的家了,她会在这里和她的夫君共同居住和生活,她也盼着她能和这些好寓意一样,生下一个又一个的孩子,然后夫妻相偕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