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切如常,宋小晚照例早起。
早膳做的是龙眼枸杞粥,油炸小春卷,凉拌橄榄菜,荠菜虾仁包,两碟酱菜并一碗菌汤。
忙完后,宋小晚拿出面粉,打算做一些糕点。
……
刘太夫人见了这一桌的美食,不由食指大动,连带着昨晚对宋小晚的那份不满也消减了几分。
刚拿汤匙舀起了一勺菌汤,就见着刘浣之走了进来。
她不由奇道:“今儿怎么到我这用早膳了?”
刘浣之的早膳一向简单,不常往刘太夫人这儿来。
他自顾自坐了下来,拿起瓷盘中的包子,咬了一口,只觉唇齿生香,十分鲜美。
刘太夫人见他很有食欲,便将面前的粥推给了他。
“娘,我已经决定过继大堂哥家的次子了。”
闻言,刘太夫人怒极,“混账!你有没有将我这个娘放在眼里?”她摔了碗筷,指着刘浣之道。
刘浣之放下筷子,慢条斯理道:“娘,您先听我说。三郎如今十岁,正是启蒙的好年纪,我将他带在身边,仔细教导,定能成材。若是要我再生,还需再等个十年,太耗费时间。”
刘太夫人闻言险些气笑,“混话!嗣子如何能比得上自己的亲生儿子?”随后又更咽道:“你媳妇走了十年了,我不怨她未曾给你留下一滴血脉。可是浣之,你也不能为她耽误一辈子啊。”
刘浣之闻言想起了已故的发妻,神色间便有几分伤感,“您别怨素琴,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不肯纳妾。”
“儿啊,娘是担心,待我百年之后,你又该如何呢?听娘一句劝,好好过日子,将她忘了罢。”说着,悲痛万分,刘太夫人流下了几滴浊泪。
刘浣之亦是不敢再说重话,只道:“我已决定了,断无更改的可能。娘,以后不必特意晚间派人给我送参汤了。”
刘太夫人闻言一怔,“什么参汤?”
言到此处,刘浣之便已明了,扫了一眼正瑟瑟发抖的杨大嫂。
“不是什么大事,别再往我身边送人了便是。”言罢,起身离去了。
刘太夫人皱着眉看向杨大嫂,杨大嫂慌忙跪下认错。
“太夫人,是我糊涂了,请您责罚。”
“我说过,聪明过了头不是好事,谁允许你擅作主张了?”刘太夫人语气冰冷,眼神更是凌厉无比。
“是我鬼迷心窍,原本想着借着送参汤增进老爷和宋晚娘的感情……”
“罚两个月的月钱。”刘太夫人不欲再听她解释,直接道。
“是。”杨大嫂连忙认下。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蠢事了。”她搅着手中的参汤,眉宇间疲态尽显。
“那宋晚娘……”
“留着吧。”刘太夫人扫了一眼桌上的膳食,“我老了,趁现在能吃,便多吃点好的,她做的菜味道不错。”
“是。”
……
宋小晚自是不知上房发生的事,看着自己刚做好的各色糕点,十分满意。
阿双见了不又打趣道:“晚娘又做了什么好吃的?”言罢,便凑了上来。
蓝玉梅花糕,浇了蜂蜜再以桂花为点缀,十分养眼。
阿双尝了一口,只觉入口软糯,香甜细腻,不比外头铺子里做的差。
“真不错,比镇子上那家碧云斋做的还好呢。”
宋小晚闻言便来了几分兴致,上次匆匆去了一次元和镇,缺未仔细逛过,便问道:“碧云斋是新开的点心铺子?”
“是呢,去年才开张,但是生意很是不错。”
她听完若有所思,若只靠着刘家每月给个二两银子,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还上债。
需得自己想法子,点心铺子,也不失为是个好主意。
眼看时辰已然不早,宋小晚又筹备起了午膳。
她端着膳食走进,只觉得今日的气氛很不同寻常。
杨大嫂虽则还立在刘太夫人身侧服侍,但见了她,神色略微不自然,并未像往常一样面上挂着笑意。
摆好了菜,宋小晚立在一侧。
清蒸鲈鱼,入口鲜美,不见半点腥味。
良久,刘太夫人放下银箸,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漱了口。
“你从今日起便搬到留香院吧,那离厨房近,不必再来回奔波了。”刘太夫人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状似随意道。
宋小晚闻言却是抬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大喜,忙道:“是。”
“我乏了,小憩片刻,你们都出去吧。”刘太夫人扶着额,往里屋走去。
杨大嫂动了动嘴角,不知为何,也未开口。
刚出了房门,宋小晚的脸立时沉了下来,她用冰冷的眼神打量着杨大嫂。
杨大嫂被她盯着发怵,勉强笑道:“晚娘这是怎么了?一副跟我有深仇大恨的模样。”
宋小晚冷笑了一声,“大嫂是个聪明人,可旁人未必都是傻子。”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听不懂。”杨大嫂心里咯噔一声,却仍是辩解道。
“大嫂何必装糊涂?我只说一次,若再有这样的事,我便是豁出了命也要与你死磕到底。左右我在府里只是个厨娘,大不了便不在刘府做事了,可大嫂你就不一样了。”
杨大嫂闻言脸色煞白,指着宋小晚,“你……”
宋小晚不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去了。
对于这种拿着她献媚讨好的人,宋小晚全无好感。若是她再这般软弱,谁知他日这杨大嫂又会将她卖到何处?
夜幕时分,廊下的灯笼一盏盏点亮,随着晚风在暮色里摇曳。
刘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银环引着宋小晚到了新住处。
宋小晚认真地道了谢,见银环走了,便四处打量着房间。
此处比之书房附近着实简陋了些,却让她很是安心。
安置妥当后,宋小晚十分疲倦。
她盯着烛光,有些想念郑氏她们。又忍不住想,邵崇江此刻在做什么?自己已经许久未见他了。
不知不觉中,她已沉沉入睡。
与此同时,邵崇江却是整夜未眠。
血色从他的肩膀不断渗出,新伤覆着旧痕,可怖至极。
见此情形,郎中也不由皱了眉头。
“上次便与你说了,你的伤要好生休养着,还未痊愈,怎地又受了这么重的伤?”
邵崇江却是恍若未闻,双目空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唇角干燥,起了白皮,更是毫无血色。
郎中无奈叹气,用棉帕沾了烧酒,往他的伤口处擦去。
邵崇江的面上却是毫无波澜。
见状,身旁的男子掩饰不住眼中的惊色。外间天寒地冻,他却只着了一身单薄华服,手执着折扇,遮去大半容颜。
“要我说,邵崇江你何必这么拼命?”
邵崇江阖了眸,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