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抹残阳落下时,宋小晚来到了厨房。
厨房内的小丫鬟们也不是第一次见宋小晚了,但仍是十分好奇,她还能做出什么样的美食来。
宋小晚坦然地接受各色打量的目光,扫了一眼桌上的食材,便有了数。
她卷起衣袖,洗净手。
半个时辰后,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摆在托盘上,由丫鬟们送至刘太夫人房内。
过了一会儿,刘太夫人使人来唤宋小晚。
宋小晚正在享用晚膳,闻言擦了擦嘴角,道了一句:“我知道了。”
随后跟着丫鬟走出了门。
刘太夫人正用汤匙舀着碗里的冬笋汤,见宋小晚来了,便道:“这汤的味道很鲜美,不错。”
见到刘老爷也在此,宋小晚并不意外,只是低垂了眉眼。
刘太夫人见此便给刘老爷盛了一碗汤,道:“浣之,这是我新找的厨娘,宋娘子。你觉得她做的菜怎么样?”
此前他曾见过宋小晚一面,闻言也只是道:“不错。”并未看宋小晚一眼。
刘太夫人有些失望,却还是不停地往刘老爷碗中夹菜。
刘老爷停了箸,“母亲自己吃吧,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言罢,便起身离去了。
宋小晚闻言也只是在一旁低眉敛目,刘太夫人开口唤她:“晚娘,你过来坐。”
“多谢太夫人,我站着便是了。”宋小晚走近,却并不肯落座。
太夫人倒也不勉强,只是拉着她的手仔细端详,感叹道:“多纤细的一双手,后半生若只是在厨房洗手作羹汤,真真是可惜了。”
“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便是一辈子在厨房,我也心甘情愿。”
刘太夫人见宋小晚这样答,不禁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若是生在大户人家,愿意为丈夫下厨自是贤良淑德,却也不用一日三餐顿顿如此。若只是厨娘,就免不得辛苦了。”
宋小晚见她意有所指,也干脆道:“太夫人说的是,只不过我向来无甚志向,只愿做个厨娘,便满足了。”
闻言,刘太夫人不禁皱了眉。杨大嫂见状忙上前打圆场,“晚娘,这没你什么事了,快下去歇着吧。”
宋小晚也知这句话怕是得罪了太夫人,便依言退下了。
回到了房内,她倒了一碗冷茶,一饮而尽,想压下去心里的那团怒火,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疲惫。
如何才能打消太夫人的念头?
......
上房内,刘太夫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杨大嫂端了一盏热茶递到刘太夫人面前,“太夫人,消消气。”
刘太夫人饮了一口热茶,面色有所缓解,“想不到这宋晚娘心气儿还挺高。”
在心底不由暗叹了一口气,儿媳妇去了近十年,子嗣也未曾留下一个。这些年她张罗着儿子再娶,不知物色了多少好人家的女儿,奈何自家儿子一直不肯同意,便是连通房妾室也不肯抬,眼看四十好几的人了,着实让她担心。
她瞧着这宋家晚娘生得貌美,又擅厨艺,从前也算富户人家的女儿,只是如今家道败落,抬成妾室倒也不辱没她。
哪曾想这女子竟这般不识抬举,想到这,刘太夫人又是一阵气闷。
杨大嫂贴心地上前替她捏肩,宽慰道:“她年岁还小,不知道里头的好处,时日一久,她便懂了。”
刘太夫人有些犹豫,“可我见浣之也不大喜欢这宋晚娘,话也没说过几句。”
杨大嫂一笑,“男人不都是这样?若真是觉得不错一开始也不会表现出来。况这宋晚娘生的这么美,何愁老爷不动心?”
“真是头疼,暂且看看吧。”刘太夫人起身道。
……
入夜时分,宋小晚久久不能入眠。
万籁俱寂,门外却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宋小晚猛然坐起,问道:“是谁?”
门口传来了应答之声,“我是老爷书房里的。”
宋小晚闻言起身去开了门,只见门前立着一个小丫鬟,容貌清秀,神情却有些倨傲。
“何事?”宋小晚问道。
“老爷说让你去煮一碗参汤来。”
她不过是今日刚来,只负责三餐之事,怎地这参汤也轮到她管了?
宋小晚眼含怀疑之色,问道:“老爷指名道姓让我去的?”
那丫鬟冷哼了一声,“既然到了这府上,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哪那么多的话?”
她暗自皱了眉,却也不好反驳,于是跟着丫鬟走进了厨房。
鸡汤是一早便煨着的,宋小晚取了一片参放入鸡汤里煮着,再加入黄芪,枸杞,红枣。
煮好后便交给了丫鬟,谁知她却不肯接,“你去送。”
宋小晚刚要开口,她又道了一句:“老爷吩咐的。”
廊下点着灯,四处寂静,烛火透过雕花窗桕。宋小晚摸了摸头上那根银簪,定了定心神。
“谁?”刘浣之十分警觉,门外徘徊的脚步声传入他耳中。
“我是来给老爷送参汤的。”
“进来吧。”刘浣之便停下了笔,对外道。
宋小晚深吸了一口气,低垂着眉眼走进了房内,刘浣之接过碗,在看到她时微微一惊。
“怎么是你?”他皱眉道。
闻言,宋小晚迅速地抬头,瞬间明了,她大约是被人骗了。
那人拿住了她初来府上,轻易不敢得罪人,便使了这伎俩。
“有人跟我说是老爷让我去煮参汤并送到书房来。”她略一思索,道出了实情。
宋小晚确实不想让他误会。
刘浣之闻言先是恼怒,而后又轻轻叹息。
他看了一眼宋小晚,“以后你只负责一日三餐即可,这等事不用你做了。”
宋小晚心下一喜,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有,太夫人若是跟你说了什么,不必在意。你在府里做你的差事,拿该拿的银钱,这便够了。”
言罢,他尝了一口参汤。
见他挑明,宋小晚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我知道了。”
刘浣之盯着窗外,思绪忽然飘的很远。
“参汤很不错。”
宋小晚暗自打量了他一番,只见刘浣之虽是四十好许的人,但人生的俊逸,丝毫不显年纪。
风乍起,将案桌上的一幅画吹起,刘浣之连忙将按住。
那是一副女子的画像,黛眉杏眼,身段窈窕,端的是倾国倾城。
身侧题字:“世上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刘浣之,是个长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