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明不知何时站到了襄王的身后,襄王回头:“何时到的?天色晚了,你身子不好,怎么不在府里歇着。”
晋明踱步向前,“你觉得此时我还能睡得着?与其在府里干着急,倒不如到你这里来,兴许会安心些。”
襄王想想,朝他点点头:“泉儿那边怎么样了?”
“一切安排妥当,影卫已经全部到位,时宣那个孩子也是个知道轻重的,虽然有所察觉,他也不敢轻易告诉绾绾,他爱护绾绾的心或许不比我们少。”
襄王道:“你终于肯承认了么,那个孩子确实对绾绾是有真感情的。”
晋明被无情地揭穿,有些别扭:“现在形势这般紧迫,你倒还有心思说笑。”
“哪里就形势紧迫了,”襄王笑的有些无奈,“这一切母皇已经准备快一年了,就怕她不反呢。”
晋明闻言面色难看,襄王只得道:“母皇也是真心爱护泉儿,想为她扫清障碍,确保来日泉儿可以顺利登基。对于宜丽皇姐,你我心知肚明,她早存了那份心思,若来日……只怕不妙。况且母皇的病势近日不轻反重,恐怕时日不多了。”
此时堂中来往人杂,晋明不便发作,只得硬压下心中的厌恶:“呵,到底是亲生的女儿呢。”
襄王坐镇指挥,并没有听清晋明的意有所指。
探子不断禀报城外的情况,一切都在神明皇的掌控之中,他们甚至连如何处置宜丽及其叛党都提前拟好了旨意,只等叛军进攻。
晋明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冷,那些可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他们是未国的百姓,是未国的将士,甚至是孩子的父亲、母亲的儿子。他们之中或许还有人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进攻上京城,难道也要为这场可笑的夺嫡之争陪葬么?
襄王还在忙着前线事宜,晋明悄悄出去,唤来隐在暗处的影卫,吩咐了几句,又回到了堂前。
城外颜王的兵马正整齐前进,迅速归位,四大城门只有最远的北门还未控制,其余三门已然由颜王接手,这一场胜利似乎得到的太轻而易举。
“等等,”颜王在营帐中有些举棋不定,“上京城的守备何时这般松懈了,拿下三座城门,禁卫军竟然毫不知情?”
到底是颜王,虽然久不在上京城,但也是有作为军人的直觉。
下面主站的副将不以为然道:“王爷多虑了,上京城地处我未国中心,战祸波及不到自然也就没了边境士兵的精神气儿。再说平时这些禁卫军养尊处优惯了,这般松懈也是必然。”
“没错儿,到时候王爷登基之后可一定要好好儿整治一下这帮孙子,咱们边疆战士用血杀出来的安宁可不是给他们用来享福的!”
“就是就是!”
底下附和声一片沸腾,大多是在畅想颜王登基后会给自己什么功爵,战争还未开始,他们就已经先做起了美梦。
赞美之声太过热烈,以至于冲昏了颜王的理智,“好,传本王号令,大军全速行动,势必在天亮之前攻入京城!”
“是!”
于是,除北门未到的士兵外,其它三座城门周围的士兵接到号令后立刻开始进攻,但是在他们发起进攻的前一刻,无数支利箭狂风暴雨般倾盆而下,后方的士兵还没能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又被随后而来的汾城军包围,断了后路。
上京城的百姓还在睡梦之中,只听得一阵震耳的声响,便没了声音,以致于第二天人们的谈话是这样的,
“呦,二婶子又出来买菜啊。”
“是啊,昨儿晚上是啥声音呐,轰隆隆响了几声。”
“我也听见了,大概是打雷了吧,怪响的,就跟在耳边似的。”
“嗨,你们就是瞎操心,打个雷还大惊小怪。我娘家弟媳妇儿的三表哥昨天出去打猎,一晚上都没回来,可担心死了。”
“哎我说孙家娘子,你娘家弟媳妇儿的三表哥昨儿晚上回没回家你咋知道的?”
一场亲王举兵谋逆就像一场闹剧,它留给上京城百姓的只不过是几声“雷鸣”罢了。
“哼,跑了?你们跟朕说将军、副将、参领、士兵都已被俘,唯独逆臣未宜丽逃走了!?”神明皇重重地摔下奏折,“襄王,你来跟朕说。”
“是。回禀陛下,臣率兵到达逆臣未宜丽驻扎大帐时,一应士兵均在,只是少了未宜丽及其五百亲兵。这些亲兵是她培养的死士,一定会拼尽性命护她周全。”
“哼!还有时间带走亲兵?一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给朕查!给朕好好地查!朕倒要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敢这样挑衅朕!咳咳咳!”
襄王立刻向前道:“请陛下保重龙体!”
“朕没事。另外即刻发布海捕文书,全力缉拿逆反未宜丽!”
“是!”
不管世道如何混乱,太子府内却是平静如常。
锦泉刚刚梳洗完毕,还带着些许小慵懒正在用芙青兑好的玫瑰汁子和牛乳泡手。
桂宁宣了早膳在廊下候着,见主子差不多该用膳了,才带人进入。一边顾着奴才们别出了岔子,一边组织语言:“主子昨儿休息的可好?”
锦泉细细的泡着手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昨夜里睡得不大安稳呢,总觉得隐隐约约听到什么争吵的声音。”
“呦,殿下,那可不是什么争吵的声音,那可是金戈铁马、披甲厮杀的声音。”桂宁说完拿眼神观察锦泉的表情,汗珠子一颗接一颗。
“是么?什么事情怎么会闹到上京城来?”锦泉接过芙青递来的帕巾擦手,抬眼看着桂宁,“把你知道的都给本宫细细说来。”
“是。”桂宁擦擦汗,“奴才有一个远房表弟在禁卫军任职,奴才也是今儿一大早才打听到的。听说……额……听说……”
“说话!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是。听说颜亲王谋逆,皇上派襄王爷率兵镇压,叛兵已在昨天夜里全被擒获,都在城郊的兵营里暂行看押,等候发落。”
“那姨母呢?”
“额,这个……逆臣未宜丽谋逆未成畏罪潜逃。褫夺其亲王爵位,除去皇室玉蝶,全国上下,全力搜捕。”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何本宫到现在才知道!?”
“回殿下,昨天夜里颜王派兵攻城,一刻钟之内就被襄王爷带兵押下去了。事出突然,又没生出多少事端,奴才琢磨着皇上估计是不想让您太过操心。”
“太过操心?呵,”锦泉冷笑,“是啊,她是怕我知道什么嘛?还是说我被册封太子也只是一步棋?”
锦泉脸色发冷,极不好看,芙青责备的看了眼桂宁,忙走上前去宽慰锦泉:“殿下别乱想,您册封为太子是早晚的事情,皇上不过是想给您一个惊喜。颜王谋逆事发突然,也幸好襄王爷平日训练有加才没让逆贼得逞。那些主谋之人受到任何处罚都不过分,外敌未驱,他,们倒想着打自己的国人。”
锦泉虽然在气头上但还是听出了她话里的重点,“那些人如何处置?”
桂宁回道:“自然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锦泉眉毛一挑,“那些将士呢?”
“皇上有令,不株连。”
“你说什么?皇祖母要把他们全杀了!”锦泉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难以置信,“他们不过是一些奉军令行事的士兵而已,你问问他们,有几个是知道此次攻城的真正目的的?皇祖母这般做,是会寒了将士们的心的。桂宁。”
“奴才在。”
“你说那些士兵现在在哪?”
“在城郊的军营里头。”
“备轿,出城。”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