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大臣到颜家宣读圣旨是在黄昏时。当所有人谢恩后,娄润烟有些站不稳,避开了颜钟来搀扶的手。
娄疏玉垂下眼帘,而眼眶却红了起来。
这一顿晚膳注定是沉默的,晚膳精致丰盛。本应觥筹交错,可是只有碗筷作响的声音。
很荣幸地,颜钟第一次睡了书房。
是夜,娄梅初坐在菱花镜前,烛火微微,镜中人容颜绝伦,此时缓缓取下珠钗,青丝散落,粉黛早清洗干净。
她瞥向床榻里早已熟睡的少女,晶莹的泪珠还挂在眼角,眼尾微红。本应是一幅上乘的丽人落泪假寐图,可看得娄梅初十分心疼。
“姑娘,颜夫人来了。”
瓶儿开门声音极轻,说话声也极细。随后,她拿起一旁的长袍,披在娄梅初身上。
娄梅初起身,迎向门口。
先入眼的是提灯领路的丫鬟,而娄润烟也身穿着中衣,披着厚厚的外袍踏进房门来。
“夫人睡不着,来找小姐聊聊天。”
娄润烟的大丫鬟春喜,笑嘻嘻恭敬地说着。
娄润烟看了看睡得不安稳的娄疏玉,拉着娄梅初先进了房间的外阁坐下。
娄梅初看见娄润烟的眼眶红了许久的样子,不禁鼻子一酸。
此时月色正好,房外树影斑驳。
娄润烟看着娄梅初开始发红的眼睛,那楚楚动人的样子,心中有些许疼痛,打趣道,“都是大姑娘了,还哭鼻子呢。”
见娄梅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到:“我打算把疏玉许配给你表哥。”
娄梅初一愣,随后展开笑颜,“表哥与疏玉青梅竹马,又为人憨厚淳朴,是个不错的选择。”
“是啊,他看着疏玉,眼里都放着光呢。”
“那小子说什么都要在考一次科举,还不是为了疏玉能体面嫁出去。也不知道到了那时,我是嫁女儿还是迎儿媳妇。”
这话逗笑了娄梅初,娄梅初钻进了娄润烟的怀里,表现出来小女儿家才有的依恋的一面。
“姑母,您对我们真好。”
娄润烟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傻孩子,我可是看着你们长大的呀!”想起封妃的事,忍不住怪道,“都怪你那死鬼爹,害得你们受苦了。”
“姑母……没有…….”
娄润烟欲言又止,最终摸了摸娄梅初的头,“我会把宫里的嬷嬷请来教你礼仪与宫规。再把闲了二十几年的柳妈妈给你带去宫里去。让我的阿悦少吃点苦。”
“到了宫里,只需谨言慎行就好,那些勾心斗角的烂事就交给她吧。”
娄润烟看着少女光滑饱满的额头与宛如神明精心描绘的眉眼,忍住眼泪。
看着娄梅初又红起来的眼眶,不禁自责了起来,随后淡淡一笑。
“到时候,我再给你我珍藏的防火图与润颜膏,到时候把那皇帝直接拿下。”
“姑母……”
娄梅初破涕为笑,却羞红了脸。
两人又唠嗑了一会,娄润烟就走了。
娄梅初上了床塌,搂着娄疏玉,心里又多了点温暖。
真好,她并不是孤身一人。
然而,少女眼中的坚定越发清晰了起来。
她要为家族,为亲人而战。
......
次日,不知疲倦的朝阳东升,柔光照射下皇宫一派繁忙。
圣旨既下,管着中馈的良妃有序地安排封妃一事。
宫人谨听吩咐,忙忙碌碌。
此时的清宁宫,良妃沈菱正坐在主位上,她身穿玉色麒麟双面绣宫裙,发梳着华丽的凌云髻,最人移不开的是她的容颜。
眉眼略施粉黛,双凤眼秀美,顾盼间眸光似能化成一滩春水,让人心间随之荡漾。肌肤似月华,而玲珑的鼻尖却有一颗显眼的红痣,更显的得她千娇百媚。
坐在牡丹雕花宝座上,她雍容典雅。
这时,她抬起玉手,带起衣袂直下,拿过身旁宫女端来的青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顿时,胭脂粘在茶盏上,有说不出的迤逦,而她的唇却不减红润。
一举一动,优雅迷人。
“姐姐,您应该知道,与您并列京城双姝的娄梅初被封为淑妃了呢。下月初三那天,就与我们做姐妹了。”
说话的女子,以蝶戏百花宝扇遮面,只露出一双盈盈杏眼,身穿碧色祥云纹宫裙,发梳活泼的灵蛇髻。说话间,珠钗摇曳,尽添上了几分灵动。
那女子等不到良妃的恼羞成怒,到过来成了欣赏她美貌的。心中一气,但缓缓拿下团扇,不经意地拍着染着豆蔻的手。
“姐姐倒是心大。”
良妃沈菱淡淡抬眸,不语。
“听闻姐姐进宫时,皇上宠了姐姐两天两夜,这在后宫史上绝无仅有。不知那新来的淑妃姐姐可会让史官大吃一惊呢?”
随后勾唇,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盈盈一拜,款款而去,竟步步生莲,仪态万方。
沈菱轻笑,似寒冬盛开的梨花。日光渐灿,照着清宁宫的雕梁画栋,淡去了书香气息。
“德妃妹妹终究还是天真了些。”
身旁的大宫女佩云失笑,娘娘这是在讽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