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升起的时候,阳光自然普照在每一个角落:不论是宽阔的草原上,还是狭窄的山谷裂隙之中。
温暖,却霸道。不问他人是否愿意,也不问这光是否太耀眼,只顾自己喜欢,热烈地给予拥抱。
向阳花,土地上就属她最爱天空的那只金球。不过,炽热的爱意会不会灼伤向阳花,大概只有花知道了。
“小姐,今晚的宴会老爷可吩咐了,”林府小姐的贴身丫鬟正急得满头大汗,似是已经在门外等候了老半天,“你非去不可,不然,可是要了我的命啊!”
门内却是毫无反应,林晓月端坐在书桌前,冷静地翻看着私塾先生留下的书本,与外头人的叫喊声隔绝开来。神色泰然得让人怀疑她不是林府的独女,丫鬟所唤的或许也并非是她。
“小姐,你今天若是不去,小八一定会被老爷打死的。”丫鬟小八说着便朝地上一倒,竟开始哭嚎起来。
从林晓月出生起,小八就被安排在她身边给她解闷儿,陪着她一起长大,自是整个府中最了解小姐的下人。据说小丫头进府时是正月初八,自然而然唤作小八。
房门终于被打开,嫩绿色的身影出现在小八面前。林晓月伸手理了理头上的翡翠发饰,眉头微微皱起,面上却是湖水一般平静,缓缓开口:“何故要把阿爹说得凶神恶煞,平日里对你可不薄,你这张嘴...”
见林晓月肯开门相见,小八喜上眉梢,立即伸手捏着林晓月的袖边,一点儿也不怕小姐生气。
林晓月继续说:“还有,每日将死字挂在嘴边,你明知我舍不得...”
“好了好了,小姐。赶紧去厅中入座吧,不然一会儿宾客都来了。”
按进府的年份来算,小八也可以说是府里的大丫鬟了,她对自家小姐的性格早就摸得门清。林晓月精通琴艺,自幼师从西平第一琵琶手,书画方面也能露一手,得众多画师赏识,再加上面容姣好,胜过树梢芙蓉。可唯一有个缺点吧,那就是话太多了。平日里处变不惊,但尤喜爱唠叨教导,许是过于忧心他人。
穿过庭院,绕过假山,离正门五十米处便是前厅,常在这儿待客用膳,是整个府邸最为气派的处所。红木雕刻的桌子椅子,屏风上画的是西平大好风光山水,好不奢华。
“小八,掌扇。”小姐的房间离前厅最远,在炎热的夏天多走两步总是容易出汗,汗水黏着内搭的青衫,惹得林晓月不舒服。
微微凉风传来,吹起她鬓边的碎发。林晓月站在房门右侧,注视着大门,等待宾客入府。
林家在西平富甲一方,祖上据说是皇亲国戚,专做赚钱的买卖,家业无数。林老爷虽为商,但广结会友,涉及文坛政坛,在西平的威望也不容小觑。每月初六总会请天下有名志士,在家中小酌几杯,欣赏歌舞,不聊生意,不聊政治,只聊风月。
林晓月是林家独女,受到多方宠爱,如同掌上明珠,名声也是家喻户晓。她品德兼备,五官端正,平头小百姓见到也尊称她一声“小姐”。及笄后,她也跟着父亲参观参观,在宴会上还表演表演,可多了也就厌了。会上又没有多少同龄人,便开始推搡着不去。
一一打完招呼之后,宾客们也算是都入座了,林晓月用帕子擦了擦汗,随即端坐在椅子上。
林老爷今日穿着深红色的长袍,上面印的是松竹,满脸带笑坐于主座。
“多谢在座赏脸于林府,是我林府之幸。”他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既是林兄邀请,我辈自然得前来。幸得林兄这般友人,我们才甚感欣慰啊!”座中有人站起来敬了林老爷一杯,林晓月识得他,原是朝中一名武将,大杀四方,英勇无畏。
听着一大桌子人聊天聊地,从开国时期讲到如今太平,对一花一草都分外关怀,他们或豪饮,或作诗,时而捧腹大笑,时而拍桌呛声,痛快痛快。
“林兄,令爱及笄否?”许家老爷就爱操心街坊邻里的婚事,爱说媒牵红线,要抢那月老的事做。这不,就把话题引到了林晓月身上。
林晓月正准备送一块点心入嘴,听到这句话立刻僵住,一旁的小八偷偷捂嘴笑着。
“及笄三年了。”林老爷回答的时候还瞥了一眼座下的女儿。
“唉我这记性,及笄时我偏下烟州做生意,不然我定要给小姐说门好婚事的!这些婆子,也不帮着小姐看看人。”许老爷懊悔,自罚一杯。
“我不着急,还想女儿多陪在我身边几年呢。她娘走得早...”
“也是也是,唉...”
林夫人为林家生了一女,就早早去往仙境。林老爷对亡妻心存愧疚,便对这独女宠上加宠,培育有方。
“但是这女大当嫁,迟了可苦了姑娘。”刘家夫人又插上一嘴。
林晓月此番听下来,如坐针毡,一旁小八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点头赞同。
“风府的少爷好像还未娶。”不知是谁答了一句。
“风府好,少爷俊俏,出生贵胄,日后必定加官进爵,林小姐定能过上好日子。”
“我说刘家少爷好,去年差点中状元,将来必成大器。”
“管家更好,少爷的姐姐进宫升妃子,皇上要封个地给他家嘞!”
七嘴八舌,场面一度混乱。小八已经笑得发抖,腰被林晓月偷偷掐了一把。
“皇上?当今世态已不如当年,课税负担大了...入宫又如何,进爵又如何?”气氛忽然遇冷,大概是商人们开始感慨了。自当今圣上续位后,多地发生旱灾洪涝,朝廷商量不出对策,只能让边野地方的百姓受苦。如今,唯有天子脚下,才能免去苦难。
“不谈不谈,小心脑袋不保。何故反复,徒增嗟叹。”有人赶紧出口制止。
“罢了罢了,欣赏歌舞耍剑吧。”林老爷挥挥衣袖,下人便唤来舞娘和乐师,在搭好的台子上施展才艺。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忘却了刚刚的事情,沉浸于欢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