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驶了一个时辰,马车的速度逐渐缓了下来,停在了一处。
慕夫人掀开帘子往外瞧了瞧,说道:“到了,走吧,朵朵。”
慕云朵点了点头:“遵命,我亲爱的娘亲。”
话音刚落,她就扶着慕夫人踩着轿凳走了下去,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宫中专门用来停马车的地方,此刻,除了她们,还有几辆装饰较为豪华的马车停在此处。
看样子,也是才到不久。
见状,慕夫人压低了声音:“不知是哪些府中的人来了,等会儿你跟着我好好叫人,不要像上次一样,一双大眼睛茫然四顾,连怎么称呼别人都不知道。”
慕云朵咳了咳,给自己强行挽尊:“我知道了,娘,上次不是我想茫然四顾,是女儿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叫人嘛,您放心,这次我有经验了。”
她这话倒不假,在慕云朵以前的世界之中,她是孤儿,没有亲戚,自然没有体会过过年时面对怎么称呼亲戚,又纠结,又一脸懵逼的强烈被支配感觉。
不过现在,她倒情真意切地感同身受了——叫人是门技术活,难啊。
生活不易,朵朵叹气。
她们刚下来没多久,那几辆马车之中坐着的人也纷纷掀开帘子走了下来,一见面,无非是一通寒暄,慕云朵站在慕夫人旁边,像一只鹌鹑一样,在慕夫人的提点下,乖乖巧巧地叫人。
和在场的所有长辈都打完招呼后,慕云朵便静静站在慕夫人身旁,光明正大的神游天外,她在想,已经都一年了,为什么离星澈还没回来,他根本就没有遵守信上所写的。
想到这里,慕云朵有些不开心地皱了皱眉,骗子离星澈,她再也不会相信他了!就算他给她买糕点,带她去游山玩水,用尽办法哄她,她也不会轻易原谅他的!
一年了,她现在可是很有骨气的一个人,不再会像以前那样,他稍稍装下可怜,她就妥协了。
思及此,慕云朵情绪上来了,坚定了眸子,她,慕云朵,铁骨铮铮,在今日立下誓言:就算是饿死、从岸上跳下水,她都不会再理一次离星澈!
此时,在场和家人一起来赴宴的年轻男子,都站在原地看着慕云朵出了神,美人,一颦一笑皆撩人心扉,连皱眉都是美的,她一皱眉,他们便恨不得立刻把她揽在怀中,好好安抚一番,询问她为何忧愁,然后替她排忧解难。
不过,他们也略有耳闻,面前这娇娇弱弱的美人,可是一个小辣椒,前不久,才把右相的公子得罪了,所以,哪怕他们再心猿意马,也没有行动,只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慕云朵站着安静地发着呆,突然感觉到好几道热切的目光,这几道目光带着打量,好像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一样,她不动神色地往后退了几步,站在慕夫人身后遮挡住了自己的脸。
这几人意犹未尽地砸了咂舌,刚刚他们已经见过慕云朵这般绝色的容颜,此刻她躲,反而增添了一丝朦胧的神秘感,勾得人愈发心痒难耐。
慕云朵并不经常外出,也从不参与年轻人的赋诗会之类的活动,所以,很多长辈都没有见过慕家小姐的庐山面容,此时,吴夫人看着慕云朵堪称一顾倾城的面容和窈窕的身段,满意地点点头。
她儿子尚未婚配,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慕云朵这般姿色,她儿子必然会喜欢,而且,慕家家世也极其不错,她们两家,如果联姻,必定会强上加强。
还没等吴夫人开口,与慕云朵先套套近乎,她的儿子吴律便已经等不及,清咳了一下嗓子,率先开口道:“慕小姐,你好,我叫吴律,咱们可以交一个朋友吗?”
今天来赴的这场宴,本就是撮合在场的年轻男女,吴律这番话,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其他几个男子,见被吴律抢先,也管不得慕云朵好不好惹与否,纷纷开口道:“慕小姐,我叫倪明,我也想和你交朋友。”
“慕小姐,我叫……”
……
他们像苍蝇一般,嗡嗡嗡地乱叫,聒噪得很。
慕云朵就像戴着紧箍咒一般痛不欲生,情急之下,她急中生智道:“娘,我突然想去如厕,先告辞了。”
话音刚落,她就如同脚底抹油般,咻一下就不见了人影。
跑了一大段距离,直到周围变得安静下来,慕云朵才停下了脚步,她将手放在假山上喘着气,感叹道:“妈呀,这也太可怕了,早知道就装病不来了。”
此行,她非但没有见到美人,吃到美食,还招惹了一堆麻烦。
别问,问就是后悔!
“为今之计,只有混时间了,能混多久混多久,反正我才不愿这么快回去。”
慕云朵嘟囔了一句,做出了这个伟大的决定。
她环顾四周,找到了一颗大树,这颗大树有直穿云霄的趋势,看上去应该有着数百年历史,非常结实的样子,而且树枝茂密,藏身在此,必然极其隐蔽,实在是天然的庇护之所啊!
慕云朵轻声道:“就决定是你了。”
刚说完,她就踩着空中飘着的落叶,轻轻松松地纵身一跃,像只行迹矫健的松鼠般,站在了树枝上。
此时,阳光正好,有些许透过树叶洒落在她的脸上,暖洋洋的,将慕云朵的睡意完完全全催发了出来,她打了一个哈欠,靠在树柱上,打算眯一会儿。
慕云朵刚闭上眼睛几分钟,还没彻底沉入梦乡之中,就感觉到鼻子一痒,好像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挠她,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喷嚏。
这个喷嚏,使她的困意皆数散去,慕云朵立刻睁开双眼,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一片柔软,什么异物都没有。
“奇了怪了。”慕云朵挠了挠头,疑惑地嘟囔了一句。
她刚刚明明感觉到脸上有什么东西,还以为是虫子,但是为什么什么也没有,难道是幻觉?亦或是过敏了?
算了,问题不大,应该是感觉错了吧。
慕云朵伸了个懒腰,再次闭上双眼,酝酿着睡意。
过了几分钟,她的鼻尖处又感觉到一阵毛茸茸,被其刺激,她控制不住地再次打了个喷嚏。
这次,慕云朵可不觉得是幻觉或者过敏了,分明是有人在捉弄她!
她睁开眼,想抓住作祟的凶手,偏偏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可疑的身影。
看来,捉弄她的这个人,还是一个武功高于她的高手。
但是,这并不代表慕云朵愿意白吃这个亏。
她黑着脸,沉声道:“晚辈只想在此小憩,前辈又何故接连不断地捉弄我?还请前辈出来一叙。”
除了几声虫鸣,再无别的声音,很显然,这位前辈并不打算现身。
她继续在这里小睡,必然也是睡不踏实的。
行吧,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慕云朵说道:“既然前辈不愿出来一叙,那晚辈就不打扰前辈的雅兴了,晚辈先行告退了。”
话音刚落,慕云朵就打算纵身一跃,往下飞去。
就在这时,她的右手腕突然被一双炙热的大手紧紧桎梏住,慕云朵条件反射地出手,想将此人击退,但在闻见他身上传来的薄荷味时,动作顿了顿,到底将左手放回了身侧。
这人嗓音有些嘶哑,像经过一定处理后变了声音,完全听不见原本的音色,他沉声道:“姑娘找我?”
姑娘?
他叫得如此生疏,慕云朵觉得有些好笑,她侧过身,和他对视。
面前的男子身着一身黑衣,戴着面具,将大半部分的脸都遮挡住了,但一双幽深的蓝眸和轮廓分明的下颚线,却让人一目难忘。
慕云朵不知道他这是要玩哪一出,不过既然他要玩,她就奉陪到底。
当即,她哼了一声,倾身伸手挑起他的下巴,语气较为轻佻:“本以为是前辈,没想到是和我一般年纪的公子,我看看,你身段如此俊俏,该是长得不错,这样吧,你以后就跟着我。”
“本姑娘娶你为夫,如何?从此吃香喝辣,再不是问题。”
慕云朵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完了这番话,完全忘记了是谁大早上为了一盘糕点,与红丫“斗智斗勇”的。
男子轻笑了一声,他将慕云朵揽入怀中,凑到她耳边柔声道:“好啊,夫、人。”
他在说到后面那个称呼的时候,咬字极其重,配上他嘶哑的嗓音,显得有一种破败的纠缠感,就像他即便要溺亡于深海,也要拉着慕云朵一起,共同沉溺般。
这种压迫力,让慕云朵无端有些心慌。
不过经过一年,她早已学会了镇定自若,当下,她只清咳了一声,便调整了过来,毫不留情地将他推开,目光淡淡道:“我反悔了,我不打算娶你了。”
她凉薄地笑着:“我要走了,再见。”
她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对离星澈颇有怨言的,既然回来了,作甚在这戴面具,装神秘人,很好玩吗?
将话说完,她就转身准备离开,却被离星澈从身后抱住,慕云朵皱了皱眉:“放开我,前辈这是做什么?我已经有意中人了。”
离星澈低低道:“不放,你先告诉我,你的意中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