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有什么热闹可以凑?
迟轻的眸中难得升起几分兴味,因为她竟是在醉芳楼的门口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自以为抹黑了脸贴个假胡子画粗了眉就能假扮男人的小公主,被楼里的妈妈一眼就看出了真实性别,正堵着她不让进呢。
当今皇帝最疼爱的女儿,也是和秦钰同为皇后嫡出的大公主,秦怜映。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小丫头也就比秦钰大个两三岁,现今也不到十三。
小小年纪就知道过来混花楼了,迟轻觉着若说后生可畏可能不大合适。
只是她这般打扮,老鸨就算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也能猜出她是个小姐。
为了避免这种娇小姐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了什么事,回来还要被小姐背后的家族势力搞事,单就逃避责任这一点,老鸨也根本不会放她们进去的。
这事儿……和她没什么关系,因此她打算直接带着朝云从另一边溜过去。
迟轻摸出一把墨色山水画的扇子微微遮了脸,她弧度漂亮微翘的眼尾睨了朝云一眼:“你来我身侧,与我并行。”
朝云不知道迟轻这是想做什么,但他知道她刚刚盯着那门口女扮男装的女子好一会儿。
薄唇微抿,朝云微敛下眸色,他按照她的示意来到她的身边,高大矫健的身形几乎完全遮挡住了少年有些羸弱的身姿。
迟轻觉得妥了,这总不能让那小公主再注意到自己吧。
然而不出意外的是往往会出意外。
就在两人走到老鸨面前时,她只是瞥了一眼便陪笑着让开了身形,其恭敬自觉的态度让另一边的小公主瞬间就恼……更加恼火了。
秦怜映越想越气不过,不就是个风月场所吗,不应该有钱的就是客人吗,这一直拦着她是几个意思?
于是她在看到这般明显的不同待遇以后,直接提起裙子噔噔噔地冲了过去。
“小……公子您慢点!”被迫一起化上男装的小宫女急了,生怕秦怜映摔着自己。
朝云眼见着女孩如同一颗炮弹一样冲向自己,但考虑到身侧还有迟轻,自己这么一让开会伤到主子。
于是他便没动。
他没动,可迟轻动了。
迟轻不难想象小公主撞上朝云以后会是个什么惨相,毕竟自家这暗卫看起来也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主。
她不被掀飞可能都是比较好的情况。
水墨扇压住朝云的胸口,瞬间一股大力直接将他推开向后退了两步。
下一秒扇子侧移,刚好抵住了少女冲来的肩膀。
而迟轻为了稳住她的身体,另一只手虚虚握了一下她的另一只手臂,很快便松开。
秦怜映有些懵懵地抬起头来,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如深渊般黑沉的眸子。
但白皙的皮肤和殷红的唇,将他眸中的那种莫名的死寂冲淡了些。
“你……我……”小公主平日里伶俐的口舌在此时突然失去了作用,直到朝云微微侧过身不着痕迹地将她两人分开时,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迟轻倒是又多瞥了她两眼。
也不为什么,原主以前是见过秦怜映的,虽然堪堪只有两三次,可没想到对方竟然完全没有认出她来。
突然,一道略微压抑的低沉声音在耳边响起。
“公子,这女的有些眼熟。”是朝云在提醒她。
朝云虽然不认识秦怜映,却凭着敏锐的直觉察觉到了秦怜映和秦钰的相似之处。
迟轻侧眸低低应了一声,便扭头看向老鸨道。
“本公子与她恰为旧识,今日便是我来请客,麻烦妈妈多担待了。”说着,她直接把一个锦囊递给了老鸨。
老鸨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份量,再眼瞅着面前这风光霁月气质非凡的少年人。
她那句话相当于就算出事了也轮不到她们醉芳楼来担责的意思。
混迹京城三十余年的老鸨怎能不知道见好就收,当即堆起了一张笑脸,同时不住地给秦怜映“公子”赔礼道歉。
“哎呦看我这年纪大了,怎么连公子小姐都分不清了,是老身之前冒犯了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他们终于踏进大门,秦怜映才回过神来,在涨红了一张俏脸的同时她心情显而易见地好了起来。
“谢啦!不过本宫……子不需要你来请,你刚才给了老鸨多少,我还你,我请你算作答谢。”
迟轻执扇在手心里敲了敲,她可没打算推拒。
“我也不记得我具体带了多少银子,你想还的话……看那边。”
少年目光所对的方向有一个分成多格的架子,那架子上从上到下摆放了不同数量不同颜色的牌子。
“你替我拍下最上面的红牌,便是扯平了。”
“公……子,”这时,小宫女暗里拉了拉秦怜映的衣角,在她耳边细若蚊呓道:“奴婢听闻那是选这楼中妓子的花牌,这公子并非良人。”
她自以为只有她和公主两人能听到,却不知朝云内力深厚,也将她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下意识地,朝云的手直接按在了腰间的刀鞘上。
但下一秒,微凉的触感覆及手面,他扭过头去。
看到迟轻冲他微微摇了摇头,随即便松开了手。
小宫女多想一些总归没错,毕竟公主身份尊贵,若真是出了什么事她也难逃其咎必死无疑。
在外怀有这种警惕性倒是挺好的。
秦怜映闻言顿住了身形,她看了看那花牌,又看了看迟轻。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刚刚还过分红润的小脸也褪下血色。
“你要那牌子作甚?”
朝云又抬手捏住了刀鞘的手柄。
迟轻有些无奈,并深觉这狗皇帝实在是过于宠溺了他的这双儿女。
一个比一个的不懂规矩,锋芒毕露。
“小公子说笑了,既来了这醉芳楼,要那花牌还能做什么?”
少年一袭黑衣锦绣,身段颀长貌似仙君,笑容看起来温和,实则却没几分真情切意。
他说这话时带了几分调笑和漫不经心,狭长的凤眸睨过来时,秦怜映却莫名觉得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这种感觉,她只在父皇生气时感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