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荣手撑着头思考,对面那沈知安已经跟着舞姬入了船舱,正隔着窗户朝他们举杯邀饮。
瞧着是风流浪荡的纨绔模样,可那双眼睛分明一直在眨,朝他们发求救信号呢!
景荣给了青萝一个暗示,她立刻走到窗户边冲着对面喊,“对面的姐姐们若是喝够了就快放我家公子回来,免得我们上船去要人了。”
那些个舞姬也是胆大的,一手搁在窗边,一手端着酒杯,衣衫将落未落,目光柔情似水的,正对着林肆和谢晰暗送秋波。
“我们姐妹与公子一见如故,想来是要再喝几杯了,不若对面的两位公子也过来一起,正好有伴!”
景荣听着这话,心下觉得好笑,可面上却不得不装出一副生气模样,恶狠狠地对沈知安说,“青天白日便做如此行径,回去我便禀了母亲断了你的银钱,看你如何能养得起这些个舞姬!”
“好妹妹!”沈知安一听到断了银钱,立刻从座上弹跳起来,一把子推开那些舞姬,趴在窗边大喊,“妹妹,我错了,我马上回去,你可别告诉母亲。”
那语气真是像极了家有严母的浪荡子模样,急忙从那些个舞姬里杀出一条“血路”。
那船夫也是识相的,忙搭了木桥给他。
那些个舞姬追赶出来,竟是让他给逃了。
“公子~”
几个舞姬又是娇嗔跺脚,又是抛媚眼解衣带的,怎料沈知安是头也不回,一头扎进船舱里,放下窗户上的帘子,直直就躺倒了。
“真是要命了!”
他喘着气,手还伸在半空挥着,“快去让船家离远些!”
青萝笑着应下了,走出船舱去吩咐去了。
“打听到什么了?”
谢晰看着他,这沈知安是个无利不起早的,能让他主动混进去的必定是有什么消息在。
只是眼前这沈大公子心情可不大好,没好气地给了谢晰一个白眼,手撑在后边,仰着头大口喘气。
景荣笑着倒了杯茶递给他,他这才笑嘻嘻地接下了。
“看看,果然是好妹妹。”
这称呼是引来谢晰和林肆警告,可人不当回事,吊儿郎当似的,“看你们这一个个的,还不是要靠我去打听消息?”
林肆也是烦了,作势就想打他,被沈知安一个翻身躲过了。
“别急啊!这惊风楼里有个七姑娘入了天水郡守府中。”
“这我们已经知道了。”
“……”沈知安顿了一下,也没计较,“坊间传闻是死了,但是惊风楼里有一个跟七姑娘很好的楚娘,姓庄,如今还在里边。”
“派几个人跟着她,没多久肯定有线索的。”
林肆见他停了,满脸不可置信,“就这点线索?”
“什么叫就这点?小郡公以为惊风楼是什么地方,鱼龙混杂,里面个个是人精,向来只有她们套别人消息的分!”
沈知安很生气,不再理会他们,坐在一旁凉快去了。
画舫缓缓前行,突然间一阵晃动。
“公主没事吧,隔壁的船撞到我们了。”
青萝掀开帘子走进来。
景荣没打算出去,倒是谢晰站起来往外走了。
对面那船稍微小一些,两船相撞之时从对面船舱走出个书生。
“对面的小友可还好?不慎撞上,还请见谅。”
那书生话里关切,可谢晰就是瞧着奇怪。
那人脸色不算白,眼底一圈乌黑,像是许久没睡。背微微弯着,一只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却抓紧身侧的衣服,双腿岔开站着,衣袍挡住,可还是能看出脚步有些虚,似乎在颤抖。
“无碍。”
“如此便不叨扰了,实在抱歉。”
那书生又行了礼,转身回了船舱,这下谢晰看清了,他大抵是腿脚不便,虽然不至于残疾,可也是吃力的。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景荣一行回到郡守府,林肆立刻安排人去盯着惊风楼的庄姑娘。
他们在冯翊郡停留太久了,如今朝廷已经确定官员接受冯翊郡,不日便会抵达,他们也该走了。
刘家两位姑娘自然是没有跟着的道理,临别了还依依不舍地看着三位公子,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来。
景荣看着这场面只想快点走,又不是死别的,哪需要这副样子。
官船一路往下,后半段倒是平安无事的,又过了七日便抵达了平凉郡。
林肆府上的人一早就收到徐卫送去的消息,今日早早就派了人在码头边等着。
“爷,东西都备齐了。”
那管事一看众人落船,立刻迎了上去。
又走到景荣面前,面上含笑,语气恭敬地,弯着腰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公主,马车已备好。”
景荣笑着回了礼,在青萝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另外三人自然是骑马回去的,这一行倒是浩浩荡荡的,街上行人纷纷猜测是哪家高门大户出行。
很快便到了林宅,如林肆所说,院子不大,但是给他们几人暂住还是可以的。
“这是张管家,公主有什么需要只管跟他说。明日我与沈知安就要启程去武威郡了,谢公子请自便。”
林肆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回去了,沈知安自然跟他一起,至于谢晰,在她这又赖了一会。
“信。”
谢晚序的书信又送到了。
如今京城那边情况也是复杂得很,就在他们前往天水郡那几日,浑阳王一家到了。
那日谢晚序正在骠骑将军府里随祁家几个孩子练武,就见下人急匆匆往书房里跑。
“猜猜,这次是什么事?”
老二祁暄是个好事的,拉着谢晚序就去扒窗。
“还能有什么事,这个时间点应该是浑阳王一家到了吧。”
上次永安王世子跑去许家堵门的时候,也是有下人急匆匆过来请祁将军过去,今天又来了。
祁将军随那小厮出门,刚出书房就看见俩扒窗的,气不打一处来。
“胡闹!”
“嘿嘿,爹,这次又是哪家请您来了?”
祁将军在京中是出了门的公正,又有气势又有武力,但凡哪家有个解决不了的事,总要来请他去坐镇的,祁暄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了。
看着儿子这嘻嘻哈哈的模样,祁将军心头更气了,瞪了他好几眼。
“阿序,你跟我来。”
“唉?哦,好的师父。”
“爹,为什么只带她不带我啊?”
谢晚序朝祁暄挤眉弄眼的,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滚回去练武!”
说罢就带着谢晚序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