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定洛站定了脚步,话也没有多说,小女孩儿定了定神,“我知道A大厅的后门怎么走,请麦总跟我来。”
“我怎么信你?”麦定洛扯松了领带,手按在暗兜的匕首上。
女孩儿像是下了什么巨大的决心,他抬起头,大眼睛里头全是湿哒哒的水汽。
“因为我喜欢您。”
柔弱的可人儿释放出求欢和讨饶的味道,只有两个人的一小块范围里头弥漫开来,麦定洛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拽住了这个小女孩儿。
她惊了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麦定洛。
“你想把整个A大厅的男人都招来吗?带路。”麦定洛收回手,拿过一个软帕子遮住鼻子,帕子的末端绣着一个不算好的绿茶叶子。
女孩儿应了一声是,看麦定洛的动作,她又是一副伤了心的模样。他低低地问道。
“麦总您这是嫌弃我吗?”
麦定洛摇头,抖落抖落帕子:“只是我比较习惯我爱人的香水味儿。”
绕出很大一圈,灯越发地少,他们常常走进一片黑暗里头要过上很久才能重新碰上灯。
麦定洛影影绰绰地看到一个铁艺的大门,才开了口。
“什么时候一个在这里打工的的,能进A大厅顶级包房,还能听懂日语了?”
女孩儿带路的脚步停了一停,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意,他没说话,麦定洛却没停。
“你们现在很厉害,迷药可以伪装成香水的味道放在你身上。”
女孩儿在门前站定了,看着麦定洛。
“麦总既然知道了,又何必跟着我走到这里。”
麦定洛从怀里拿出一包香烟,不是林萧常使的长烟枪,小的很,他叼着,低头点着打火机,黑暗里头亮起小小的一抹火光。
“因为有些疯子,在打不着鸡的时候,会慌不择路地对猴下手。”
说完,他一脚踹在铁艺门上,走了出去。
林萧由韩云飞带着走到后门的时候,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眼睛太差了,只能看清一点点跳动的火光,是烟上面的。
林萧右手拿着枪,声音因为太过低沉而显得有些嘶哑:“谁在那儿。”
火光往上抬了抬,林萧这才看清了是兰玉,她半倚在墙上,红唇含住雪茄的口嘴,吐出一个烟圈来。
“林总莫担心,麦总没什么大碍。”她侧身让了让,林萧才看到靠着墙坐着的麦定洛。
他和韩云飞一起提着灯过去,西装已经被血染的瞧不出颜色,麦定洛偏着头,似乎感觉到什么似的抬起头看他一眼,笑了。
“兄弟。”说完就晕了过去。
“麦总也真是厉害,一把匕首玩的花一样。
就是整个c市,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像这样的好手,被几个武功高超的人近了身,还能全身而退,也就是些小擦伤,最后后门没看住,叫个人给伤了。”
林萧看着麦定洛,摸了摸他的脸颊。
“他一向心软。”
韩云飞和李云哲把麦定洛扶起来往车那边架,林萧站住脚,恭恭敬敬地给兰玉行了个礼。
“今天的事,谢谢兰老板,这个恩情,我林萧记下了。”
兰玉把身上的貂皮拢了一拢,“林总大可不必如此客气,兰玉不过是最后搭了一把手,A大厅有A大厅的规矩,玉石圈也有玉石圈的规矩,还希望林总理解。”
“当然。”林萧挥了挥袖子,往外走去。兰玉手里的雪茄转了个圈,莞尔一笑。
“不知道是不是废话,但林总到c市的时间不长,我还是提醒您一嘴的好,这种时候,大型的医院就不要去了,随便找个私人医院,都安心些。”
林萧没回头,往后摆了摆手,“在下谢过兰老板。”
兰玉看着他的背影,细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来,勾起了一边的唇角,她又含住烟嘴,烟雾罩着她的脸,看不清神色。
“真是个妙人。”
她走回A大厅,后头一个女孩儿仰头坐着,眼睛睁得极大,眉心是一把透骨的簪子,红宝石的步摇晃晃荡荡,和流下来的血称成血腥的一幅画。
麦定洛迷迷糊糊,他下腹的位子中的刀,疼得他脑门全是汗,他似乎感觉有一块微凉的帕子替他擦着,他动了动,闻见了清绿茶的味道。
一瞬间就安了心。
林萧见他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松了下来,低声催促韩云飞。
“快一些。”
韩云飞应了一声,油门踩到最底下,李云哲从副驾驶扭过身问道:“林总,这是哪边的人下的黑手?”
“日本人。”
林萧低低地说,“我刚刚答应合作的日本人。”
李云哲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林萧抬起头,脸上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狠厉神色,他盯着前头
“这笔账,我记下了。”
车停在了林萧私人医院的门口,林萧轻声说:“云飞,去请端木医生来家里请来,现在天色已经晚了,态度要好。”
麦定洛被林萧架起来的时候清醒了一小会儿,嘴里头嘟囔着的话能听清楚一些,林萧离得更近了一些。
“什么……时候了?”
“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麦定洛艰难地抬起头,搭在林萧的肩膀上,嘴角还挂着血,笑了:“兄弟,我现在也算是知道锦云当时的感觉了,真的……她当时该有多疼啊。”
说罢,便晕过去了。
陈锦云又是一夜无眠。
侧身躺着,有月光一点点透过窗户的缝隙,印在地板上,像监狱的铁窗。
妊娠期的第七周,各种不良反应初现端倪,孕吐只是攻坚战的最初级模式,陈锦云的状态比大多数孕妇来得更凶猛,持续呕吐到几乎不能进食。
恶心、脱水、体重下降,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即便面浮肢肿,也能遮不住消瘦,整个人憔悴得不像样子。
随之而来的还有极度疲乏,因此白天愈加嗜睡,算起来竟没有多少时间是醒着的。
麦定洛一开始觉得这样倒省事,至少比之前寻死觅活的闹要好。但盯着镜头里一动不动的人看久了,也会觉得可怕。
有时候你甚至感觉不到她在呼吸,好像随时都能留下最后一口气,羽化登仙、一尸两命 。
后来了解到孕妇的嗜睡其实危险,严重时会导致意识模糊,引起昏迷、甚至死亡,于是更不敢再放任她这样睡下去。
换了整套智能遥控的家电,一旦陈锦云的睡眠时间过长,就可以通过远程打开音响或电视机从而唤醒她。
陈锦云也因此被迫必须找些事情来做,不管是插花还是瑜伽,目的都不是为了修身养性,而是要取悦屏幕前的那个男人——肚子里胚胎的精子来源。
虽然很辛苦,但这样至少可以争取到一个相安无事。况且麦定洛这段时间对她相当不错,野兽被锁在纸糊的笼子里,日子虽然仍旧如履薄冰,却也有了虚假的安稳聊以慰藉。
肚子里的小家伙一天天大起来,陈锦云几乎每分每秒都能感觉到变化。
身体日渐沉重的同时,意志似乎也更显薄弱。
被人从身后紧紧禁锢,使得她没法动弹。麦定洛手臂搭在她身上,哪怕睡着了也谨记小心避开腹部和手腕。
这样蜷缩着被圈进怀里的姿势,对于陈锦云而言,会带来很多不便,譬如四肢的肿胀感无法缓解、皮肤的瘙痒也会愈加明显。
可即使如此,她也不敢有太大幅度的动作,如果惊醒他,那这一夜只会更加难熬。他睁着眼睛盯着她睡觉的样子,单是回想一下也觉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