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微微回房经过陈怀釉的房间,她透过半开着的窗子往里看去。
张宁知坐在一把离床有半米多远的黄花梨圈椅上。上身挺直,双手搭在双膝上。正襟危坐,一脸严肃。
病榻上的陈怀釉依旧憔悴不堪,但眼神却有了光彩,她静静地看着张宁知……
唉,爱一个人没有错,不爱一个人也没有错。错的是那些非要安排他们命运的人啊!
凌微微叹息一声,默默的走开了。
第二天一早,凌微微就去大门口转悠。她必须马上见到吴道士问个究竟。
阿盘走过来:“凌小姐,您这是……在等什么人吗?”
“盘先生,吴道士还没来吗?”
“吴道士……他从来不走正门呀。”
“那他怎么进来?”
“那、那我可不知道了。”
这个阿盘可真是有意思,一个堂堂管家,竟然连每个月都要来访的客人怎么进来的都不知道?骗三岁小孩呢?
凌微微可不信一个道士到老朋友家来访还要启用穿墙术。她想起这种大宅子一般都会有一个后门,平时送菜的拉粪的都会走后门,她决定去找找。
她穿过几个连廊,到了后院僻静处,又看到了昨天那个小会客厅,她决定先去碰碰运气。
运气竟然不错!听声音客人已经来了。
凌微微找到昨天那个窗户缝,望了进去。
吴道士背对着凌微微,对张贺知说到:“陈老太太的想法有点操之过急了,凡事要讲究一个天时地利。”
“唉,她也是怕夜长梦多,横生变故啊!”张贺知答到。
“能有什么变故,凌微微又跑不了。”
“听下人说,凌微微看宁知的眼神可不一般啊!这宁知固然是送了定情信物给凌微微,我怕凌微微对宁知怕是也……”
“没必要管凌微微对张宁知如何,反正她也是要消失的。”
“不是,自打前些年宁知出事后,他一直与我隔阂甚深,跟怀釉更是没说过几句话,我怕他早已知道当年自己坠楼的真相,他一个人在这府里自是孤掌难鸣,可是万一他与这个古灵精怪的凌微微联手了,可就不好办了。”
“嗯……这倒是”,吴道士沉吟了一下,“凌微微我了解,她太聪明了,而且极有正义感。如果她对宁知动了真情,确实是麻烦事一桩。”
吴道士转过身来,望向窗外。
趴在窗下的凌微微惊的差点叫出声来!这不是欧阳教授吗?!
“这样吧,”吴道士转过头去对张贺知说,“您明天再约陈老夫人来府上一趟吧,我明天也过来,咱们尽快把这事办了!”
凌微微趁吴道士转过头,马上捂着嘴顺着墙根溜走了。
她一步三回头的穿过连廊,心里怕的不行。
欧阳教授怎么会是吴道士?这太离奇了!
不过转念一想,反倒说得通了,自己晕倒之前就是在欧阳教授的茶室里啊!可是给自己传道授业解惑近四年的大学教授,真的是要害自己吗?
这些先不管了。他们说的当年宁知坠楼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宁知不是失足掉下去的?是谁要害他?他自己知道吗?
凌微微一边思考着,一边竟走到了张宁知的房间门口。
这里还是这么静谧冷清,她到这里仿佛一下子心里就踏实了。
凌微微走到门口,抬起手轻轻叩了叩门。
“谁?”
“凌微微。”
“进来。”他的声音温暖起来。
她一进门看到张宁知正在穿大褂,准备出门的样子。“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账房查账。你要一起去吗?”张宁知嘴角掠过一个微笑,问到。他并不像凌微微那样会考虑陈怀釉的感受,他只想跟凌微微在一起。
“我想先问你一件事。”
“你说。”张宁知看到凌微微严肃而紧张的样子,马上找了一把椅子,撩起大褂,坐了下来,双手搭在膝盖上,准备听她说。
“宁知……我知道这话现在问有点操之过急,但是我今天必须要一个答案。”
“问吧。”
“你……现在把我当什么人?”
张宁知冷白的脸又一下子红了。他没有爱过人,他也没有见别人相爱过,他不知道两个拥抱过热吻过的人,除了恋人还能是什么人。
他咬着玉石一般的牙,不看她的眼睛,小声说:“不辞冰雪为卿热……还能是什么人……”
凌微微脸也有些发烫,禁欲系美男红着脸用诗词告白,这谁能顶得住。
然而她马上回过神来,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
“好,那宁知,你会骗我吗?”
“绝不会。”
“那我问你,你的腿究竟是怎么摔伤的?”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从楼上摔下来伤的啊。”
“我是问你,你是怎么摔下来的?”
“………”张宁知不想回答。
“宁知,”凌微微走向他,从侧面轻轻抱住他,“我知道痛苦的往事你不想说,但是这件事可能关系到你我的命运。如果你瞒我的话……我真的有可能会消失……”
凌微微不知道要怎么说,就套用了欧阳教授的原话——“消失”。
过了许久,张宁知舒了一口气轻轻的靠在了她胸口:“我可以相信你么?”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凌微微一字一句认真的说到。
她用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揉他乌黑微卷的头发,她不想揭开他的伤疤,她不想他漂亮的花瓣唇说出他的伤心往事,她不想他的黑曜石眸子又蒙上水汽。
但是她更不想他被人陷害,更不想自己平白无故的消失,与他再无相会之期。
“好,”张宁知说,“我都告诉你。”
张宁知握住她缠绕在他身上的手腕,仿佛给自己一点勇气。
“我不是失足掉下去的。是有人把我推下了楼。”
“谁?!”
“我哥哥,张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