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生的到来让现场的氛围稍微缓和了一二,夏青此时碰到最大的问题,是所有人的轻视,在场除了陆瑾,几乎并没有人把夏青放在眼里。
夏青出名的时候都在宫里,其他人自然难得一见,这些时候又一直忙活学院的事情,自然也不为人所知。
但是穆云生的到来,很容易的打破了这一点,这就是名人效应。
陆瑾也站起来和许中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
穆云生上前两步也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夏青则起身行礼,穆云生点点头问:“伤势如何?”
夏青的声音和卫国公的声音同时响起,“无碍。”,“我家娇娇从未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说完还哼了一声,纵使不再像刚才那么激动,但显然也是不满意的。
穆云生点点头,陆瑾此时终于开口道:“这件事是小女鲁莽,筝儿,来给卫小姐赔罪。”
陆筝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真的只是差点,看着父亲瘪了瘪嘴,艰难地跨出一步。
卫秋煦三人也好整以暇地等着,却突然被夏青喊停。
“等等。”
众人的目光又不自觉的回到夏青身上,夏青扫过脸色稍微一变的卫秋煦三人,和鼓着眼睛就是不愿意流泪的陆筝,以及在后面欲言又止的陆鸢。
然后朝着穆云生深深一揖道:“在下鲁莽,身为先生,教导不利,致使学生发生此等事件,请山长责罚。”
其他几人还不知道夏青这是唱的哪一出,卫国公夫妇尽管不满极了,也只是冷哼一声。
穆云生扫过场上的人道:“既如此,夏学官,藏书楼三月的值日就由你来做吧。俸银等也一律罚没。”
“夏青多谢山长宽宥。”
等夏青在直起身来的时候,脸色已经没有那么冷沉,甚至冷静了许多,看着场上的人道:“既然是书院,一切事务自然是先生做主,先生犯事自有山长做主。”
岑夫人何夫人都有些不屑,后者甚至直接出言:“夏青,往日在宫里大家愿意叫你一声姑姑,那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但说到底你不过就是个奴才,今日的事你担得起吗?”
夏青微微扯起嘴角,抬眼打量了三家人道:“难道几位将她们送进书院的时候不知道我是先生吗?”
“既知道,就不必在这里多言。”
“今天的事情我夏青管定了,你们也无需说什么要找陛下做主,出了这道大门,各位夫人大人尽管去,但是在这里也一定要说明白了。”
“至于陛下能不能为几位做主,就要看陛下有没有这个闲心关注这些小女儿吵架之事了。”
夏青很早就懂得的道理,人处于弱势的时候,更加不应该露怯。
很明显,几人也被夏青这副姿态弄得一脸懵,他们根本想不明白夏青哪里来的底气。
但是偏偏看到夏青这么盛气凌人的样子,好像自己又有点担心,要是真闹到皇帝面前去他们能讨好吗?
其实也不一定吧,众人眼睛扫过一旁沉默的许中想,皇帝最宠信的人在这,皇后最宠信的人也在这。
想明白这一点的几个人并没有多高兴,合着他们这个高贵的身份,在皇帝面前竟然还比不上这两人?
越想越气。
失落完的夏青也终于找回了往日的风度,哼,跟谁斗呢,真当自己尊贵得很?
谁还没两个帮手了?
夏青看着陆筝道:“你且将事情原委说来。”
陆筝眼睛里包着泪也包着怨,她看着卫秋煦又看了眼陆瑾,不太敢说话。
陆鸢在后面小心地给陆筝使眼色,可惜陆筝背着身,还是陆瑾淡淡扫了一眼道:“怎么,听不见你先生说话。”
陆筝才开口道:“她们俩想逼我和孙二与她们换舍间,我本来也是愿意的,只是听到她们在一起笑话我粗鲁,我就不是很想换了。”
何双立马接口道:“胡说,谁笑话你粗鲁了?”
陆筝红着脸吵回去道:“明明就是你们,背着我一边议论一边看着我们讥笑,难道现在还不敢承认吗?”
声音尖利眼泪还扑簌簌地掉,岑妙也忍不住开口道:“我们那是在说你们家侍女,怎么就说你了,没想到你看着五大三粗,心眼这么小啊。”
卫秋煦一边被大夫包着胳膊一边道:“果然是个蠢货。”
卫国公夫人嗔了卫秋煦一眼,但是也没有真的生气的样子。
何夫人甚至看着陆瑾道:“将军,你们家也……”
未尽之语,无穷无尽。
夏青眯眼看了眼不说话的陆筝,再看了眼旁边有些生气的陆鸢道:“还有呢,你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动手吧。”
夏青这话一出,刚才还嚣张的三人现在立刻不说话了,脸色还有些尴尬,岑妙和何双都有些为难地看向卫秋煦。
卫秋煦也脸色微微一变。
陆筝却站在庭中瘪着嘴,偏头不看任何人,但是看那微微耸动的肩膀也知道,这姑娘大概是忍不住了。
卫秋煦缓了两口气道:“她冲上来就要找我们要个说法,我们带的东西都被她一手挥到地上。”
卫秋煦说道这里顿了一顿,好似有些难以出口,尤其是看了眼在旁边守着的卫国公和卫国公夫人,面上还有些羞愧。
不过看着陆鸢怒目和陆筝站在那里死鸭子嘴硬的样子,还是咬了咬唇准备开口。
此时夏青截过话头道:“所以你就说了刚才的话,对吗?”
卫秋煦有些许羞愧地点了点头,但是很快道:“是她先挑衅我们的,我现在还受了伤,她今天必须给我赔罪。”
卫国公也在后面吼道:“没错,我们娇娇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受过伤。”
夏青朝天翻了个白眼,真是的,一个大男人比一个女人还能嚷嚷就不说了。
还什么从来没有受过伤,那现在不是受了吗?
想归这么想,说话时就当没这个人就好,于是她道:“你想让她给你赔什么罪?”
卫秋煦一滞,夏青也看着几个小姑娘。
夏青觉得自己今天错了,一错是犯了大忌,对于不确定的人或事投入太多的感情,以至于自己心伤。
二是没有真正用这个时代的眼光去看待这个时代的人,十四岁议亲,十五成亲,十七便是老姑娘。
这群十二三,甚至有十四的姑娘在婚事当头,和她前世眼里的孩子相差太多,她们是世人眼中的大人,她们知道的,懂的,会的,比夏青还要成熟老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