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府后厨，柳风铃看着面前的东西。在她弟弟柳安面前，紧张将李寿的手抓住，也未察觉不妥。
前方的大灶台上，一口两米大锅，里面放了一个近人高的蒸笼。
蒸笼有缝隙的地方，被一些布巾缠绕着。仍有不少水蒸气冒出，将整个厨房，弄得云里雾里。
在蒸笼的下方，插了一根竹管子。竹管连接到一个封闭的木桶中。
一群人在这里等了许久，从木桶中，传出滴水声。
“殿下，有了。”
李寿打开木桶封盖，一滴滴清澈的水，从竹管中滴下。
一股无形的气味，迎面扑来。
“好浓郁的酒香，”柳风铃伸出手，接了两滴在手心。深深吸了口气：
“太香了，殿下，这就是你说的酒精？”
……
大唐的春节假，比后世更多。为了方便大家回老家过节，普通官员提前十天就开始放假。
所有皇子都已回京，让李寿傻眼，大家不知是不是难得聚在一起，居然在京城各显神通。
李承乾进言，减免瘟疫灾区百姓一年的赋税。
并代父慰问京城的贫民和难民，李世民欣然接受。
李泰开放他的藏书阁，所有人皆可去抄读。
并组织众文人，以诗文歌颂大唐，深得李世民称赞。
李恪也不甘寂寞，主动承担接待各国使臣的任务。要过年，有不少国家都要来给李世民拜年。
这个为父分忧的提议，李世民很高兴答应。
李佑不知找了多少木匠，做了几百个漏斗，和二十架四轮推车。
在京城最热闹的大街上，将这些东西送给需要它的人，李世民亲自写诗赞赏。
蒋王李恽这半大少年也来凑热闹，上奏李世民，去弘福寺为大唐祈福，希望明年的瘟疫长点眼睛。李世民亲自和他一起，在弘福寺待了一天。
算成人的皇子，只有李寿和李愔没什么动静。
李愔大家都不觉得奇怪，天天在自己的王府吃药、锻炼。不时去找李寿，他也想学医。
李泰没动静，大家就很奇怪了。整天为了太医署的改革奔跑，仿佛他才是个好人。
离春节还有三天，李世民正在御书房，和几个没能放假的大臣聊国事。李愔一脸兴奋跑来：
“父皇，今天五哥教大家手术。找到一些受伤的人，他亲自手术，你要不要去看？”
大家一脸懵，李世民只说将改革的事，向他汇报。
李寿并没有义务，教他们什么叫手术。
“什么手术？”
李愔的解释，比李寿更简洁：
“就是将身上的伤口，用针线缝合起来。”
“缝合之术，”懂些医术的李靖说：
“皇上，这东西可是难倒许多高明的大夫，不少大夫连皮毛都不懂。人的皮肉伤了，用针线将其缝合起来，有诸多问题。一是伤者的承受能力，大的伤，伤者容易痛晕甚至死。二是伤毒，缝合后，许多伤口都会被伤毒弄化脓。引起溃烂，很难治愈……”
大家听呆，李愔不耐烦了：
“父皇，你们要不要去？”
李世民大手一挥：“走，这么多的问题，看他有没有办法克服。”
……
太医院主厅，四周摆了几个火盆，室内温暖如夏。
中间摆了一个木台。木台上躺着一个赤裸着上半身，脸色发白的年青人。
年青人右手绑着白布带，双脚和腰、左手被绑在木台下面的桓木上。
在一侧，有一个长桌，上面摆了不少东西。
此时李寿，正在一大群太医的包围下，对着年青人品头论足。
“再小的手术，也必须要对人体有足够的了解。人体中有许多血管，要是割破血管，很有可能会导致更严重的伤害。手术的伤口尽量要小，要选锋利的刀，越锋利越好……”
“殿下，小人不要那十两银子了，你们将我放了吧？”
李寿还在教学，被年青人打扰很不爽：
“都上了手术台，你想反悔？没门。少废话，等会你的伤口好了你都没感觉。”
李寿拿起一个钳子，从一个泡在水里的盛器中，夹起一条很细的线：
“以后手术，就用这种冰蚕丝。要是缝合血管经脉，只要单根就可以了，用不着这么粗。”
年青人叫王二，是他们用十两银子忽悠来的。一听不但包治好，还有银子可以领。
八匹马也拦不住，非要来赚这十两银子。
现在王二，已在心里将李寿骂了不知多少句。
“殿下，我倒给你们十两银子，放过我好不好？”
李寿被吵得心烦，拿起一把针：
“他这样的小伤，不需要服用麻药，用针灸，阻断他的痛觉神经便可。现在大家注意看，我要开始了。”
李寿在王二身上，扎了二三十针后，对方的骂声渐渐消失。
正在此时，李世民带着数人赶到。
“还好赶得及时，”来到这里，李愔没管李世民他们，先一步挤进里面。
一番招呼完，君臣忍着许多问题。坐在最佳位置，看李寿操刀。
李寿将年青人的布巾解开，露出一条中指长的伤口。
在一个碗中，倒出半碗水。这下高士廉政建设没能忍住：
“好香浓的酒味，这莫非是酒？”
高士廉是长孙皇后的舅父，一手将长孙皇后养大。在李家人心中，地位很高。
“一定要用酒精，将他的伤口清洗干净，他才不会染上伤毒，红肿化脓。”
李靖大惊，也没能忍住：
“你说的酒精，竟能保证他的伤口不红肿化脓？”
李寿只负责教学，暂时没回答这帮闲人。
清洗完，开始缝合。这样的小手术，要是换在后世，他都不斜眼瞧一下。
加上废话，一炷香的时间就搞定了。
“下一个。”
一个中年男子，被两个侍卫扶进来。看到这么多人，瞬间呆住。
这个中年男子的伤口比年青人的大，李寿让他喝下一碗药，半炷香的时间，晕倒在手术台上。
为了找经脉，李寿又在中年男腿上，割了两条口子，森森白骨也能看见。
这次动的时间比较长，有近一个时辰。
第三个病人，让所有人的兴趣爆满。李世民傻傻问：
“天赐，你要将他身上这个大疮割了？”
这是一个壮年妇人，花的钱最多，五十两银子。
妇人的背上，有一个拳头大的疮。只是看着，就让人恶心害怕。
三个手术对象动完，李世民这些门外汉，已是惊得不能再惊。
“天赐，人的身体怎能像布那样缝合？”
已没有伤者，李寿喝了口热茶说：
“不像布那样缝合怎么办？只有缝合起来，肉才能长得更快、对身体的影响更小。”
李靖抢到发言权：“酒精怎么能够清除伤毒？”
“酒精中含有所有伤毒的克星，所以能清除伤毒。”
李寿也不想有损医德，他要是按书上的解释，这个世界没人听得懂。所以李靖没有满意：
“酒精是什么东西做出来的？你还有没有？给我们看看如何？”
“酒精可用粮食、甚至一些植物也可以做出来，能杀死几乎所有病毒和伤毒。”
这次李寿大方，倒了些酒精，在各自的杯中。
君臣又看又闻，房玄龄问：
“酒也是粮食做出来的，这东西叫酒精，莫非和酒有什么关系？”
“酒中之精华，但尽量不要喝，对身体危害不小。”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对望一眼：“天赐，伤口用了此物，真能清除伤毒，不会化脓？”
李寿是医学界顶尖的天才，造酒精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他要治病，早就想将酒精制作出来，现在才将该准备的准备好。
“你们要不信，这三人暂时要在太医署住几天，你们可以派人跟着，两天后就会有结果。”
“太好了，这可是大有利于天下人之物。”李靖说：
“就说军队，许多将士被一支箭射伤，也容易被箭毒致命。要是此物能清除这些毒，不知能挽救多少将士的性命。皇上，尽快将此物用到军队中去。”
李世民是马上皇帝，自然能想到这些。脸色因激动而红肿：
“天赐，快给朝廷多造些。大唐的军队，都要配上此物。”
“不只是军队，天下百姓也需要。”长孙无忌说：
“要是由越王造，肯定难满足天下人需要。越王可将制作之法交给朝廷，由朝廷负责造。”
众人齐点头，李寿扫了一圈：
“我交给朝廷的东西太多了，这东西，我不想交给朝廷。”
李世民又怒又急，忍住怒火：
“天赐，你是皇子，是朕的儿子。应该为朕、为大唐尽心尽力。朕知道，以前那些东西，朕可能赏赐你的不够。你要什么赏赐？你推荐的赵真真、沈云祥，朕可以赐她们官职。要是你有其它条件，也可以说出来。”
李寿并不是非要藏着掖着，李佑凭漏斗和推车，就得到和他治瘟疫一样的赏赐。
李寿现在才怀疑，李世民在刻意压制他。
“公道自在人心，罢了，我也不要那些赏赐。但这酒精非我一人之功，是我越王府众人的功劳。要没有他们，我制不出酒精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