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斯白有些高兴,翘起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他甚至还对苏可提了要求:“明天不想喝白粥了,没味道。”
苏可翻了个白眼:“我明天把菜单拿来,每天让您点菜,您看可以吗?”
“可以。”项斯白看着苏可的眼睛,笑着应了一声。
苏可拉着被子泄愤似的盖在他的脸上,闷闷的笑声从被子下面传来,项斯白没伸手掀开被子,就那么盖在脸上。
他怕自己嘴角咧开的弧度太大,平白给苏可笑话。
白色的被子隔开了苏可和项斯白的视线,项斯白也就没有看到,苏可的眼睛一瞬间变得沉重了起来。
“项斯白。”
“嗯?”项斯白在被子里应了一声。
“如果有一天,医生告诉你,你的腿,好不了了……”
“你……”
“你会推开我吗?”
被子里的项斯白愣了一下,在苏可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眸子闪过一丝疑惑,却不动声色,轻轻地将被子掀开。
病床前的苏可,突然变成了一个不称职的演员。
她眼里的悲痛那么真那么重,项斯白几乎一瞬间,便知道了些什么。
他的眼睛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左腿,脑海中的震惊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劈的他的心肺一起抖了起来。
可他太强大了,强大到即使心已经快要蹦出来,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
苏可没料到他突然掀开了被子,脸上的表情顿了一下才收回去,却不知道为时已晚。
“我开玩笑的,你不用当真。”苏可欲盖弥彰地解释着。
“你是不是傻。”
“我的腿要是真好不了了,我更要赖着你。”
他的声音含笑,仿佛真的只当苏可说的话是一句玩笑一句假设。
“苏可。”
“我这辈子,就算死了,你也得埋我旁边。”
苏可毫不怀疑项斯白话的真实性,因为他看着她的眼,露出的光是那样的势在必得。
“所以,你不要想着逃。”
“你说忘掉过去也好,重新认识也罢。”
“你想玩儿什么游戏,我都随你。”
“但是你要记住,这一次,是你重新招惹我的。”
“所以,就算你再不愿,我也不会让你再跑掉了。”
苏可不想哭的,可她的眼泪不听使唤,她笑了出来,眼泪砸在翘起的嘴角,让项斯白心疼又心酸。
“所以,你要不要现在就答应我。”
“才不要!”
苏可落荒而逃,她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扑到项斯白怀里。
她甩了甩头,将胡思乱想全部抛掉,现在就只想一心一意地赶快回家,给项斯白那个挑嘴的病号准备食物。
她跑得虽然快,可脚步却轻。项斯白看着她慌张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时,一直伪装着的微笑隐秘在深夜里。
“老板……”
见苏可离开,方勤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来。
项斯白刚才说收拾他的话做不得假,方勤心里有点打怵,可终究是放心不下。
可项斯白却并没有找他的麻烦,他的脸色阴沉得不像话,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左腿看个不停。
不知道过了多久,项斯白仿佛才发现方勤的存在似的。
当他看过来的一瞬间,方勤的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那眼神他太过熟悉,果然没让方勤久等——
“我的病例呢?”
方勤告诉自己不能慌,他从公文包里掏了一会儿,才掏出了几张纸。
可那纸的厚度,却明显比他之前给苏可的要薄得多。
项斯白接过来翻了两下,笑得有些讽刺。
“胆子大了。”
项斯白开口,方勤吓得差点跪下去。
“左腿的片子呢?”
这下,方勤还不知道项斯白的意思,那么他这个特助也就别干了。
他心里焦急,也顾不得上下,咬牙切齿地问:“是苏可告诉您的?”
那语气,如果苏可现在在他面前的话,项斯白毫不怀疑方勤能当场啃了她。
可项斯白却觉得可笑,他将方勤敷衍他的病例扔到了他的脚下。
屋里只开了一个昏黄的床头灯,月光照在项斯白的脸上,与灯光形成了明灭的阴影,项斯白笑得悲凉,方勤的态度给了他想要的答案。
他果真如苏可说的那样,腿好不了了……
“她什么都没说。”
项斯白的脸色惨白,却硬撑着——
“方勤,你以为我自己身体什么情况,我不清楚是吗?”
方勤离开了,项斯白的手中攥着他想要的病例,他看着自己左腿的伤,耳边传来方勤刚才的话。
“医生说,能完全恢复的可能性很低。”
“即使好了,走路也会不便。”
“除非开刀进行手术,但是手术有80%的风险,再也站不起来……”
项斯白低着头,将病例捏成一团。
他伸手,将那团随手抛到了远处。
这的确是一个会让人苦恼的选择,是选择站起来,但是永远无法站直。
还是选择赌一把,用20%的可能,去博一个堂堂正正站起来的机会。
没有人告诉项斯白该怎么选,因为他不需要。
在纸团抛出去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苏可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
门里一片漆黑,家里没有人。
秦贵之和梁素琴回乡祭祖,作为养子的秦凉,和写在秦家族谱里的秦璞玉必须一起去,童佳便也跟着一起。
苏可大手一挥,干脆给佣人放了两天假。
她刚才跑到24小时超市买了一只鸡,准备炖给项斯白吃。她的脚步轻快,摸着黑一路走到厨房放下东西,这才悠闲地走到客厅。
“啪——”
客厅的灯突然被打开,光亮来得猝不及防,刺得苏可眯了眯眼。
“秦凉?”
苏可睁开眼,寻着声音看过去,便见到了站在角落的秦凉。
“你怎么在家?”
秦家祭祖一般都是三天,秦凉此刻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苏可听见他的脚步越来越近,秦凉走到苏可的面前,他的表情有些阴郁,看得苏可无端端地不舒服起来。
“那你呢?”
秦凉的声音比月色还凉,苏可下意识地搓了搓胳膊,她觉得周身的温度都低了起来。
“你这么晚,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