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闹的动作顿住,苏可和项斯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静观其变的意思。
苏可麻利地将枕头从地上捡起来,跑去开了门。
“大娘,怎么了?”
苏可将门开了一道缝,对着门外的李杰娘问道。
李杰娘探着脑袋顺着门缝往里面瞧,苏可侧身将她的视线挡住,“有事儿吗大娘?”
她又问了一遍。
李杰娘这才收回视线,讨好地对苏可笑了笑——
“没事没事,我就是听你这屋有动静,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的。”
“没事,刚才跑过去了个老鼠,吓着了。”
李杰娘仿佛生怕苏可他们对住宿环境不满意而离开似的,指天发誓自己家里没有老鼠,苏可懒得跟她争辩,几句话将李杰娘打发了。
李杰娘还是对他们有些警惕,要不然不会大晚上的跑过来,苏可收起跟项斯白玩儿闹的心思,准备回去跟他商量下一步的计划。一回头,便看见项斯白拿着她之前准备的写生本涂涂画画,她走过去,项斯白将本子递给了她。
苏可看到上面是一个简易的户型图,准确地来说,是李杰家农宅的户型图。
“不闹了,说点正事儿吧。”项斯白指着自己画的图对苏可说。
“这件宅子在村里不算大,但是也有三间房,我们住的东边的厢房,我观察了下,那个老妇是从正房出来,那里应该是两个老人的居所。”
“刚才谈话的时候,西边的厢房传来了小孩的打闹声,那应该是男人和小孩子的住所。”
“你早上看到那个女人被锁在了哪里?”
苏可专心地看着项斯白画的图,突然听他这样问自己。
她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在房子的西边墙角。”
“是了。”项斯白在苏可指的地方画了个圈,“他们不会安排我们离那个女人很近的房间。”
“所以她可能被锁在西边的房间附近。”
“可是那里并没有多余的房间。”
苏可皱了皱眉,这也是她纳闷的地方,李家不大,可以说是一眼就能看到底,可她白天看到的女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莫非她已经被带走了?
她说出了自己的疑问,项斯白摇了摇头:“不可能,我们来得太突然,他们来不及。”
“一定有门被我们忽视了。”
“等深夜。”
苏可咬了咬牙,“我出去找一找。”
他们的时间不够,苏可只能今晚行动,好在李家并没有如村子里其他家庭一样养狗,要不然肯定会影响苏可的行动。
项斯白坐在轮椅上,苏可弯腰,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到苏可的头发柔顺地打在了项斯白的手臂上,她却毫无所觉。
那几缕头发调皮地抚来摸去,所过之处成功带起项斯白的一片颤栗。
他入迷地盯着那几缕发丝,苏可说了什么,他都没听到。
“项斯白!项斯白!”
“什么?”
苏可叫了他好几声,见他不应还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那几缕抚摸着项斯白手臂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离开了,项斯白的眼中闪过遗憾,随即回过神应了苏可一声。
“我说你先睡,半夜我出去看看。”
项斯白的脸上有些不赞同,可他却无法出声阻止。
他突然恨起自己,如果不是他开车不小心,就不会现在坐在轮椅上连行动都要受限,什么忙都帮不上她的。
“你……自己小心。”
“哪怕无功而返,也要保证安全。”
项斯白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语言是这么无力的东西,他的懊恼显而易见,苏可见状,了然地笑了笑,久违的对他撒起了娇——
“安啦安啦!我很机敏的!”
他不说,她也没提。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维系着项斯白那可笑的男人自尊,气氛变得有些温馨。
灯泡闪了闪,屋子里面的光明明灭灭,一明一暗中,苏可只觉得项斯白的眼睛前所未有的亮,仿佛能反光似的,她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看到了满心依赖的自己。
哪怕项斯白现在坐在轮椅里面不能动,哪怕今天晚上她要单枪匹马出去行动。
可她一点都不害怕,因为她知道,项斯白就在这里,无论出了什么事情,他都在这里等着自己。
夏日的蝉鸣声传了进来,苏可呆愣愣地看着项斯白,那眼神里面的东西,项斯白仿佛只在五年前看过。
这眼神让他迷惑了,让他不得不多想,他多想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
你看,她眼里有你,那里面的依恋和眷恋你看不到吗?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苏可不是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可她拒绝自己的时候,却从来没有留过情面。
项斯白,你到底要被拒绝多少次,才会死心。
想到这里,项斯白的心跟着眼睛里的光一起灭了下来。
苏可在里面看不到自己的影子,很快便也从痴妄中挣脱了出来。
“咳……”感情给的太满,收回来的时候有些不知所措。
“我去关灯。”苏可说。他们要制造已经睡着了的假象,好迷惑李杰一家人。
“那个……”苏可从包里面拿出了两条薄毯,一条自己披在身上,一条递给项斯白。
“你真的不去床上睡吗?”
项斯白摇了摇头,想要接过她的毯子,却见苏可已经将毯子展开,铺在了他的身上。
“那我……可以挨着你坐吗?”苏可想起刚才跑过去的老鼠,仍旧心有余悸。
项斯白在夜色中无声地勾了勾唇,多好笑,眼前这个女人一会儿要去干不要命的事儿,现在却因为一只老鼠怕东怕西。
项斯白突然觉得自己这辈子应该都会爱惨了她,要不是夜色的掩盖,他满腔的爱意差点无处藏身。
“随你。”项斯白整理了一下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调显得无所谓些。
听声音,苏可觉得项斯白应该是不太愿意,可她管不了那么多。
跟老鼠比起来,脸皮也没那么重要了。
她搬着个凳子,蹭到了项斯白的身边。
凌晨两点,在整个李家都陷入昏睡的时候,东厢房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