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起来六亲不认的小郴爷有个克星,他那男人婆小姑姑,云厌,人称厌爷。
所以说云寨的土匪都很狂嘛,一个个儿的都是爷呀。
云寨厌爷早年成过亲,一年后不知为何,夫君去世了,只留下她和腹中的孩子,是个姑娘,今年刚满三岁,乳名陌陌。
陌陌一岁时厌爷外出游历,至今两年,就今天,厌爷回来了。
“啧,黑不溜秋的,啥也看不见。”
世界一片光明。
云以郴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用手挡着光,眼睛睁开一条缝,瞅也不瞅一眼,对拉开帘子那人吼道:“你塔麻全家有病!”
云厌挑了挑眉头,淡淡道:“嗯,爷全家有病。”
沃糙!
云以郴翻了个身,侧躺着,气急,他可真是……真是!
“小疯子疯起来连自己都骂啊。”
她的声音偏清冷,人也清冷,尤其是两年前之后。
厌爷患有雀蒙眼,光线太暗时无法视物。
而云以郴不喜光,他俩可算是没少为这事儿将晋山闹得天翻地覆。
云以郴眯着眼睛,黑着脸,从床上坐了起来,“你也不去瞅瞅你家闺女儿?”
云厌抿了抿唇,说:“满满带着她,我很放心。”
满满全名云桑满,是云以郴一母同胞的姐姐,性子随了母亲和姑姑,清冷如画中仙,有礼似古时贤。
乃是岳都第一才女。
“呵,”云以郴轻笑,“既然觉得有愧于他,为什么不替他养好他闺女,而是选择逃避那双眼睛?”
云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跟着他一起下楼,“嘁,小屁孩儿别管爷的事儿。”
紧接着她又充满了嫌弃道:“听说你的风闻逸事了,土匪头子,好骄傲哦。”
土匪头子……
云以郴仔细想了想,啧,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来着?
哦,前几日打劫时。
怎么传到这男人婆耳中的?
啧,好烦哦。
云厌继续嫌弃地说:“小孩儿,你知道么,土匪头子啊,没人要的。”
云以郴倒是不在意,他拨了拨额前的碎发,随意道:“晋山要我就够了。”
而且她当年都有人要,他怕什么。
说话间已经到了一楼,姑侄俩旁若无人地拌着嘴。
“唉?那是……云寨厌爷?”
“云寨厌爷?那个克死自己爹娘又克死相公的灾星?”
“嘘!小声点!那个寡妇可不是咱惹得起的,她可是当年以一敌百的云厌呐!”
“以一敌百?”
“可不是!还是一百寻华夙暗卫部精英!”
人类总是这么庸俗,喜欢拿别人作餐后话题。
闻陆深和司请商同时抬头,看向云厌,本以为她会掀了这一信水榭,谁料她只是颤了颤眼睫,若无其事地和云以郴打嘴仗。
嘿这真是奇了怪了,当年因为一句他人的不满就闹翻大岳南疆的厌爷,如今怎的,这般锋芒收敛了?
怎的?
因为他们又没说错。
哈。
克死爹娘。
克死相公。
不过是个除了他,没人敢要的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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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娘您瞧,夫人的茶庄便在前面了。”蔺伯乐呵呵的,仿佛是回了自己家一般。
他在夫人嫁入司府前便是在这儿做马夫。
司枍打瞌睡都坐得笔直,一听,猛然惊醒,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这几日一直在置办用品,还没来得及办正事儿。
忘约茶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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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外祖母她……”
“嘘……一绾,你要记住,当一个人于你来说再无用处,你可以将他舍弃,但当她阻碍了你的道路,就必须将她除掉。”
“哪怕是……血亲么?”
“……是。”
那年的白玉兰白得透明。
那年的冬风寒冷至极。
把姑娘的血都吹冷了。
“……母亲,一绾,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