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弦含笑看了一眼段晚宁,才对许怀山解释道:“昨晚出城办事,今儿一早回来正巧赶上贞善郡主进城,听她聊起曾经与镇国公并肩作战的事,她听说我一直闲散,便顺势托我来捎个话,说是明晚在秀玉坊设宴,请镇国公和家人叙旧,还叫我和南宫他们作陪。”
“原来是这样。”许怀山笑道,“这可是撞到咱自家门里了,秀玉坊刚进了一批东海的海鲜,回头我叫他们好好侍弄一桌西面。早先宁儿在女学多受苏二公子照拂,也算我一点心意吧。宁儿,你说是吧?”
原来那秀玉坊的老板正是许怀山,他说这话一面是客气,一面则有试探两人的意思。
可在段晚宁听来却颇觉无趣,但也点点头:“自然,还是五叔想的周到。”
“如此那先谢过五爷了。”苏轻弦不动声色地看向许怀山,挑眉道,“说起来,我还想提醒二位,四姑娘近日不要出城的好。”段晚宁冷眼望着他,“早上入城时,见到了晋王殿下带着巡城司的人在城门那里,仿佛是城墙上昨夜出了事。”
“哦?”这勾起了许怀山的好奇心,“城墙上能出什么事,还得劳动晋王殿下去处置?巡城司自己处理不了吗?”
段晚宁低声提醒:“五叔,城门和城墙守卫是安磐营的职责,那是太子殿下的麾下。”
“哦哦哦,你瞧我这脑子。”许怀山打了个哈哈,“我这个商人对这些可记不清楚。”忽又皱眉,“不过,到底出了什么事啊?我那绸缎庄还有一批丝绸今天到货呢,今天不会不许进城吧?”
这就是商人本色了,一遇到事情就先想到自己的生意。
苏轻弦拿眼瞅着段晚宁,道:“似乎,昨晚城墙上巡逻的守卫有几个被人杀了。”
段晚宁面色淡淡瞧不出什么,许怀山却吃了一惊:“城墙上的守卫被杀?还几个!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今天城里一点消息也没听到呢?”
“我进城时见到太子已经带人过去了,想必他是要低调处理,以免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吧。”苏轻弦就像早就预备好说辞一样顺嘴就说,可说完又觉不太对劲,这才发现段晚宁不知何时目光已经盯在自己脸上,锐利又冰冷。
不过他倒不紧张,反而笑了笑道:“倒是没想到四姑娘对京畿布防清楚得很呢,真叫人刮目相看。”
段晚宁点点头:“这些又不是什么秘密,怎么,苏公子觉得我不该知道?”
“应不应该倒在其次。”苏轻弦道,“我倒是没听说哪家的闺阁女子还
。知道安磐营的,四姑娘该不会连上都布防图都烂熟于心了吧?”
“我又不去打仗,看布防图做什么?”段晚宁反唇相讥,“苏二公子与其关心这些有的没的,倒不如多想想自己。”
“我自己有什么好想的?”
“城墙上发生血案,怎么这么巧二公子昨晚出城今早回来就正好遇到呢?”
苏轻弦俊眉一挑:“呵,我还没说你,怎么好好地往我身上泼脏水!”
“如果是脏水,那也无需旁人动手去泼。”段晚宁轻蔑一笑,“怎么,听二公子话里的意思,难道是还想说我点什么?我嫡母在里面,五叔在身边,我提醒一下苏二公子,闺阁女子的声誉可不是随便某个外男就能说说道道的。你说是吧,五叔?”
许怀山听着二人斗嘴,原本还在琢磨着宁儿何时变得这么犀利嘴上不饶人了?而且听他们说话的意思,怎么觉得好像这俩人很熟悉了,而且还很有敌意。这样想着有些出神,猛然被叫了一声,这才回神:“啊,是啊是啊!二公子,话可不能乱说。”
苏轻弦暗暗翻了个白眼:“四姑娘多虑了,我可没心思专门诋毁你那点闺誉。五爷你倒不用担心这个,反倒是四姑娘多思多虑,想法奇特,还是教她少开尊口,免得伤人伤己吧。”
哟呵,这怎么还急了呢?许怀山想笑,可此时小柳氏还晕着,而且盛烈郡王府也是得罪不起,只能尽力忍住。
苏轻弦见他脸色奇怪,心知这是看自己笑话呢,可碍着面子还是忍着没说什么,哼一声道:“昨夜出城的又不只我一个人,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说完便抱起胳膊看向别处,一副懒得开口的样子。
不过段晚宁现在是真生气了,因为苏轻弦的意思她听懂了,今天的事情全是他一手策划,无论是否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他的目的都只有一个:揭穿自己的身份!
如果他猜对了,那么从今后春意楼的一切行动都再没了遮掩,也自己更会因为“春意不入上都城”而无法留下。而如果他猜错了,那么许安宁会如何,他根本毫不在意。
在挽梅庄故意提起顾展怀也好,促使小柳氏来蒋家闹事也好,引阮怡出门又拖住她也好,他自以为处处留有余地,给了对方选择的机会,可事实上确实拿捏到了自己的软肋,将她逼入了两难之地。
只是刚才听他说起城墙上守卫被杀,倒是叫她吃了一惊,在城墙上杀守卫这可是重罪,就为了逼自己现身,他甚至不惜欺君?
段晚宁
。对此深表怀疑,连带着守卫被杀的事她也不怎么相信了。
现在的问题是,小柳氏不能醒,因为段晚宁不清楚苏轻弦的底牌,不清楚他和小柳氏之间到底有没有直接勾连。如果只是暗中使人撺掇,那自己还有些机会,否则,那可真是麻烦了。
想到这,段晚宁对许怀山道:“五叔,母亲还在昏迷,我实在是放心不下,还是进去伺候吧。”
许怀山正要点头,就听苏轻弦道:“许五爷,南宫度还在上都,何不叫人去请他来?”
许怀山觉得有理,正要说话,旁边镇国公走了过来搭腔道:“阿弦说的南宫度可是那位神医门的传人,南宫家的少主?”
“正是。”苏轻弦笑吟吟点头,“国公爷也知道神医门么?”
“知道一点。”蒋常胜道,“当年我军中有位军医出自神医门,不仅医术了得,人品更是没话说,我也是从他那里了解到一些神医门的事。这位南宫少主可是个传奇人物,我老早就想见见的。”
“苏二公子对我家的事还真是上心。”段晚宁不等苏轻弦开口便抢过话头,对于蒋常胜和许怀山的目光毫不在意,定定地望向苏轻弦,“既然二公子这么关心我母亲,何不亲自去请了南宫先生来此。他与你私交甚好,你去请他,必定不会白跑一趟,更能叫母亲知道你的用心。岂不两全其美?”
苏轻弦一滞,莫名地看向许怀山。
许怀山则瞧着段晚宁,忽然眼睛一亮,对苏轻弦道:“啊对对对!苏二公子若是不嫌麻烦,我同你一起去请南宫公子,如何?”
许家这两人的反应着实出人意料,蒋常胜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求助似地看向周围,想找自己夫人过来解围。
蒋夫人刚打发了蒋兰欢几人,和府医说完话就看见蒋国公跑去凑热闹,正担心他大大咧咧说话得罪人,特意留心听着,便见他目光投向自己,不由暗暗好笑,不动声色地走了过来。
虽然许怀山被段晚宁带沟里去了,但苏轻弦可没有那么好打发,他微微含笑:“小戳,你拿我的名帖,配许五爷走一趟吧。”说着不等旁人开口,又对段晚宁道,“四姑娘脸色瞧着不太好,蒋夫人,何不请府医也给四姑娘瞧瞧?”
你想赶我走,我就不让你进屋去弄小柳氏。
段晚宁挑了挑眉,目光渐渐转冷,你要把事做绝,那今天谁都别讨了好去!
苏轻弦寸步不让,我倒要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今天若是不能了结这事,我苏某人也没脸在龙影呆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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