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段晚宁有什么反应,阮怡压低了声音飞快道:“后半夜我察觉有人在外偷窥,便追了出去,出了蒋府才觉不妥,那些人是故意诓我离开呢!我往回赶时果真被几个人围堵,费了好大功夫才回到这,那时天还未亮,刚好被小柳氏堵个正着!”
“你的意思是,小柳氏和人串通好了,知道我昨夜出城,便给你来个调虎离山?”段晚宁道,“可是这里又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这样呢?”
“若非我及时赶回,她不就能坐实了小姐你夜半私奔么。”阮怡道,“那苏二公子今天来的蹊跷,昨晚上约小姐去挽梅庄的不就是他。一大早跑过来,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段晚宁点点头:“等会见机行事吧。”
两人匆匆忙忙说了几句,便从廊下转出来,此时已有丫鬟引着镇国公一行人到了,就连蒋兰欢一早知道了消息也赶着过来看热闹,甚至还带了另外两个姨娘生的妹妹。
苏轻弦还是昨夜那一身衣服,只是外面加了件鹅黄色的披风,看起来儒雅又不失英气。此时他与镇国公并肩而立,将披风解下交给旁边小厮,一抬头正巧对上段晚宁一双美目打量自己,不由轻轻一笑,冲着她眨了下眼睛。
这笑容落在段晚宁眼里却着实是可恨,加上昨晚发现顾展怀是他的人,此时真恨不能上去敲掉他那满口白牙。微微扬起下巴,趁机狠狠夹了他一眼。
可巧,这一幕被蒋兰欢瞧见,见苏轻弦不但不以为意,反而笑容更加柔和,心里酸的不行,一气之下就想要过去给段晚宁好看。幸好被蒋兰心瞧见,上前将人拉着到父亲跟前请安去。
镇国公蒋常胜生的高大,整个人透着一股风沙磨砺的粗糙感,若是穿上铠甲战袍怕是别有一番威武气概,只是此时穿了一身墨绿色的常服,在女儿的闺院里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他素来和女儿们不算亲近,也只有蒋兰欢性格爽利,为人稳重大方,能得他看重。所以就连蒋兰欢也有些怕这个父亲,两个庶女就更不要提了,请安时话都说不利落。cascoo21格格党
蒋夫人见了她们过来不由皱眉,上前道:“这里正忙着,又有客人在,欢儿你们过来做什么?今日不用上女学吗?西席还没有来吗?”
蒋兰欢见了母亲,胆气壮了几分,上前撒娇道:“母亲,女儿也是担心你们和姐姐,想过来帮忙嘛。”
“你好好在院子里呆着就是帮了咱们大忙了。”蒋兰心目光落在两个庶女身上,拿出长姐的架势道,“紫燕、秋文,你们也不小了,怎么还跟着欢儿胡闹呢?她任性不懂事,你们就该时常劝谏,而不是推波助澜,懂吗?”
在蒋常胜和蒋夫人跟前,紫燕和秋文当然不敢和蒋兰心对着干,两人虽然恨得牙痒痒,却也只能低头连连答应。
蒋常胜不耐烦地挥挥手:“这里有客人,你们先回去,想请安晚饭的时候去我书房。”
蒋兰心趁机对父亲说:“今日事情
。紧急,府中难免有外人走动,还是让欢儿带紫燕她们回去,多叫几个人跟着也就是了。”
蒋常胜十分满意女儿想得周到,转头对蒋夫人道:“心儿说的是,多叫几个嬷嬷跟着小姐们回去,等人回了院子再来复命。”
蒋夫人应了一声,却被蒋兰欢拉住了手不肯松开,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女儿,再不懂事也不忍心苛责,只好吓唬她:“你再不听话,你父亲生了气,我可没办法护着你。”
许怀山原本是和蒋常胜在一起说话的,虽然一副对小柳氏担心不已的样子,但目光却是一直在寻段晚宁。此时见他们一家人说话,正好抽身过来想着安慰她一番。
段晚宁瞧见了许怀山,也仿佛见到了亲人一般,上前见礼:“五叔你来了就好了,方才母亲半路晕倒,可真的吓坏了大伙,我也没个主意,多亏了蒋夫人和心姐姐,否则我是真不知如何是好呢!”
许怀山安抚她两句,示意她向旁边走了几步,才问:“方才见着你母亲,她说什么没有?”
段晚宁摇摇头:“她什么也没来得及说便摔了一跤,之后又晕过去了。”
许怀山松了口气,微微低头对她小声道:“幸好她还没说什么,等会我想办法先将人送回家去,即便有什么事也不至于叫外人看了笑话。”他目光扫过院子里的苏轻弦,几不可查地哼了一声。“倒是你,昨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真的出城去了?”
“五叔怎么知道?”段晚宁有一瞬间凝滞,随即换上一副悲伤的神色,“昨天是姨娘生祭,我知道府中规矩,所以趁晚间出城去祭拜。”
“我私心想着也是这个因由。”\"对于这个理由许怀山并没怀疑什么,却仍然责备道,“即便是因为这个,也不能不告而别私自出城,你可知女儿家闺誉有多重要,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你往后的婚事可怎么办?我又怎么对得起你姨娘?”
段晚宁深深一福:\"五叔教训的是,是我莽撞了。以后必定事事先和五叔商量,不叫您担心。”见他并没有太过责备的意思,便趁机道,“那苏二公子是来做什么的?”
“这倒没听他提起。”许怀山说道,“不过郡王府和蒋家历来走的近,他来这里也算正常吧。”这话说的他自己都不太信,不由皱了皱眉,补充道,“就是这几日,盛烈郡王府忽然传出消息,说是有意求再娶许家的姑娘。”ωωw.cascoo21格格党
段晚宁愣了一下,一瞬间心念电转,仿佛所有的事都能串起来了,只是一时之间无法言说,最终也只能叹息一声:“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嗯?”许怀山忍不住摸了下脸,一时也拿不准她这话的意思,听着倒还有些嫌弃?可人家郡王府又没说求娶许家哪位姑娘,她是替谁嫌弃呢?联想起之前在女学里苏轻弦上赶着送人的事,许怀山眼神变了变,又觉得自己的担心落实了。
难怪小柳氏最近没事就往老太太院子里扎,今儿又上
。赶着来人家蒋府闹腾,许怀山想通了个中关窍,不由得暗暗疑惑。许安宁是庶出,亲生姨娘当年又被安了莫须有的罪名赶出上都,就算现在接了她回许府,真要是跟郡王府攀亲事,这身份上是万万够不到的。
就算对方愿意娶,首先考虑的也该是嫡女许安然,小柳氏这是担心什么呢?自己这个二嫂,脑子不清楚也就罢了,这么闹起来,就算宁儿的声誉被毁,许家女孩就能落着好了?且不说郡王府那消息散的不清不楚,就算真是替苏轻弦求亲,也用不着现在就急着对付自家人吧!
段晚宁自然不知道这一句话的功夫,许怀山心里的念头也转了十几道弯。她只是低了头不再言语,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自接手春意楼以来,什么正经事也没办成,内奸倒是出了不少,一个堂主还被害了。来这一趟上都城,分舵两个据点又险些被人家端了,还扯上了千杀盟,甚至现在发现师父的死也颇有蹊跷。可到现在为止,不但任何一个仇人的影子都没摸到,眼下更是连这许家小四的身份都要不保了。
一念既起,忽然觉得眼前一切都好没意思。耳边传来镇国公和府医说话的声音,仿佛又有人在和自己说话,段晚宁全没听进去,她讷讷地转了个身,在廊下寻了个一处坐下,对着院中一株合欢树发起呆来。
顾展怀是苏轻弦的人,盛烈郡王府要求娶许家的姑娘,今天一大早小柳氏来蒋家闹,他也连夜跑来凑热闹。呵!真是哪里都少不了他呢!
苏轻弦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许怀山和镇国公说话,忽然一道目光投来,一时间如芒在背,他循着那感觉看过来,果然对上了段晚宁冷厉的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要吃人?苏轻弦想了想,自己也没有哪里露馅呀,况且小柳氏不中用,还没开始闹起来人就晕了,她这么瞪着自己是要干嘛?
这俩人一个疑心深重只想瞧出些端倪来,一个兀自心虚生怕率先移开目光被发现什么,于是眼神交错见一不留神便成了对视。
她二人心里的猜测多多少少各自也都有了些准头,此时正是剑拔弩张在那里暗暗较劲,可眉眼官司落在外人眼里又大不相同。许怀山心里打了个突,转脸冲着苏轻弦道:“宁儿,这位是盛烈郡王府的苏二公子,还认得吗?”
他这一打岔,苏轻弦赶忙别开头,离开段晚宁的注视,心下稍稍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没用,怎么被人看一眼就这么怂了呢?
“五叔,现在母亲还病着,我还是进去伺候吧。”段晚宁现在可不想跟苏轻弦虚与委蛇,只怕对上他自己忍不住就动了手,匆匆行了个礼便要进屋里去。
可才走了两步就见苏轻弦迎面过来,看着他恭谨行礼的样子,段晚宁咬咬牙,也还了一礼。
“二公子。”许怀山从后面跟过来,颔首示意问出心中疑惑,“方才一直没有机会和你说上话,今日怎么得空来镇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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