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晚宁从玄天摄魂阵里离开并没费什么事,那些幻象难不住她,而且一些销器机关的破解也不成问题——毕竟段柳行是她师父,虽说不叫她继承销器门,却也不可能什么都不教。
但是苏轻弦可是完全不在行,他生在皇家,自小接触的都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只是接手龙影之后才了解到外八门的掌故,但要叫他破解机关阵法,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这一点段晚宁不是不知道,也想过带他一起出来,可吴来伤若是见到他们俩人一起离开,必定发动全部阵法,到时她也不一定招架得住,反而两人都困在里头。其实她和苏轻弦困在阵里倒没什么,那些伙计和百姓又何其无辜,一起困在里面,谁来救他们呢?
但是助苏轻弦自己出来也不成,一则他不懂阵法机关,纵然自己全力想住,顺利离开的机会也很小。二则他身份在那,吴来伤不可能不知道,伤了他后果是什么。三则嘛,她也不是去找陆白的,不过是他那么一说给了自己一个借口而已。
段晚宁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自私,虽然春意楼和苏家有旧怨,但只苏轻弦这人来讲,真的没有对不起自己的地方,反而处处相助,今天若不是他赶着去送信,自己怕是都很难知道这事。要等吴来伤的人去下战书,那真是什么都晚了。
所以无论他对许安宁什么态度,他对段晚宁,到目前为止都可以说仁至义尽,可自己还把他给扔下。
想到这,段晚宁再次加快脚步,她得尽快找到能把阵法完全破解的人,而这个人就在上都,但不是陆白。
转眼就到了清河坊,段晚宁来到苏轻弦的那间小院门口,踌躇着抬手要去敲门,门却先一步被推开了。
白战背着那个大盒子,站在门口,打量着她道:“春意楼的人?”
段晚宁一掌搭一拳,道:“春意楼楼主段晚宁,见过白前辈。”
“前辈?”白战把斗笠压了压,哂道,“我倒真能算是你的前辈了,走吧。”
段晚宁见他出来之后拿着个链子要锁门,便道:“前辈,事不宜迟。”
白战偏了下头,似乎是笑了一下:“你不会以为我还要回来吧?”段晚宁愣了一下,只听他继续说,“我怕你是要来这找我的,但人家的地方,还是保险一点好。”
“前辈知道我会来?”
“千杀盟的动向我一直很清楚。”
“你和吴来伤……”段晚宁话说了一半,见他锁好门转身,便跟了上去,“你真的能破玄天摄魂阵?”
“能。”
能就好,段晚宁放了一半心,却还是有些怀疑:“他们还绑了钱庄伙计和百姓,阵法里不全是千杀盟的人。”
“知道了。”白战显然不愿多谈破阵的事,他似乎也不愿意和段晚宁多说话。
段晚宁却更不放心,追着他道:“你那盒子里的东西……”
“段楼主!”白战猛然站住,声音冷冰冰地打断她,“现在春意楼大敌当前,你还要啰嗦这些吗?”
段晚宁怔住,难以置信道:“你好像比我还关心春意楼。”
白战轻哼一声,转身几个纵跃不见了人影。
段晚宁叹气,这人真是难相处。
两人几乎是同时到恒通钱庄的,段晚宁虽落在后头,但她轻功好,后发先至。白战虽不如她功夫好,但抄了近路,一样不慢。
“想不到前辈对上都这么熟悉。”段晚宁赞了一句。
白战撇她一眼:“试探就免了,等我的事了了,会给你看盒子里的东西的。”
段晚宁一噎:“你这人……”
“段楼主!”白战再次打断她,“少些废话,快些救人吧。”
要不是她修身功夫做得好,可能真的要被这人气死了。
行,救人!段晚宁二话不说,抬手一挥,身后巷子里出来二十来个人,以尹菖箐为首,都穿着青色紧身短打,头上系着青色缎带。
“小姐,人都到齐了。”尹菖箐上前,瞄了眼白战,道,“请小姐示下。”
段晚宁点点头:“派几个人在巷子口守着,不叫人进来。其余的人一半到后院外警戒,不许放走一个千杀盟的人,一半随我进去,等白前辈破阵之后,尽快救人!”
“是!”尹菖箐应了一声,转身吩咐下去,等手下散开,他自己带了六个人跟在段晚宁两人身后。
白战看了眼尹菖箐手上提着的宝剑,竟然语气讥讽地开口:“千星落雨剑竟然在你手里。”
尹菖箐和段晚宁对视一眼,俱都莫名其妙,可还没等两人回神,白战已经先一步推开钱庄大门走了进去。
“小姐,这人怎么回事?”尹菖箐偷偷问了一句,不自觉地抓紧了手里的剑。
段晚宁摇摇头:“先救人再说,等会入阵会有幻像,你们都不要慌。”
“小姐放心。”尹菖箐和其他几人纷纷点头。
白战在前面应该是听到了两人对话,他站在小门前,对段晚宁道:“等会我先出去,你们不要跟的太紧,免得误伤。”
段晚宁道:“后院还有一个朋友,前辈先找到他再破阵吧。”
“嗯?”白战疑惑道,“什么意思?”
段晚宁迟疑着说:“苏轻弦在后院。”
尹菖箐知道自己不该有什么表示,可他真的快要绷不住了,赶紧低了低头,把那股震惊撇掉。
然而白战却很直截了当:“你以为姓吴的不敢伤他吗?”
段晚宁没说话,被人戳中心思,感觉很不好,尤其还是这种不怎么好的心思,她想可能这就是尴尬的感觉。
“我叫他在原地别动,等着我回来。”段晚宁给自己找补,“现在连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
对苏轻弦的印象还停留在益州拦着他报仇一段,尹菖箐倒没觉得如何,自家事最重要,就算是皇亲国戚又如何,区区一个苏轻弦不足挂齿。
听她这么说,白战没再说什么,只点点头便径直推门走了出去。
段晚宁紧随其后,后面是尹菖箐和其他六人。
这一次后院里没了之前的幻象,反倒是和平日相差无几,除了有些地方细微的变化,但若非常年生活在这里,一般人是很难发现的。
段晚宁跑到假山旁,山洞里断了一只手臂的伙计在昏睡,旁边却没了苏轻弦。
“人没了?”
白战低着头,斗笠挡住了他大半张脸,却能看到一边唇角勾起,明显是在嘲讽。
段晚宁虽然自恃武功高强,可眼下这个玄天摄魂阵里也不敢托大,只点点头:“请白前辈破阵吧。”
“不成。”白战指着假山洞里那个伙计道,“现在破阵被他们拘着的人都会是这般下场,包括你那位朋友。”
“可现在到哪去找他?”尹菖箐四下里看了看,忽然怪道,“这个院子,怎么这么眼熟。小姐,咱们分舵的后院一直是这样吗?”
段晚宁听他一说,这才开始认真打量起这个院子来,院子面积很大,亭台楼阁,假山流水,鲜花草木,一样不缺,和普通的后花园也差不到哪去。
但是她知道尹菖箐说的眼熟是什么意思,因为她也发现,这里竟然和杭州春意楼的后花园一模一样。
虽然她有许久没回过杭州,可那是她长大的地方,那个园子早就深深刻在她心里了。
“怎么会这样。”段晚宁喃喃着,走到一张石桌前,桌子上有一处裂痕,那是她练剑时不小心砍到的。
手指小心地摸上石桌,段晚宁努力回忆上都分舵后院原本的样子,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宁儿?”
醇厚慈祥的声音响起,段晚宁猛地转头,声音发颤:“师父?”
段柳行还是以前的样子,一身灰色长衫,须发皆白,坐在桌前笑吟吟地看着她。
“宁儿又偷懒了?千字文念熟了没啊?”
段晚宁心里有一个声音在高喊“这不是真的,这都是幻象”,可另一个声音却在说,师父要是真的还在该有多好。
她不知所措地上前一步,伸手按在段柳行手上,那触感就和师父的手没有区别。
“师父!”再喊一声,眼眶发胀,段晚宁屈膝蹲在他跟前,“徒儿很想你。”
段柳行依旧是刚才的样子,笑吟吟地微微点着头,不说话也不动。
“师父,徒儿告罪。”说话间,段晚宁手上薄刃翻转,朝着段柳行肚子就刺。
“且慢!”白战一个箭步窜过来,拉住她手腕,“别……”话没说出口,手上已经染了血,他吃惊地松了手,见段晚宁已经把薄刃收了起来。
“紫玉亮杀。”白战嘟囔了一句,“他真把这个给你了。”
段晚宁掀了下眼皮,紫玉亮杀这个名字已经很多年没人叫出来过了,看来白战对于春意楼的了解似乎远在她的预想之上。
只不过现在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她转头看向那位“段柳行”,虽然肚子上被扎出个口子,却依然稳坐桌前,一手按在桌上,笑吟吟地冲她点头。
只是这笑容,此时却令观者毛骨悚然起来。
白战把段晚宁挡在身后,不知用了个什么手法,将那“段柳行”一把提起,丢在地上,一脚踩在他肚子的伤口上。
被踩住的“段柳行”像是撒气的皮球,忽然一下就瘪了下去。
段晚宁见了不由吃惊:“又是红门的手段,怎么进阵两次都只是幻象,没有别的呢?”
白战道:“这算是好的,开门入坎宫,只是小有不顺。若等会阵法变动,生门入了坎宫,就该危险了。”
就因为这些词句晦涩难懂,段晚宁才没学会段柳行的本事,现在听白战张口就来,她立马一个头两个大。
“听不懂。”
白战道:“就是说如果不快点救人离开,危险马上就来。”
段晚宁“哦”了一声,亮出薄刃道:“那还不走,别管那假人了。”
“这不是假人。”白战挪开脚,蹲下.身试着去扒拉“段柳行”身上的衣服,“这是障眼法,只是,扣在哪呢?”
扣是江湖人对机关的别称,扣可大可小,可实可虚。做扣,可以是设置一个机关,也可以是布局请君入瓮,具体到眼前的情况,这“段柳行”身上的扣,指的就是消除障眼法的东西。
这是红门手段必备的,一则用幻术的人要给自己留后门,二则任何手段只要是假的,就不可能尽善尽美,否则那就是真的了。所以障眼法,都会留个扣,解开了就万事大吉,解不开那可能会把人困死在里面也说不定。
“你过来。”白战冲她招手,“叫他们警醒着点。”
对这些事段晚宁并不精通,她只能吩咐尹菖箐等人警戒护卫,自己走到“段柳行”跟前。
“怎么?”
“你师父生前,手上有疤吗?”白战举起“假人”一只手问。
因为白战蹲着,而她站着,段晚宁目光落在他满是疤痕的上半张脸上,一时没有说话。
白战似乎觉察出什么,把帽檐拉下来,咳嗽两声已做提醒。
“没有。”段晚宁抬起手,“师父平时都带着这手套,水火不侵,刀枪不入,不可能有疤。”
“那就是了!”白战嘿嘿一笑,忽然从袖子里甩出一把小刀,“噗”地一声扎进那道疤里。
一瞬间,障眼法失效,“段柳行”身上泛起一圈灰白色的细小粉尘,等光线黯淡之后,那些粉尘也尽数消散,露出受伤昏迷的苏轻弦。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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