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怀山上前打量了一下段晚宁,关切道:“可是惹了先生生气?”
“五叔。”段晚宁屈膝行礼,“是我不太舒服,就和先生请了假,先生体恤便放了我早归。”
许怀山听了直皱眉:“哪里不舒服?我叫人去寻郎中来。”
段晚宁道:“昨夜贪睡忘了关窗,着了点凉,后半夜发了汗已经好了,只身上还有些发紧,在课堂上瞌睡了一下。”
阮怡暗暗点头,小姐这些年说瞎话的水平也长进了很多,若不是知道小姐念书是什么样子,连她都要信了呢。
许怀山当然不知道段晚宁念书什么样子,还以为她是真的带病坚持来上学,心里不由感动,拉起她的手试了试热度,道:“以后再有这种事不要自己扛着,家里有府医,族学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告假不来也没什么。”
段晚宁笑笑:“多谢五叔,我没事。今儿头一日上学,父亲也特别嘱咐了我,不来总是不好。往后不会了。”
许怀山点点头:“那你早些回家去歇着,马车在外面吗?”
段晚宁道:“今日是同两位姐姐一起坐车过来,中午她们约了陈府小姐去东市,要用马车,左右离家不远,我走回去就是了。”
“胡闹。”许怀山脸色不太好看,沉声道,“女孩子抛头露面走路回家成何体统,你要记住你现在是许家的小姐,不是山野村姑。”
段晚宁应了一声,道:“那我等两位姐姐下学再回家吧。”
许怀山道:“不必,我叫人给你备轿。”
“许五爷。”苏轻弦叫住他,笑着说,“小侄正好要去一趟长乐坊,左右顺路,若四姑娘不嫌弃,就由小侄送她回去吧。”
许怀山有些意外,又觉得不太合适,犹豫着没说话。
苏轻弦道:“五爷现在去安排轿子总是还要时间,四姑娘本就不舒服,倒不如坐小侄的马车回去,又快又便捷。四姑娘,你说呢?”
段晚宁本心里绝不想和苏轻弦多做接触,可若是拒绝,便又要在这里多留许久。她斟酌了一下,道:“多谢苏公子好意,我还是听五叔安排。”
许怀山看了看苏轻弦,又看看段晚宁,想了想道:“既然苏二公子顺路,那安宁便托付给你,左右也不过一射之地,劳您费心了。”
苏轻弦咧嘴笑道:“这您尽管放心。”说着又转向段晚宁,“四姑娘,请。”
段晚宁给许怀山行礼告辞,听他嘱咐道:“回头我拨一顶轿子几个人每日专门接送你上学,不必再和平姐儿、然姐儿她们挤一辆马车了。”
“五叔不必专门为我如此。”段晚宁道,“叫父亲知道了怕是不妥。”
许怀山眼中闪过鄙夷,道:“不用管他,你只听我安排就是。”
段晚宁福一福身:“多谢五叔。”
许怀山拍了拍她肩膀,道:“去吧,苏二公子是皇亲国戚,你只以礼相待,不会有事的。回去之后好好休息,有任何事及时叫人去寻我。记得住吗?”
“是,我记下了。”段晚宁道,“五叔放心。”
出了大门,苏轻弦的马车已经等在外面,就是那日在花月楼接月笙姑娘的那辆。
段晚宁踩着凳子上车,不意手肘被人托了一把,转头就见苏轻弦的一张笑脸正望着自己。
“多谢。”
轻飘飘的丢下两个字,段晚宁就钻进了马车,把苏轻弦丢在帘子外面。
苏轻弦站在马车边,怅然地揉了揉手指,这姑娘总给他一种奇怪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二爷,你不上车吗?”小戳在旁边好奇地问。
“你这侍卫好奇怪啊。”阮怡走过来瞪着小戳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你不懂吗?我家小姐在车上,怎么还叫你主子上车?存的什么心!”
小戳揉了揉脑袋:“这是我家的马车,为什么二爷不能上去?”
阮怡撇撇嘴,自己一跳上了马车,道:“你家二爷不是送我们小姐回家吗?”
“那你怎么上车?”小戳气道,“二爷要送你家小姐,没说送你!”
阮怡叉腰,鄙视道:“我们小姐在哪,我就在哪。”
小戳上前一步却被苏轻弦拉住:“小戳,咱们骑马。”
阮怡得意地瞪了小戳一眼,转身进了马车:“还是苏二公子明事理,有些侍卫就是不成。”
“诶,你这人!”小戳气的不行,转头对苏轻弦抱怨,“二爷,这么气人你都能忍?”
苏轻弦耸耸肩:“她气得是你,又不是我,我有什么不好忍的。”
小戳被噎的直瞪眼,明明那丫头是连你也不让上马车,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在打抱不平?
马车上段晚宁对阮怡道:“那侍卫傻乎乎的,你戏弄他做什么。”
阮怡转了转眼珠,笑道:“好玩呗。”说着便凑到段晚宁身边,小声道,“小姐,那苏二公子真的好俊啊,他上赶着送你,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段晚宁道:“有什么意思?”
阮怡直翻白眼:“就是,那个意思啊!”
段晚宁一凛:“你觉得他别有图谋?”那人表面轻佻,内里其实深不可测,简家的事,许知恩的事,都和他有关,难不成他是怀疑什么了?
“我可没有!”马车窗上的帘子被掀开,苏轻弦一张俊脸凑了过来,“四姑娘可别想歪了,在下只是单纯一番好意,没有别的意思。”他说着,眼神扫过阮怡,这主仆俩一个杯弓蛇影,一个胡思乱想,真是凑一堆了。
阮怡撅了撅嘴,我家小姐绝世美貌,你就嘴硬吧。
段晚宁皱了皱眉:“苏公子,非礼勿听。”
苏轻弦尴尬了一下,随即放下帘子,策马退开,一会又隔着帘子道:“我现在什么都没听到啊!”
阮怡气不过,隔着帘子吼道:“现在我们什么也没说啊!”
段晚宁揪了她一把:“阮儿,忘了我怎么说的了?对外人要客气。”
苏轻弦面上一紧,哼哼两声骑马往前面去了。小戳憋着笑跟在后面,一脸的幸灾乐祸。
马车刚走出永祥街,段晚宁便叫停车,苏轻弦下马来到车前,问她有什么事。
段晚宁扶着阮怡跳下车,道:“多谢苏公子相送,我还有点事,咱们就此别过吧。”
“这又是为何?”苏轻弦不解,“你要去哪,我送你不就好了。”
“怎好再劳烦苏公子,你不是还有事要去长乐坊。”段晚宁道,“咱们不顺路的。”
苏轻弦道:“四姑娘这话就见外了,既然五叔把你托付给我,这一路必是要送你到许家,看着你进了许府大门我这身上的担子才叫卸下来。若是现在让你一个人离开,将来五叔问起,我又如何应对?”
段晚宁笑笑:“苏公子是要去和五叔告我的状吗?”
苏轻弦抱起胳膊,偏头道:“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四姑娘该不会以为在下是个说话不算的人吧?”
段晚宁眯了眯眼,无奈道:“我要去西市,苏公子可否送我一程?”
苏轻弦笑起来,爽快道:“荣幸之至!”
马车就此转向,一路到了西市,苏轻弦亲自打起帘子扶着段晚宁下了马车,殷勤问道:“四姑娘要买什么吗?”
段晚宁瞥了他一眼:“不劳苏公子费心,你可以走了。另外,你可以去和我五叔说我来了东市,回头我自会向他解释。”
苏轻弦一滞,跟着她道:“正好我也要逛一逛西市。”
段晚宁冷了脸,加快脚步朝前走,苏轻弦则不紧不慢地跟着,任凭她甩了多少眼刀,就是不为所动地跟定了她。
段晚宁这回是真动了气,脸色越来越不好看,阮怡在旁边瞧着,偷偷跟小戳说:“你快叫你家二爷别跟着我们了,小姐生气了。”
小戳睁大了眼,不解道:“你们小姐生气又怎样?”
段晚宁脚步一顿,攸地回身,目光有如实质般射向小戳,淡声道:“我没有生气。”
小戳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抖了抖,看向苏轻弦,喊了声:“二爷?”
苏轻弦笑道:“戳儿没事,四姑娘说她没生气,她不会骗人的,是吧,安宁?”
段晚宁斜了他一眼,淡笑道:“是啊,轻弦,是啊。”
阮怡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扑过来拉开段晚宁,小声道:“小姐你忍一忍,咱这是在外面呢,你可别,那苏二公子可是皇亲国戚,你冷静啊!”
段晚宁深吸一口气,咬牙道:“他欠抽。”
阮怡点头:“对对,回头咱们抽他,可现在千万要冷静啊!咱们还有大事要办,不能因小失大。”
段晚宁平复了一下情绪,点点头握着阮怡的手道:“你说的是。”
阮怡嘴角抽抽,小姐脾气这么大,偏遇上苏轻弦这么个狗皮膏药,这可怎么弄啊!
谁知苏轻弦不知死活地又凑了过来,笑眯眯地问:“前面就是花月楼,在下请四姑娘吃茶,如何?”
段晚宁被他气得脑瓜子嗡嗡的,想也没想就道:“好啊,我听说花月楼的席面好得很,不如中午苏公子一并请了吧。”
谁知苏轻弦反而了开了花:“如此甚好,四姑娘和在下真是想到一处去了!”
段晚宁皱眉瞪着他,片刻后恼怒地转身,快步进了花月楼。她真是昏了头了,怎么会以为让他请客做东就能吓退了他,这人就只是欠抽罢了!
时辰还早,可花月楼里却已经是高朋满座,可见生意真的极好。
小二见有客人上门忙不迭地迎了上来,待瞧清楚了是苏轻弦,更是殷勤,将人引着往里走,一面道:“苏二爷,雅间都收拾的妥妥儿的,咱还是老样子?”
苏轻弦摇着扇子对段晚宁道:“今日主宾是四姑娘,四姑娘说了算。”
段晚宁斜睨着他道:“客气了,不至于。”
上楼到了雅间,段晚宁问小二:“你们这的月笙姑娘在吗?”
小二笑着说道:“月笙姑娘平时不在楼里,一般晚上才会过来。”
段晚宁问:“她在上都有住处?”
小二点头:“自然了,她就在西市外的建和坊住,听说还有自己的生意呢。”
小二出门之后,苏轻弦好奇道:“安宁你怎么会认识月笙?”
段晚宁道:“偶然见过她跳舞,便起意和她学一学,只是当时并未说准,也不知如何找她。”
苏轻弦“哦”了一声:“我听说月笙也曾到许府教过舞技,似乎就是你家的三姑娘。”
段晚宁点点头,捏了一块点心咬了一口,转头又拿了一块给阮怡道:“这个好吃,你尝尝。”
阮怡接过来尝了尝,一面琢磨一面说:“这里面有山楂、桂花,嗯,还有,还有什么呢?”她说着又咬了一口,仔细咂摸滋味,“真的诶,这甜味真的挺特别。”
段晚宁点点头:“你再尝尝。”
苏轻弦道:“这点心是和面的时候加了石榴汁,不过石榴难得,一年也只做一季而已。”
阮怡眼睛一亮,又吃了一口连连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回去我试试,应该不难做出来。”
苏轻弦笑笑,对段晚宁道:“你若喜欢吃,我每日叫人买了给你送去,何必自己麻烦。”
段晚宁道:“也好,还有前面张记的璎珞糕也好,可以每天换一样。”
苏轻弦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安宁喜欢什么,都是好的。”
段晚宁看了他一眼,又道:“轻弦如此慷慨,不如把你包下月笙的时间让给我?”
苏轻弦嘴角抽抽,还是点头:“好。”
段晚宁挑了挑眉,倾身撑在桌上,笑望着苏轻弦道:“我看这花月楼也不错,不如,你送我?”
苏轻弦眼皮一跳,咬牙道:“你够了。”
段晚宁垂眸浅笑,起身道:“惹的苏公子不快是安宁的不是,安宁就不打扰公子休息了,先行告退。”
“慢着!”苏轻弦起身拦住她,“是不是今日你提的要求我只要不答应,你就要走?”
段晚宁眉心一掀:“是不是我不走你就答应我任何要求?”
苏轻弦深吸一口气,软了口气道:“今天到此为止,可以吗?”
段晚宁看着他不说话,苏轻弦无奈,放低了姿态道:“我只不过是郡王府里一个二少爷,连世子都不是,一个花月楼已是极限了,求四姑娘体谅。”
段晚宁摆了摆手:“你叫我走,别再跟着我,花月楼的事就此作罢。我也不过是……”
“那怎么成!”苏轻弦皱眉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等着,我叫他们老板来!”
段晚宁这个气啊,我是图你个酒楼吗?我是想躲开你啊!
“不必了!”段晚宁脾气上来了,“区区一个酒楼我还不放在眼里,对街,你看那家首饰店没?我要了。”
苏轻弦胸口起伏两下,点点头:“好。”
段晚宁走到窗前指了另一家店:“那家卖衣裳的。”
苏轻弦不等她说完,咬牙道:“好。”
小戳惊得目瞪口呆,偷偷扯了扯阮怡的衣袖:“我说,咱是不是得劝劝?”
阮怡也好不到哪去,她从没见过段晚宁这个样子,好像苏轻弦一下子把她心里的孩子气全都给激了出来,这和人斗嘴抬杠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冷静淡漠、高高在上的样子!
段晚宁和苏轻弦一个点指出题,一个照单全收,不一会整个西市就没剩几家铺子了。
段晚宁气不打一处来:“不是说花月楼已是极限,这些铺子店面有怎么办?”
苏轻弦不甘示弱:“这是我的事,不劳四姑娘费心。”
段晚宁冷笑:“我是怕你诓我,口头占了便宜,还不是为了留我在这里。”
苏轻弦也来了气:“想留你在这难道是我错了?我还从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人!”
段晚宁眼睛一亮,退了两步道:“安宁不知礼数冒犯了苏二公子,这就告辞,免得惹二公子心烦。”
又来!
苏轻弦气得一个倒仰,指着段晚宁难得的无语轮次起来:“你,你简直,简直令人发指!”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新
第 34 章 第 3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