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看着东方云,不免又生出爱才之心。
但他突然又想到那些传言,此人身世是个谜,而且身后又有庾谢王萧几大世家,又是庾华亲自调教出来的,难以驾驭,且始终跟我若即若离,此人见识远超常人,若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能为他人所用……还是得早做打算。
东方云见李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表情有异,心知这吴王必定又在琢磨什么阴谋诡计,便笑着问:“殿下在想什么?”
“哦,”李恪从沉思中回过神,略觉尴尬,赶紧咳了一声掩饰,转移话题问道:“你认为是谁干的?”
东方云不想跟李恪详细解释,因为这案子里不光涉及到李承乾和魏叔琬,更牵扯了天师道、送子天王,甚至自己在五通观里还发现了八绝的线索,想了想,东方云说了个不能算错的答案:“怕是跟李承乾有关。”
李恪何等的精明机敏,东方云的回答似是而非,李恪一眼便看出东方云藏了许多话未说,但他知道,强行追问也未必会有结果,便叹了口气,算是提醒也算是敲打东方云:“跟我这么说没问题,但若是父皇问你,你就得有个明确的说法了,你可要提前想好。”
东方云自然听出了李恪的敲打之意和不满之心,但他有些话确实不愿更不能跟李恪说,便只能装作没听懂言外之意,顺便转移了话题:“刺客留下什么线索没有。”
李恪转身一指
:“你自己去看吧,看能不能找到什么。”
从吴王府出来,东方云命立即回刺史府,他还惦记着李一丰那边的进展。
路上,已经走了困头的东方云索性接着来时的分析继续想,既然对方用的是一石二鸟之计,一面佯装救人,另一面在同一晚袭击吴王魏王的王府,装作要干掉魏王和吴王,同时也把刺杀魏王吴王的罪名按到了突利设头上,那么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办呢?
干掉突利设?这是东方云第一个想到的答案,既是最简单、最直接,也是最符合他们利益的做法,一个不能开口的突利设,永远没法为他自己澄清,那扣在突利设头上的屎盆子,就永远都会是谜团。
但东方云随即自嘲的摇了摇头,这么容易就能想到的答案,对方十有八九不会做,要知道,对方可不是普通的高手,更不是一般的精明,凭借这段时间的交手经验看,即便算到了对方要做什么,对方选择的方法也往往出人意表,那可都是些不按常理出招的家伙。
想了许久,东方云一直没有想到答案,他脑子昏昏涨涨,索性不想了,挑开帘子向外看,看看到了哪里,他决定回到刺史府后,立即拿夜行公函回永嘉坊,跟独孤芸商量,或许她会有不一样的思路。
这时正好车夫不停的喊着架架,马鞭子抽的啪啪响,见东方云探头出来看,还以为是嫌马车走的慢呢,车夫赶紧解
释,并咒骂马匹偷懒:“您别着急,就快到了,这畜生,才半晚不睡,就这么偷懒,不肯卖力,我若是这畜生,就赶紧走,回去了就有好草料吃,吃完了还能立即睡觉,畜生就是畜生,不懂人事。”
车夫的无心之语瞬间点醒了东方云,对呀,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当然想不出对方要干什么,换个位置想,把自己假设成对手,或许就有思路了。
如果我是魏叔琬、大度社或是魏叔琬的同谋,我会怎么办呢?
怎么做对我才是最有利的呢?
既要顺利达成目的,夺了突利设的草场和部众,又不至于让自己陷进去,让大唐朝廷既抓不到我的把柄,我还要反过来咬大唐朝廷一口,让大唐朝廷对我做出让步,让我好获得最大的收益。
对,借刀杀人。
想到这里……东方云身体莫名一颤,因为这是他想到最好的一计,借朝廷之手,杀了突利设。
也就是在朝廷追查突利设时,故意露出破绽,或者留下一点线索,让朝廷找到突利设,只要局布的足够精妙足够细致,就能制造突利设是死于官府追兵之手的假象,将突利设的死扣在朝廷头上,那样大度社不仅可以金蝉脱壳,毫无责任,薛延陀更可以借此兴师问罪,向朝廷提出更苛刻的条件,逼朝廷让步,而突利设一死,李承乾出逃的事就成了无头悬案,无从查起了,最后很可能不了了之。
一箭三
雕,如果是我,我就这么干。
想到这里,东方云已然有了主意,对,不能再追查突利设了,不能给他们机会,不能按照他们画好的路线走下去。
回到刺史府,李一丰已经回来了,正在东方云的退室门口来回踱步,很是焦急。
见东方云回来,李一丰忙上前,急切又略显兴奋的汇报:“您说的没错,他们果然从西南角坊墙出了坊,您真是神仙,照您的吩咐,我没敢惊动他们,但留了个人在那继续守着呢。”
东方云问:“看清了吗,有突利设吗?”
李一丰摇头:“天太黑了,没看清人脸,况且……况且,卑职本来也也不认得突利设,不能确定里面就有他。”
虽然李一丰没看清人脸,但东方云基本可以确定,三人中必有突利设,想了想,东方云露出狡黠的笑,随即对李一丰说:“你立功了,案子结了,本案立功保荐书上一定有你,但现在还有个差事,你必须马上去办。”
李一丰心中大喜,精神抖擞的说:“您尽管吩咐。”
东方云笑着说:“你现在去坊里,跟咱们的人挨个交代,要继续搜,查的更严更细,一个人也不许放过,凡是可疑的人,立即带回衙门。”
李一丰不解:“正主儿都已经跑了,还搜?都不在坊里了。”
东方云一笑:“兵不厌诈嘛,咱们知道他们带着突利设跑出去了,可内鬼不知道咱们知道了,明白吗?咱们需要
他们知道咱们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