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彩琴在孙丽英认出来她的同时,也认出来孙丽英,她有些难为情地别过脸低下头去,没有回答孙丽英的问话。
孙丽英扳住张彩琴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穿的那件破了好处的军大衣,关切地问道:“彩彩,你怎么弄成这样啦?
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让李哥他们去给你把人抓回来,狠狠收拾他们一顿。
李哥,这是咋回事儿呀?”
李茂林这会儿可顾不上回答孙丽英的话,他绕过办公桌走到孙丽英跟前,有些急迫地问道:“你先别管是咋回事儿,快回答我刚才问你的话呀。”
孙丽英连忙说道:“噢,我来咱们所之前不是在分局实习么,当时我在分局办公室帮忙,郑主任安排我负责整理张局的办公室和打扫屋里的卫生,我在张局的办公室里见过彩彩。
我没记错吧,你是叫彩彩对不对?
你还有个哥哥,高高大大一表人才,你们俩我都见过。”
李茂林看看低着头不说话的张彩琴,抖着手埋怨道:“你说你---
哎呀,这都闹成什么事儿啦---
那个小孙啊,你陪彩彩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趟于所办公室。”
张彩琴咬着嘴唇抬起头看向急慌慌出了办公室的李茂林,她心知这下坏事儿了。
现在警察知道了张军是自己的爸爸,必然会去联系通知自己老爹,向老爹报告他这个宝贝闺女被“光荣地”请进了派出所。
看着吧,用不了多大一会儿,老张就会拍马赶到,这回可是合适了。
彩彩羞恼地剜了孙丽英一眼,颓然坐回到了椅子上。
她把双手插进大衣兜里,垂下头盯住脚下的地面一言不发。
孙丽英看张彩琴的情绪不佳,她也不再同彩彩讲话,退到另外一侧坐在床边,小心地观察着张彩琴的动静。
也就过来五六分钟,走廊由远及近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于新江和李茂林一前一后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于新江看了一眼有些忐忑地从床上站起来看着他的孙丽英,面色严峻地问道:“小孙,那个---彩彩是张局女儿的事儿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孙丽英急忙摇着头说道:“没有没有,我一回所里就直接来这屋了,我也是见了彩彩才认出来她的。”
于新江点了点头说道:“嗯,你先领彩彩去我的办公室吧,我们一会儿上去。”
转过头来,于新江对垂着头不言不语的张彩琴温声说道:“你这个闺女,该说的不说,只顾着跟人发脾气,性子还真想咱们警察的子弟嘞。
好了好了,先跟小孙姐姐上去吧,剩下的事儿交给我们来处理,你爸爸一会儿就过来接你回去。”
张彩琴从椅子上站起来跺了几下脚,嗔怪地说了一句:“你们可是真麻烦,不是通知我哥过来么,还跟我爸说啥呀---”
说完她就走出了办公室,于新江对孙丽英连比划带努嘴,孙丽英快步跟在张彩琴身后出去了。
李茂林挥手把办公室的门带住,于新江从兜里掏出一盒牡丹烟,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卷儿递给了李茂林,思忖着问道:“茂林,接下来你看咱们该咋闹呀?”
李茂林接过烟卷儿掏出打火机来,他先给又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卷儿叼在嘴上的于新江把火儿点上,自己也把手里的烟卷儿含在嘴里点着火儿吸了两口,皱了皱眉头对于新江说道:“待会儿张局过来了,咱们先把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对他汇报一下。
依我看,张局刑警、治安都干过,业务方面是行家里手,他听了情况之后,不会对我们提出分外要求的。
这事儿就是把索俊他们几个找回来也意义不大,问不出来什么结果的。
他们不可能承认调戏过彩彩,咱们也取不上关键的证据,再说毕竟也没有形成既定事实,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了。
待会儿张局来了我给他汇报,看看他的意思再说,你看这样行不行?”
于新江点了点头,从嘴里往外喷了一口浓重的烟雾说道:“也只好这样了,咱们派出所这点儿营生,真是不好干啊---
你去那屋跟他们交代一下,对那个大个子客气一点儿,跌对谁都咋咋呼呼的,其他的就不要跟他们讲了。
哎吆,你看看你看看,论起来我是师弟你是师兄,业务上的事儿你比我熟,我这不是瞎操心嘛,呵呵---
那什么,安顿他们一下你也来值班室,跟我等着迎接张局的大驾光临啊------”
张彩琴被孙丽英领着上到派出所的二楼进了于新江的办公室,彩彩这会儿也想开了,派出所的人既然知道了自己的爸爸是张军,他们不通知爸爸那也是不可能的。
爸爸知道了肯定回来派出所,来就来吧,这事儿反正又不是自己的错,不丢他张局长的脸。
只不过自己是跟田保东相跟在一块儿,恐怕爸爸一会儿来了,要因为这个不高兴了,想训就让他训几句吧,过几天他的气儿消了就没啥事儿了。
孙丽英从于新江办公室里摆放着的茶几上找了个茶杯到了一杯白开水放在茶几上,让张彩琴坐到这边的沙发上先喝点儿水。
张彩琴走过来不好意思地对孙丽英说道:“姐姐,刚才我对你不太礼貌,你别往心里去啊。
我是不想让我爸知道这事儿,让他知道了又要数落我了。”
孙丽英对张彩琴笑了笑说道:“我也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呀,也怪我嘴太快了。
不是,你这是咋回事儿啊,怎么就会进了派出所呀?”
张彩琴摇头叹气,对孙丽英简单叙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不大一会儿楼外响起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张彩琴走到窗前向楼下看去,只见是分局刑警大队那辆212吉普车停在派出所的院子里。
爸爸和黄明玉叔叔从车上下来,刚才问自己话的那个警察和派出所的所长迎过去与爸爸和黄叔叔握手寒暄,然后四个人相跟着进到了楼里。
张彩琴听了听动静,发现爸爸他们并没有马上往楼上来,听说话的声音是往一楼刚才问自己话的办公室那边去了。
田保东被两个警察带到了一楼走廊另一边的一间办公室里,进屋之后警察让他坐在床上,开始详细询问他事情的经过。
从小到大,田保东这还是头一回以当事人的身份进派出所,他可不像张彩琴、丁文婷她们那样从小生长在警察之家,对当警察的人司空见惯不以为意,被两个警察带进办公室里单独问话做笔录,田保东还是很紧张的。
他如实向警察陈述了全部全部过程,做完笔录之后警察告诉他,老实在这儿坐一会儿,等候对他的处理。
人家警察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田保东乖乖地坐在床脚不敢乱动。
大概过了一个来小时,一个穿便装的年轻女子推门进来,问田保东是不是跟张彩琴一块儿相跟着的。
得到田保东肯定的回答后,她对屋里的两个警察说,于所长让她把田保东领到楼上,然后就叫田保东跟着她上楼去。
跟着这个年轻女子上了二楼,女子把他带到门楣上挂着一块写有“所长”两个红色楷体字木牌的办公室门口,推开门让他进去。
田保东往屋里一走,就戳在门口挪不动脚了。
只见彩彩的爸爸张军阴沉着一张脸在屋里的双人沙发上居中而坐,另外还有三个穿制服的警察分坐在他身侧和旁边的椅子上。
张彩琴双手揣在身上穿着的破军大衣口袋里,隔着双人沙发前面的棕色木头茶几面对张军站在地当间儿,脑袋微微下垂看着地面。
听见有人开门进来了,张彩琴转过脸看了一眼走进来的田保东,她对田保东眨了眨眼睛,急忙又把头低下了。
张军抬起眼看看田保东,绷着脸对他说道:“东东,今天的事儿我刚才都听派出所的领导跟我说了,起因不在你和彩彩,现在我带你俩回去。
不过叔叔有句话要跟你说清楚,以后你不要总来找彩彩了。
她现在正是学习上要劲儿的时候,你的训练也不能耽误了,你们两个都把心思往正经地方多用用。
你们的年龄还小呐,其他的事情过几年再说吧,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田保东怯懦地点着头,垂下头回答道:“叔叔,我---我知道了。”
他听见见张军对那几个穿警服的警察说道:“多亏你们所里的人到的及时,这俩小家伙才没出大事儿,我对你们表示感谢啊。
那就先这样吧,我就带他们回去了,你们---”
这时楼下响起丁文婷说话的声音和王笑天的呼喊声“爸、爸、彩彩、东东,你们在哪儿呢---”
张彩琴跑到门口扒拉开戳在那里的田保东,嘴里回应着“哥、婷婷姐,你们在哪儿呢?”连窜带跳的跑到楼梯口下楼去了。
张军连忙就往办公室外走,边走边对跟在他身后的黄明玉嘟囔道:“你看看呀,一个就把人头疼死了,这儿还没说完话呐,另一个活宝就追过来了。
这不定又是在弄啥幺蛾子呢,咱们也快下去吧。”
田保东敏捷地闪到一边,等着张军等人从办公室出来之后,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