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柯走上台站在了予糖身后。
09满意地笑了笑，故意挪了挪位置让俩人挤得更近些才继续转身选人。
予糖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摈弃心里止不住脑补的混乱四角恋，低声嘟囔道：“演戏而已，演戏而已。”
他才不是乱搞关系的人呢。
圆滚滚的小海獭将脸上的绒毛揉的乱糟糟的，直到几分钟后才终于从心理上妥协，仰头伸了个懒腰。
但这一仰，他看到了身后01漠然的表情，眼睛被帽檐遮盖，毫无温度。
虽然平时也是如此，但予糖总觉得对方情绪不太对劲。
小海獭软糯糯开口问：“怎么了，你不想演吗？”
陆柯收回神看到了仰头担忧的小海獭，他没说话，伸手扶住了予糖后背，避免他栽倒。
予糖明了道：“没事，不想演我这就去和09说。”
毕竟不想演妖族皇子那个讨厌鬼也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不用了。”陆柯低声道。
予糖有点不理解，信任地枕着01的手歪歪头问：“为什么要勉强自己？”
陆柯看了他一会说：“因为我是你的饲养员。”
这是予糖预料外的答案，
他怔神几秒后飞速规矩站好，轻声道：“哦。”
没人注意到小海獭身前因为拘谨紧张而导致搅在一起的爪子。
09不一会就找全了暂替的人。
她正式切入主题道：“今天我们彩排的是第一幕，仙魔大战惊鸿瞥。”
扮演不同角色的幼崽在她的指挥下拿着木制的武器打作一团，威胁叫喊摇旗助威声此起彼伏。
就在幼崽们马上要失控时，09充当旁白的角色，及时打断道：“血战结束，因为妖族皇子能力不足导致布阵出现问题，妖族大量殒命，此时……”
激情昂扬的解说还在继续，但陆柯却突如其来一阵耳鸣，脑海中骤然浮现尸横遍野的战场，以及恶魔的低语。
“他们是因为你才死的。”
他头晕目眩攥紧了手，指尖不断用力嵌入掌心，小腹上的疤痕开始剧痛，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可就在他要被勾起的记忆麻痹吞噬时，一道软糯的声音闯入打碎回忆。
“不能这么说。”予糖像小学生一样举高了手试图引起注意，表达自己的意见：“皇子三百年前还小，大战上拼尽全力差点丧生呢，怎么能说是因为他能力不足才导致妖族大量伤亡，明明恶魔才是罪魁祸首。”
一个幼崽反驳道：“可历史……”
“历史上真神还死了呢。”予糖不服气地叉腰哼声。
三百年前如若不是刚成年的皇子以身挡杀，死的人会更多。虽然他因为婚约不太喜欢皇子，但事实如此。
在场的幼崽都接近成年，但不一定有皇子当年直面恶魔的魄力。
陆柯视线落在了傲娇辩驳的小海獭身上，低低笑了一声。
吵起架来倒是怪可爱的。
“好了。”09阻止两个幼崽继续拌嘴，想了想说：“糖糖说的有道理，我下去会改台词。”
予糖乖乖点头，心道这还差不多。
“皇子因死守阵法惨遭恶魔背后偷袭，狼狈濒死之际，真神登场，一击斩杀恶魔。”09继续慷慨激昂顺剧情道。
扮演恶魔的正是小鳄鱼。
予糖原地起跳，双手比枪冲着小鳄鱼就是一顿凶狠的piupiupiu的特效音输出，可因为认真的样子太过滑稽可爱，引得周围饲养员一阵姨母笑。
小鳄鱼不甘心倒下。
自闭了。
予糖冲枪口吹了一口气：“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就在这时！”09突然加大了音量说：“真神转身，看到了血泊中奄奄一息的妖族少年。”
陆柯单膝跪地，一只手扶着腹部另一只手用木剑撑着身躯，勾唇一笑。
他在嘲讽，嘲讽这个剧本。
多么可笑的内容，真神毫无感情，怎么可能偏爱一个妖族将死的少年。
心底的记忆涌起，三百年前的战场仿佛重新浮现在眼前，当时他视线被血遮盖，可他依旧看到了真神的眼睛。
里面没有一点情感。
予糖顺着09的话一个转身，正好捕捉到了陆柯缓缓勾起的笑容。
饲养员的鸭舌帽早已经摘掉，黑色的发尾随着风扇纷飞，这一瞬间让予糖愣神，仿佛真的将他带到了三百年前。
濒死的少年勾唇。
脆弱却不屈，绝望却不悔。
陆柯刚一抬眼和予糖对视，嘴角的笑容就凝滞在了脸上。强烈的熟悉感伴随着揪心的疼划过他心头。
但还没来得及捕捉，09咔嚓一声相机声，结束了这一幕。
情绪饱满的对视被永远记录下来。
她满意地看了看照片后装起相机，清清嗓子继续道：“下一幕，真神给皇子灌输灵力。”
01被迫躺在地上。
所有情绪也一并收起。
予糖还没从刚才的视觉冲击中缓过来，踱着缓慢的步子游神般坐在01身前后，才发现剧本上这里根本没有台词，抬头迷茫地看向09。
“这里是自由发挥内容，没有台词设置。”有了刚才的一幕，09有点激动说：“只要表达不舍和心疼，说什么都行。”
她很期待这两位演员的化学反应。
予糖嗷了一声，几秒后突然低头戳了戳01，小声嘟囔问道：“皇子叫什么？”
这就有点尴尬了，虽然棠燃说过很多次，但他确实听一次忘一次。
陆柯一愣，低声道：“陆柯。”
“哦。”予糖乖乖点头。
正当他打算继续时，01突然放低了声音问道：“好听吗？”
予糖不明所以：“啊？”
陆柯：“他名字好听吗？”
“不好听。”小海獭诚实道。
陆柯没再说话。
此时场馆中空气已经安静下来，予糖收回神，在众人的注视下沉默酝酿了好一阵后，传来低低的抽噎声。
陆柯看到了小海獭洇湿的眼眶。
有点意外。
可就在大家情绪快被这份不舍感染到极致时，毛茸茸的小海獭突然往前一扑，紧紧抱住了饲养员的脖子。
哇的一声哭声响彻场馆，予糖震耳欲聋喊道：“柯柯，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