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马车前往,也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睿明馆,韩明霜可谓是前世今生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一进去,韩明霜就觉得好生稀奇:“我还从没来过这里,竟是这个样子的,这里面的人都在吵什么!”
韩明霜听着这睿明馆的人三五成群的扎堆儿吵嚷,尽是说些她听不懂的东西!
这睿明馆向来是才学之人才会来的地方,她一个女子,更是素日连诗句都不读上两句,就别提来这种地方!
现如今第一次进来,只见这里四四方方的,看着倒也是不算大,却是有不少人,看来这睿明馆到真是云集了许多才学之士!
只不过他们叽叽哇哇的争论,说的什么她真是一句也听不懂!
“这里的人,或论诗词,或辩哲理,又或说些对当今局势的看法罢了!”
景忱道来,韩明霜敷衍的点点头,景忱和她说的再清楚也没用,左右她也不明白!
只不过,她四处观望着,却被前面一个东西给吸引了:“那里怎么还有抽签的,他们也算卦?”
韩明霜没想到这睿明馆都是饱读诗书的男子,竟然也玩这种抽签的迷信游戏!
景忱听韩明霜这句话,看了眼前面不远处的签筒篓子,人们手里拿着一直竹签子往里面投放,这哪里是抽签,只是看着有些像罢了!
“那是押注!”
景忱解释着,韩明霜瞬间便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景忱:“这种君子之地,竟也可以赌博取乐!”
一听说押注,韩明霜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在赌钱,景忱听她这句话,也真是一瞬间默了默,才又开口与她耐心解释!
“投注而已,与赌博无关!”
景忱轻与她解释清楚,韩明霜听着哪里懂这个,现如今跟她说再多她也觉得没兴趣!
韩明霜推了把景忱,又与他说起:“你不是说要来吗,既然到了你便去与他们论一番,该做什么做什么,不用管我!”
韩明霜催促着,没忘了正事儿,反正她今年宫宴可不愿意跟着韩云嫣瞎溜达,她得把这件事办好了才行!
景忱听她催问,本没什么心情,只是都已经到这儿了,他也不能干看着:“……是!”
景忱应下,挪步走了走,有些漫不经心,确实今日他原本不想来睿明馆,说想来睿明馆也只是借口出来罢了,现如今到这儿,他倒真没什么心情去费力辩论!
……
“呦!景公子,好些天没见你来了,今日可真是幸会!”
迎面走来一男子,见着景忱好生客气的打招呼!
只不过,韩明霜听着那男子的话,却觉得有什么不对!
景忱不是说这几日都要来睿明馆,怎么他们反倒说好些天没见他来了,如果景忱不是来睿明馆,那他这些天成日里出去都是去什么地方!
韩拓今日让她跟着景忱,说是觉得景忱不愿接受这番好意是有什么隐情,她本来还不信,只觉得景忱或许是比较淡泊名利罢了,可现在看来,景忱怕不是真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难言之隐!
“周夫子幸会!”
景忱俯身来回礼,那周夫子身边随行的吴公子见着景忱,只觉得眼生!
“景公子是何人,从前没见过!”
吴公子问起,周夫子随即是好生敬佩的与他介绍起景忱来:“这位景公子可了不得,几个月前在此作辩论大小雅的观点,见解独到,在这睿明馆得到颇多赏识,不仅如此,景公子更是做得出一手极好的诗词来!”
周夫子对景忱颇为赞誉,那吴公子听着再回头看这景忱,文文弱弱的模样,一身素衣简朴,却是好生的谦逊有礼,隐隐约约透露出一种书香小生之气!
“周夫子谬赞!”
景忱自谦道,那周夫子随即又与景忱介绍起身边的人儿来:“景公子,这位是吴公子,快到年下了,他也是最近才回京的,你们也认识认识!”
周夫子互相介绍起,景忱与那吴公子皆是俯身相礼:“吴公子幸会!”
“幸会幸会!我们方才在论立储之事,景公子才学出众,不妨也来一议!”
吴公子邀请着他来辩论一番,景忱原也没什么心情,只是韩明霜今日跟着他来,他也不得不做做样子!
“吴公子盛情,景某不可推脱!请!”
“请!”
三人离开,来到一处争议极强的人群前……
“九殿下自今下回宫已有半年之期,皇上对九殿下的宠爱颇深,过了年九殿下便距弱冠之年更近,立储之事自然越发近了,看如今形势,这来日立储,皇上定然是要册封九殿下为太子!”
那群人里,一年岁较大的男人率先开口来表明自己的看法!
韩明霜注意到他们竟是在辩论这个,不免也凑近了些来听着……
“虽说九殿下得宠,可九殿下十一岁去了北境,如今在朝堂刚是议事半年,资历尚浅,他上面尚且有八个哥哥,都说长幼有序,九殿下再是得宠,也不过是因为仗着嫡出的身份罢了!”
另一男子站在皇长子一派来驳斥先前的观点!
自古本便是长幼有序,这若是长兄无太大过错或是身子抱恙,自然轮不到幼弟做这南国太子!
男子此话一出,旁边便有附和声而来:“是,皇上素日宠爱嫡子也可以理解,只是九殿下资历尚浅,且九殿下性情淡漠,实在不足以担当大任,若要来日立储,定然还是大殿下最为合适!”
“去你大爷的!!!”
韩明霜恶狠狠的一声咒骂!
言璟琮合适?他合适个什么?要真等他当了皇帝,这南国非得闹得支离破碎不可!
言璟琮为了夺得帝位,不惜把南国地形图都给敌国送去,一称帝,先是把南国数十座城池都送给了西国!
那西国公主嫁来南国更是成日的挥霍,南国百年基业,世代积攒下来的老底儿都恨不得让言璟琮败光了,他们这些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饱学之士的学者,竟然说得出这种话!
恶心!呸!看来来这睿明馆也不是个个儿都是像景忱一样的聪明人!
“倒也不可如此说!祈福那日众人皆见,九殿下生如谪仙儿般的样貌,一眼看去便知是人中龙凤,这储位定是九殿下的!”
又有一男子来驳斥观点,此事莫说南国,四国谁人不知南国九千岁相貌堂堂,气质极佳,那不必开口,单是站在那里,便叫人看见了都觉得此人必是天选之子!
只是此话一出,难免惹得几人不满:“样貌生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咱们要的是仁德贤才的太子,又不是什么绣花枕头!”
曹夫子嘲讽道,颇是不满这一说辞,这定储位,是看能力,又不是看谁长得好看才定的!
那九殿下生的再是好看,没有能力,也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罢了!
“气死我了!”
韩明霜掐着小腰儿,看着那人堆儿里一直反对言瑾瑜得储的曹夫子,真是憋了一肚子气!
“公子为何生气,我觉得那男子说的不错,当今九殿下确实除了长得好看些也没别的本事了!”
韩明霜身后传来一个表示赞同曹夫子的声音来,韩明霜闻声向后看了眼,只见那男子头戴帷帽,双手环抱在胸前!
乍一看这男子身姿真是格外修长健壮,气质也是颇为矜贵显然,隐隐约约的,竟越看越发的熟悉……
只不过,韩明霜听见他这话哪里在乎这些东西,只开口便反驳着身边男子的话:“你是哪里冒出来的?你了解九殿下吗就胡说八道!”
韩明霜数落着身后那比她高出许多的男子,只怕这若不是在此都是文人墨客,她定然安耐不住要动手出气了!
韩明霜回过头来,目光又落在那一心支持言璟琮的曹夫子身上,愤愤不平道:
“绣花枕头!他才是个绣花枕头!不对!什么绣花枕头,他腆着个老脸连个绣花枕头都不如!”
韩明霜口无遮拦的骂着,言瑾瑜真要是个绣花枕头也比他们强一百倍,好歹人家有资格做绣花枕头,像他们这群人,连做绣花枕头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还好意思说长得好看也没用,在韩明霜看来这话纯粹就是嫉妒!!!
怎么着!言瑾瑜南国堂堂九千岁,皇上最宠的皇子,还是嫡出,文武双全不说还长得好看,羡慕吧!嫉妒吧!恨得牙根痒痒吧!
亏得他们有脸来此处大肆编排,他们就是赤裸裸的嫉妒!!!
“呵~”
身后之人听着她这一通说辞,忍不住发笑!
“笑个屁笑!”
韩明霜心情极是不好,听见后面那人的笑声便更烦了!
“自然是笑本王的霜儿太可爱了!”
言瑾瑜忍不住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韩明霜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再回过神儿才反应过来!
韩明霜伸手将他的帽纱抚开,只见他那张看一眼便值得惊艳一眼的容颜,简直是惊喜!
“呀!怎么是你啊!”
她像个孩子一样挽起他的胳膊来,依偎在他身边,好生惊喜他能在此!
言瑾瑜看着韩明霜因为见到他而开心欢喜的模样,心里也是暖洋洋的!
“因为昨天昕荣郡主的事,怕你不开心,所以今天一早就来找你,听相爷说你来了此处,我就跟来了!然后……”
言瑾瑜笑了声,俯下身来在韩明霜耳边轻声说着:“然后,正好撞见霜儿在发脾气……”
言瑾瑜颇是宠溺的逗她,韩明霜想起方才说的那几句话,真真的羞红了脸,此刻面对着他,低着头,深深的把脸埋在他胸前~
“丢死人了!”
韩明霜早知道方才看清楚点,就不会在他面前说那些污言秽语,她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能出口就这么难听,言瑾瑜心里肯定是会笑话她!
言瑾瑜见她才反应过来,到真是喜欢她为她出头的模样,现下抱着她的身子好声哄着:“不丢人!霜儿方才是在为我说话,我若是觉得你丢人,那定然是我不知好歹!”
言瑾瑜轻言轻语的说来,韩明霜依偎在他身旁,听他这么说心里才是缓解了些:“你不嫌我丢人就好!”
她哼唧着,搂着他的胳膊,腻在言瑾瑜身边,言瑾瑜见她一会阴一会晴的,忍不住发笑……
……
“历朝历代,皇上都颇为重视嫡子,九殿下自小便被皇上寄予厚望,皇上对九殿下的宠爱更是显而易见的,就单说上次出行北明圆一事,皇上便是要九殿下同坐龙辇前往,此等恩宠,往后立储定然是无需争议的事实!”
人群中,他们继而辩论着此番话题,有一男子始终偏向嫡出,他此话一出,更是惹得众人回忆起祈福圣会前,出发前往北明圆一事!
那时皇上当众要言瑾瑜同坐龙辇,哪怕是不合规矩也是毫不避讳的偏宠,这般举措,怕是个人都知道皇上日后立储偏向于谁!
“赵公子说的极是!皇上对诸皇子之严苛,更是亲自悉心教导九殿下!
听说前些日子,九殿下为了让相爷府的二小姐参加今年宫宴,竟私写圣旨!
皇上事后知道了,不但未怒,反而竟要九殿下练习写圣旨,说是日后用的到,这皇上圣意显然,有什么可争议的!”
又有一男子来附议,先是坐龙辇,再是写圣旨,这都是只有一国之主才能做的是,若是皇上无意立九殿下为储,为什么还要特许让他做这些事情!
再者说了,立储向来是待皇子弱冠成年,大殿下过了年就二十五了,皇上还是迟迟不提立储之事,可见根本就无心大殿下!
现在皇上年岁大了,臣子也已经为立储一事争议了两三年,可皇上还是只字不提,不就是为了等着九殿下弱冠成年再行册封吗!
这么明显的事,哪里还需要争论!
那男子说起来,一旁听着的人也渐渐觉得有理,纷纷附和起来,只原开始,一心提议立长的曹夫子又开了口来驳斥:
“皇上再怎么做也只能说明皇上偏宠九殿下这唯一的嫡子罢了,这与储位仍是毫无关系的!
定选储位并非儿戏,九殿下再得宠,也是无德无才,脾性更是淡漠,试问九殿下回京半年,除了与将府多有往来,可曾去过旁的官宦人家!
再者,九殿下与臣民关系疏远也就罢了,竟还与自己亲兄弟的关系极其陌生,他这般凉薄的性情,如何能堪当大任!
而大殿下就不同了,大殿下这些年颇得皇上赏识,性情更是温和,在南国众臣民心中颇受赞誉,更是与相爷大人等朝中诸位臣子交好多年!
这旁的也就罢了,相爷大人手握朝廷权势,如此一来,大殿下夺储有相爷支持,身后更有曹家世代累积的权势,他的母妃又是当今最得宠的贵妃娘娘,这便是胜券在握,有何可争议的!”
曹夫子滔滔不绝的道来,这长篇大论一出,便是使风向又倒在了立长一派……
“曹夫子言之有理!”
“都说皇上疼爱九殿下,可皇上不也同样宠爱大殿下吗!”
“九殿下性情确实是淡漠,这南国就没几个能与他亲近的来的!”
“大殿下身为皇长子,样样都好,可谓是完人,那九殿下年岁小资历浅些不说,脾气还不好……”
……
“自然是!”曹夫子听着旁人这句脾气不好,更是有了理来借此大放厥词:
“都说这惯子如杀子,溺爱出逆子!九殿下从小被皇上皇后娇惯着长大,自然养成这娇气霸道的脾性,有朝一日他若是成了帝王……”
曹夫子说道此处顿了顿,随之极是不屑的一甩衣袍,随之而来极其讽刺的嘲讽:
“哼!定是暴君无疑!!!”
“我!!!”
韩明霜现如今真是气的牙根痒痒:“我想骂人!”
韩明霜实在要忍不住了,可回头看了眼言瑾瑜,真是没想到啊,这当事人居然这么淡定……
“这你都能忍?”
韩明霜真是服了他了,言瑾瑜被人当面这么说,她自己都快气炸了,言瑾瑜居然还能这么冷静!
韩明霜现在顾不得别的,就想着言瑾瑜这时候能长腿一扫,横出一脚来将那曹夫子能踹多远踹多远!!!
只是,韩明霜气的恨不得冒火,言瑾瑜现如今站在韩明霜身边,和她真是一个鲜明的对比!
现如今言瑾瑜看韩明霜生气,不但不怒,反而挺开心的!
因为,韩明霜现在是在为了他打抱不平,所以才会如此生气的,现在想想,他好像真的没什么可生气的!
可是韩明霜这么生气,言瑾瑜也怕她小小年纪给把身子气坏了,只得出口来安抚她:
“霜儿方才也听见了,那些人唤他曹夫子,可见他是曹氏一族的人,如此他自然看不惯我,我与他争也是浪费唇舌!”
言瑾瑜道来此事,原本他一来到此处,听见曹夫子这么说他便有所怀疑他是曹家的人!
毕竟他虽然不与谁人多有亲近,在外名声也不比言璟琮的贤名美誉人尽皆知!
但他确实也没得罪过谁,而且皇上对他可谓是明目张胆的偏宠,就算有意让天下人都知道皇上宠爱嫡子,储位自然也会先想着嫡子!
如此一来,即便是言瑾瑜不与臣民亲近,臣民也都会自然而然的明白皇上的心意偏向于谁!
可偏偏是,这个曹夫子,巧言令色,坚持将立储风向偏向立长一派,他这般固执己见,自然让他怀疑他是曹家人,直到听见旁人唤他一声曹夫子,他便更肯定了!
除了曹家一族或是与曹家交好的世家官宦,这南国,怕是瞎子也看得出来皇上是有意于立嫡子为储的!
旁的也就算了,这曹家真没什么可与之争辩的!
因为曹家就是嫉妒,原本先帝的皇后,也就是当今太后是曹家人,她生了长子靖王,是皇长子又是嫡出,皇子最尊贵的两个身份全让他占了,按理说,这立储一事,是争都不用争的!
可谁知,偏偏最后那圣旨上,竟是写着皇三子的名讳!
皇上登基,皇后被依着规矩被封为太后,嫡长皇子被封靖王……
就这件事,若换了他是曹家人,他定然也接受不了,自然是妒忌,想要将这帝位夺回来!
所以,这一代,曹家将曹静宜那个毒妇送进宫来,她一入宫便是盛宠不断,皇上也是忌惮曹家未除,做了许多年的戏……
现如今,言璟琮和他,一个长子一个嫡出,皆是皇子中最尊贵的,曹家自然不服,但是又奈何不了皇上宠自己嫡出的儿子,就只能在别的事情上做文章!
所以这些年来,他们大肆宣传言璟琮美名,同时接机贬低抹黑言瑾瑜!
一来二去,时日长了,念想在臣民心中根深蒂固,便是言瑾瑜做的再好,在他们眼里,都是无用了!
到时候立储之时,皇上再宠嫡子,但言瑾瑜不得臣民之心所向,皇上也不得不忌惮!
说来这打算倒是真不错,不费一兵一卒,一人一口唾沫,总有能淹死你的一天!
只是言瑾瑜想得透这种事,韩明霜却是不能理解:“你能忍我可不能忍!”
韩明霜气的肺都快炸了,此刻言瑾瑜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现如今走上前去,挤进人堆儿里,指着那曹夫子就开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