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出了浅云居,韩拓一声呵斥,那前面灰溜溜跑开的小人儿才尴尬的停下,转过身来……
“嘿嘿!父亲~”
韩明霜傻笑两声掩饰尴尬,韩拓见她如此模样,从她身边走出过,也不理她,韩明霜跟着韩拓身后,开口来解释:
“我就是,有事找父亲,谁知看见父亲去了浅云居,就跟过去看看!”
“都听见了?”
韩拓淡然声起,也是他大意,一路上匆匆过来,竟没注意到韩明霜会跟着!
既然她一路跟来,肯定都听到了他与陈岚母女所说的话!
“嗯!”
韩明霜应下,貌似她说不知道韩拓也不会信!
“哎!”
韩拓叹口气,有些心烦!
韩明霜跟上前两步,打量了下韩拓的面色,只见满脸的愁容:
“父亲唉声叹气的,是舍不得姐姐出嫁吗?”
韩明霜问道,她现在可是巴不得韩云嫣赶紧找个平凡人家嫁出去,不然,她往后若是和言璟琮在一起,就等同于是雪上加霜,若是能借此机会将韩云嫣嫁给一平凡人家,定然是不必再有韩云嫣这番顾虑!
韩拓本就心烦,现如今听见韩明霜这么说,不禁摆摆手,加快了脚步:
“别添乱,该干嘛干嘛去!”
韩拓也是纳闷了,这平日里韩明霜这个时候都还没起呢,今日倒是殷勤!
“别呀,父亲!”
韩明霜见他走的快了些,自己连忙小跑着跟上来!
“父亲,我知道姐姐与周尚书的二公子极好,在尚书房,周敬南最护着姐姐了,父亲要是想说亲与姐姐,那周敬南便是不错!”
韩明霜出着主意,韩拓闻之不语,自顾自走着,韩明霜跟着有些吃力,此刻又不得不小跑两步跟上韩拓!
“父亲,父亲,那周尚书虽算不得大官,但也是当年助皇上登基的功臣,若不然,凭他一小小尚书怎能让家中嫡子入尚书房学礼!父亲,可见皇上也是知道尚书大人老实本分,姐姐嫁到这样的人家儿定不会受了委屈!”
韩明霜说的极是真挚,像是句句都在为韩云嫣着想,只是,要真是像韩明霜说的这么好,韩拓如今也不会如此无动于衷了!
“那周家二郎最爱意气用事,周尚书也实在老实,他家那尚书夫人更是出了名的挑剔刻薄!你这心思单纯,净看到好的一面,此事关乎你姐姐的终身大事,不许瞎操心!”
韩拓有些训斥之意,都是在朝为官,他又怎么能不清楚周尚书一家!
那周尚书原也是助皇上登基的功臣,只是性格太过于老实,这些年做尚书做惯了,终究也是难成气候,以至于皇上登基,没有给他太多的封赏,但到底是个功臣,有些事还是抬举了他些!
这尚书房,向来是皇族王室的贵室子女入得,后来,便有了朝中重臣的儿女可入宫学礼,到当今皇上这一代,便更成了一番恩赏!
那周敬南倒也不见得是个性情恶劣的人,只是年少无知,太过轻狂,再者,尚书府看起来不错,实则有个母老虎的大夫人,尚书大人又老实,韩云嫣嫁过去肯定得受欺负!
韩拓心里明白,只一心觉得韩明霜还小,看不透那么多,只是单纯的想出份力罢了!
只是韩明霜闻言却“哎!”了一声!
到底是糊弄不过他这父亲,别的不说,周尚书夫人的脾气谁不知道,韩云嫣若真是嫁去了尚书房,那定然天天受那婆母的气!
只可惜她这打算还是太单纯了,连她都知道那周尚书夫人不是什么省心的,她的父亲肯定也都知道!
但那韩云嫣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此一物降一物才对,韩拓还嫌人家尚书府太乱,何必非要给韩云嫣找个好人家,平白不给人家祸害了!
不过韩明霜也没指望这盘算能成,毕竟这也只是她听见韩拓要给韩云嫣说亲,突发奇想的!
“你小小年纪哎个什么!”韩拓看了眼她,只见她还有些小失望!
韩明霜眼眸瞟上,看了眼韩拓,又好生惋惜的说道:
“父亲倒也不用急着给姐姐寻婆家,以女儿对母亲的了解,不出今晚,姐姐将此事说给母亲,母亲知道今年宫宴父亲要给姐姐说亲,定要来父亲房里哭闹,坚决不允父亲说亲与姐姐,反正到时候母亲一哭一闹父亲也就应了,父亲自然也不用着急给姐姐找婆家了!”
“你少激为父!”
韩拓看穿她这点小伎俩,韩明霜撇撇嘴:“你爱信不信!”
韩拓听她如此说,看了眼她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自然也是信得!
陈岚一心想要韩云嫣成了嫡女得嫁高门,若是听闻他要将韩云嫣寻个寻常的人家嫁出去,那陈岚定然不愿意,自然会来找他哭求!
“你今日来找为父何事?”
韩拓问起,只见她这一大早起来,巴巴儿跟在身后,肯定是有事求他!
韩明霜本一脸不愿,听韩拓问起才想起来此行来意,此刻不免又变了脸色,好生讨好求人的模样:
“父亲,今年年底宫宴,你若是不允姐姐和母亲去,便将我带去吧,我都好些年没参加宫宴了!这一到年底宫宴,京城里的小姐都穿的花花绿绿的去参加,就我可怜巴巴的留在宫外,好生委屈!”
韩明霜说起这件事来,颇是可怜,韩拓听她这番话忍不住叹息:“你听听你那用词,花花绿绿!亏得你在尚书房学礼!”
韩拓忍不住说她两句,也怪他,平日太放纵她,学礼都晚旁人许多!
“哎呦!”
韩明霜一脸不耐烦,她说的是年底宫宴的事,韩拓竟然说她用词不当!
“你哎呦也没有!”
韩拓知道她的意思,如今也将话说明白:“前些年你打碎太后最爱的玉如意,太后下了懿旨再也不允你参加宫宴,为父能有什么办法!”
韩拓说来此事也是为难,韩明霜却觉得没那么难:
“父亲跟皇上说说不就好了,父亲最得圣恩,父亲开口请皇上下道圣旨,或者口谕也行,女儿就去得了!”
韩明霜出着主意,左右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就是入宫参加宫宴,她是丞相爷的嫡出女儿,哪怕惹得太后下了懿旨,但只要皇上一句话,她定然就去的,哪有那么难!
“一点小事儿怎能去劳烦皇上!你不去便不去了!”
韩拓不愿出头,左右宫宴也没什么,韩明霜现如今入宫学礼,总要入宫,她又不是没去过宫里,如此宫宴不去也就罢了,没多大事!
再说了,皇上礼佛七日刚出宗祠,正是要好好歇着的,这几日奏折都是分给皇子批阅,他怎么能因为一点小事去烦劳皇上!
“不行!”
韩明霜停下,一句否认,尽是有些任性:“意欢姐姐前两天约我去王麻子铺做衣裳,就是为了去宫宴上穿的,我不去意欢姐姐多失望啊!”
韩明霜现如今也是为难,往年她不去也就算了,只是重生一世她不能再这么憋屈了吧!
当年的事,凭什么要她背黑锅!
韩拓听她这话似木已成舟,不得不去!只是,韩明霜明明知道自己参加不得宫宴,为何还要答应和杨意欢去做衣裳:
“你该是提前与意欢说清楚……”
韩拓教她此事正确做法,只是韩明霜自然知道这个理儿,但是……
“事先我也不知道意欢姐姐制的那两身衣裳是要在宫宴穿的,这是昨日去找意欢姐姐玩儿我才知道的,衣裳都做好了,总不能不去吧!”
韩明霜说着也有些不得已,实则她也是借题发挥罢了!
这若是换了从前啊,那太后竟然下懿旨不允她入宫,这挑明了就是作践她,她定然就不乐意了,不去就不去,便是那太后来求她她都不屑!
但是,今生今世可不一样,她可没那么意气用事了!当年太后的玉如意碎了,又不是她打碎的,凭什么要她背黑锅,她坚决不能忍,坚决要去宫宴不可,不止是今年要去,她年年都要去!
“衣裳重要还是懿旨重要?你这衣裳在宫外穿也罢!”
韩拓只觉得她小女儿家家的闹脾气罢了,韩明霜见自己好说歹说韩拓还是不答应,如今也不免有些急了:
“父亲去与皇上说一声就行,多简单啊!”
韩明霜撒娇任性,有些不满,明明就是一句话的事,有那么难为情吗,若她能入宫面圣,定然自己就去申冤了!
那韩拓听着她这番吵闹也没了心情,淡声吐出两个字了回她:“不去!”
“父亲,父……”
韩明霜眼睁睁看着韩拓就这么进了世安堂,心里好生憋屈!
“原来小姐一大清早来找相爷大人就是为了这个!”
长歌问起,难怪昨天从将府回来,韩明霜便有所思,今日一大早起来找韩拓,竟是因为这个!
韩明霜听长歌问起,泄了气,慢悠慢悠的走着,耷拉着脑袋,像是打了霜的:
“我就是想参加宫宴!我可是名副其实的相爷千金,最是有资格参加宫宴的,怎么就那么难!”
韩明霜能不委屈吗,韩云嫣犯的错,竟是要她承担,那韩云嫣倒是风风光光参加宫宴这么多年,想想她就不甘心!
“小姐有多少年没参加过宫宴了?”
长歌又问,以前听过韩明霜这相爷嫡女的名号,大多都是嚣张跋扈,却对她这个人没怎么有印象!
现在想起来,一到年底宫宴,朝中王权重臣皆是携家眷参加,按理说,长歌在宫里这么多年,到了宫宴她也该多多少少见过韩明霜,可她却没什么印象,如今听来,只怕韩明霜也有好些年没去过宫宴了!
韩明霜听长歌问起,想了想,才可怜巴巴的答到:“八岁就没去过,算起来,有四年了吧!”
韩明霜说完,长歌不禁一声苦笑:“那是挺惨的!小姐是相爷嫡出千金,竟都去不得宫宴,难怪奴婢往年宫宴都没见过小姐!
不过倒是次次都能见云嫣小姐去,云嫣小姐长得漂亮,奴婢可是认得清楚!”
长歌提起这些年的事,论韩云嫣,虽然相府庶出,可这才貌双绝的名号可是响当当的,整个京城,哪怕是南国上下,谁能不知道那相府大小姐!
“她参加宫宴一定大出风头吧!”
韩明霜幻想着,韩云嫣生的极好看,又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加上她又惯会做得一副温柔懂事的模样,在京城里可谓是美名远扬!
这也就亏得韩云嫣是个庶出,若是当年陈岚被扶正,韩拓依着规矩给了韩云嫣嫡出的名分,那这京城的各大官宦人家定然都要把相府门槛都踏破了,哪里还会有她韩明霜的存在!
“那可不是,往年宫宴上总有少不了吟诗作对的,云嫣小姐可是次次都对答如流,连太后和皇上皇后都颇为赞誉!”
长歌说来也是羡慕韩云嫣那样的女孩子,出身也算极好,又是才貌出众,虽然她们心里知道韩云嫣并非善类,但毕竟京城中人不知,对韩云嫣极是赞许,不说别的,只是此等殊荣美名,说来确实让人羡慕!
“嘁!”
韩明霜颇是不屑,韩云嫣那副做作模样她迟早得给她拆穿了!
“小姐,奴婢不明白,为什么云嫣小姐是庶出还可以参加宫宴,宫宴这种场合,不是只有嫡出的子嗣才可以去的吗,奴婢在北境长大都知道这规矩!”
玉洁总听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宫宴可是一年到头来最盛大的,自然这种盛大的场合只能是嫡出才能参加,这韩云嫣算什么!
丞相爷这些年将韩云嫣一个庶女单独送去宫外学堂学礼,之后还允准韩云嫣入宫学礼,宫宴她竟然也能参加,平日里看那韩云嫣穿的用的都是顶好的,她这虽名分上不是嫡出,可平日里衣食住行甚至都已经盖过嫡女的风头,岂非太过了!
韩明霜听玉洁问起,心里也颇是不满:“没听我那父亲说嘛!因为陈岚被扶正,韩云嫣却还是庶出,所以父亲觉得亏欠,对她无所不依!
原本宫宴父亲只带我参加,后来我七岁那年,韩云嫣说想和我一起参加宫宴,父亲便允了,我当时还欢天喜地的!
可她之前不与我去还好,我以往参加宫宴都没出事,偏偏她与我去参加宫宴那次,打碎了太后最爱的玉如意!
那太后硬生生的当着京城各大官宦人家的面给我好一顿数落,那个老妖婆居然还下了道懿旨再也不允我参加宫宴!”
韩明霜越说越是气愤,心里把韩云嫣和太后骂了个痛快!
当年的事,确实和她无关,
韩明霜人缘本就不好,以往参加宫宴也都是没人与她玩,她倒是想去溜达溜达,偏她一个人能去哪儿!
所以她只得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位置上,等着天黑夜宴开始!
七岁那年宫宴,韩云嫣说她也想去,韩明霜欢喜的不得了,以为有了韩云嫣就有人陪她玩了,于是也帮着韩云嫣劝说韩拓答应!
最后韩拓当然是应了,去与皇上一说,皇上便是应了他,韩明霜当时高兴得不得了,甚是期待!
可谁知道呢,去了宫里,韩云嫣不安分,四处观看,不知怎的走到了晨光殿内殿!
那内殿里,放着太后的一柄常来把玩的玉如意,估摸着是太后当日暂且让人拿下去放在此处!
韩云嫣当时好奇,似没见过这样好的东西,拿起来看,韩明霜抢过来,要她放回去,否则被人发现定是要受责罚的!
韩云嫣见那时没人,推脱着说没事,又拿起来看,谁知这时候有人进来,韩云嫣吓得失了手没拿好摔了玉如意……
这最后嘛,自然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是韩明霜不懂事摔碎的!
然后,太后动怒,数落她一通,甚至还要责罚她,幸亏是皇上皇后拦下来!可太后心里不悦,竟至于下了懿旨再也不允她参加宫宴!
说来可笑,明明就是韩云嫣的错,她当时也怨韩云嫣为什么不说实话,可当太后数落她,下懿旨的时候,她将怨气一股脑的都转移到了太后身上!
现在想想,她从前可真不是一般的蠢!!!
“小姐没事,不去便不去了……”
长歌安慰着,左右太后竟然连懿旨都下了,那定然也没办法!
那太后本就是个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妇人,这点小事于她来说就是大错,太后定然不会轻易放过!
“可是我想去~”
韩明霜委屈的撇撇嘴,凭什么那韩云嫣的错要她承担!
她倒是也想说清,可当时就她们两个人在内殿,而且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她说的再多,解释的再清楚有什么用!
韩云嫣惯以懂事规矩出名,她又偏偏不懂规矩嚣张跋扈人尽皆知,这突然有个什么错,定然所有人都会怀疑是她的错,韩云嫣在一哭装可怜诉冤,就能把自己择干净了!
韩明霜左右是对这件事没了办法,那玉洁看着她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倒真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
“小姐可别委屈,相爷不管,我们九殿下肯定会帮着小姐,小姐去和我们九殿下说便是!”
玉洁提出主意来,这件事看似大也没那么大,不就是一柄玉如意吗,也就是太后那小心眼才如此小题大做,这若是换了静宜贵妃恐怕都不至于如此!
再者说了,韩明霜因为这个都四年没参加宫宴了,太后早该气消了吧!
但毕竟太后当初下了懿旨,她一旦下懿旨,定然就得皇上出面才镇得住!但是韩拓不愿出面和皇上说,言瑾瑜可以啊!
言瑾瑜那么宠着韩明霜,这还不就是一句话的是,韩明霜何必麻烦丞相,直接去和言瑾瑜说一声不就好了!
“你以为我没想到这个吗?”
韩明霜反问着,她傻也不可能傻到这个份上啊!
“自从祈福圣会回来,皇上礼佛七日,朝中诸事都交给了他!
自那日从王麻子铺回去,瑾瑜便越发忙,日日不得空,我现在又不用入宫学礼,怎么入宫与他说!
宫中都是提前两三日送贴子,到时候那帖子上没有我的名字,我自然去不得!
今日都二十六了,若是瑾瑜再拖两日不出宫,我今年宫宴可就真的要在宫外过了!”
韩明霜说来,这件事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言瑾瑜,可言瑾瑜日日在宫里,她现在冬歇又不能入宫,连人都见不到她可怎么说!
“小姐真可怜!”
长歌感叹着,当千金小姐能当到韩明霜这个份上也真是一种本事!
韩明霜听着长歌这句,撇了撇嘴,她可怜,她就是可怜,可怜死了~
“小姐,你怎的忘了,奴婢是九殿下宫里的人,有九殿下宫中的宫牌,奴婢可以进宫!”
玉洁笑说着,韩明霜闻言抬眸看着玉洁,一瞬间感觉玉洁浑身都散发着希望的光!
是,她怎么就忘了,韩明霜平日里出了个什么事,玉洁都是三天两头的往宫里跑去告诉言瑾瑜,她进不去,玉洁可以啊!
“玉洁!”
韩明霜站直了,双手搭在玉洁的两肩,郑重其事的交代:
“你现在就入宫去和九殿下说清楚,把我说的越惨越好,最好今日午膳前就能让瑾瑜将圣旨请来,不然我今日午膳定然吃不下!”
韩明霜说的极是一本正经,玉洁听着只觉得这也未免太不实了:
“小姐,这太夸张了吧!”
“不夸张!”
她反驳着,后有故作深沉的叹口气,摆摆手:
“去吧,你家小姐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