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清安这几年,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大多时间都是住在疗养院里的,偶尔想家了,虞彩萍就带着他回来住几天。
今天若不是为了举办这个派对,盛清安是断不会离开疗养院。
许是天气寒冷所致,盛清安这两天竟然还感冒了,刚刚在书房,随行的医生给他挂了瓶药水,这才让虞彩萍推着他出来。
作为盛家的当家人,他的出场,让适才还喧哗的厅内骤然安静了下来。
虞彩萍将盛清安推至大厅中央,头顶上方有一束光打在他的身上,众人才发现,曾经叱咤商场的盛家当家人,原来已经这么老了啦。
其实盛清安今年还不到七十岁,一直被病痛折磨,宽大的脸庞已剩皮包骨头,半张脸上布满了老年斑,曾经引人为傲的一双眼睛,如今也早已是暗淡无光。
他提了提盖在膝盖上的毛毯,那双苍老的手,除了一层黝黑的皮,并没有什么肉,还有很多肉眼可见的针眼。
“各位晚上好,感谢大家的捧场,来参加这场派对。”盛清安的声音低低的,染着一丝疲倦,不时地还喘着粗气,似乎连说话都很吃力。
虞彩萍就站在盛清安的身后,大概是为了立住陪护人辛苦的人设,她今天连妆都没化,穿的也是极为平常的一件暗褐色的旗袍,整个人看上去甚是憔悴。
虞彩萍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地扫过全场每一个人,当视线掠过秦淮身上时,她有意无意地扯了扯嘴角,只是没人看出她那笑容背后所暗藏的凶险。
盛清安清咳了两声,继续说道:“在商场打拼了这么多年,多谢了各位的支持与鼓励,现在大家也看到了,我的身体是越发的不中用了,是时候退下来了。”
“我家言儿在公司磨炼也有一段时间了,之前他跟盛婕一样,都是公司里的副总经理的职位,现在我退下来,这董事长的位置……”
“阿爸……”盛婕拉着秦淮冲到了盛清安的面前,适时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阿爸,您可别忘了,您还有一个儿子,况且,这集团是外公留下的,您怎么能将集团交到外人手里呢?”
素来爱和稀泥的朱子凌这时也冲了过来,一把拉住盛婕,退后几步,冲周围小声议论的人赔笑道:“不好意思啊各位,我们家阿婕最近那个来了,脾气有点冲,大家见谅,一切定论都由我家岳丈做主。”
盛婕恼怒地拉扯着朱子凌,一双漂亮的眼睛宛如冰球,冲朱子凌射出冷冷的光,“这是我们盛家的事,你一个外人插什么话。今天你要是再多事,明天我就让律师拟出离婚协议,把你的那些肮脏的事全给抖出来,到时候,你休想从我身上得到一分钱。”
盛婕的声音不大,却是字字诛心,听得朱子凌的脸色是青一阵白一阵,紧扣住盛婕的手,也在那一瞬慢慢松了下来。
到底是一起生活了多年的夫妻,盛婕对朱子凌心里打着的那些龌龊的小心思,早已是心知肚明,要不是他今天触碰了她的逆鳞,她也不会这个时候与他撕破脸皮。
秦淮觉得自己尴尬极了,盛婕被朱子凌拉到了一边,留他正对着盛清安。
盛清安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像秦淮这样的社会小白,根本是猜不到他此刻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那落在秦淮身上的眼神,让他不寒而栗。
相较盛清安捉摸不透的情绪,虞彩萍脸上的表情就简单多了,她朝秦淮露出无比亲和的笑,“彻儿,这件事不是虞阿姨偏你弟弟。我家言儿呢,是正经的名牌大学毕业的,对集团的业务也比较熟悉。这集团交到他的手里,肯定会经营得有声有色。再说了,你俩可是亲兄弟,他的就是你的,哪里需要分得那么精确,你说对吗?”
一语双关。
虞彩萍这话其实就是在提醒众人,这位从小在乡村长大的大少爷,一没文凭,二没经验,哪哪儿都不如盛槿言,集团真要是交到了他的手里,最后只会是破产一个下场。
末了,她还打了个感情牌,说什么他俩是亲兄弟,不用分得那么精确。
当真如此,当年她又何需大费周章地将秦淮抱走,交到人贩子的手里。
随着虞彩萍的话音落下,厅内的人面色各异。却在这时,一道毫无感情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既然盛夫人都说了,亲兄弟之间不需要分得那么精确,我想,盛氏集团如果交到盛大公子的手里,他也一定不会对这位同父异母的兄弟吝啬的。”
“大家可能不知道吧,咱们这位盛大公子,在当地可是很有名气的老师,去年还在京市举办的数学竞赛中获得了季军的佳绩。”
“这京市举办的竞赛,参赛都是全国范围的人才,哪个不是正经名牌毕业的优秀老师,最后还不都被咱们盛大公子给比了下去。大伙儿说说,这样的人才来经营一家集团,是不是要比某些正经名牌大学毕业的,更为合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