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彭洋,徐海军怔愣了一下,显然,他早忘记了家里还有这么一个外人在,冰冷的眼神从彭洋身上扫过,令他不由得心中一寒。
这是警告,彭洋清楚。
门口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近至远,客厅里只剩下彭洋,还有一直虎视眈眈盯着他在看的徐飞。
在这个家里,彭洋算是个外人,对舅父舅母之间的那些事,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当然啦,也没有他可以插手的权利。
可是徐飞呢?
躺在担架上的那个女人是他的母亲,怀胎十月,生他养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被父亲打得浑身是血,他非但不阻止,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冷漠的神情连他这个外人瞧了都觉得心寒。
换位思考,如果是他的阿爸把阿妈打成这样,他必然会拼尽全力地护着阿妈,然后再以自己的力量,将阿妈受的那些苦,通通在阿爸身上一一报复回来。
彭洋脸上的狐疑,在看到徐飞脸上每一寸表情的变化,逐渐收敛。
“不—要—多—管—闲—事。”徐飞蹙起眉头,咬紧牙关,一字一顿的说道。
“那是你的母亲。”彭洋很是不解。
与其在这儿冲着他骄横跋扈,方才他母亲被打的时候,就该像个男人一样冲上去与父亲抗衡,而不是来威胁他。
母亲?
两个字彻底激怒了徐飞。
“我才没有那样的母亲。”徐飞低吼道,“就她那样软弱的失败者,根本就不配做我的阿妈。阿爸为什么要打她,那是她活该,她招人厌,她自找的。”
末了,他又补充道:“就像你们一家,知道阿奶为什么不喜欢你们吗?那是因为你们全家都是一穷二白的窝囊废,成绩好怎么啦,还不照样是个吊车尾的怂货。”
“我告诉你,彭洋,要想在我们家长久地住下去,你的五官都给我缝起来。一旦将家里的事情抖了出去,你应该知道我阿爸的手段。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过你。”
撂下狠话,徐飞头也不回地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彭洋一瞬间呆住了。
被徐家人瞧不上眼,他是知道的。
就连阿妈都曾跟他说过,当年若不是外祖父为了报恩,阿妈根本就不可能会嫁给阿爸。
但是她还说,她不后悔。
哪怕至此以后,没了徐家的庇护,没了徐家小姐的身份,没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养尊处优的生活,她依然会选择嫁给阿爸。
到这一刻,彭洋才真正的体会到了,阿妈当初的决定是多么的明智。
也许他们现在的日子过得很艰苦,但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很开心。
相反,徐家的人经济上再怎样富有,他们的精神上却是匮乏得紧。
这么一想,彭洋心理上平衡了许多。
体内传来的饥饿感,迫使着彭洋加快脚步往厨房走去,佣人们正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见到来人是他时,多是看了一眼就垂下头,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儿,没人愿意跟他搭话。
这时,芳婶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彭洋像个迷路的孩子,围着不大的厨房四下打着转儿,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外孙少爷,你是肚子饿了,过来找吃的吗?”
不同于其他的佣人,芳婶满脸蓄着慈爱的笑,往彭洋身边走近。
早餐是芳婶受了徐老太的旨意,为外孙少爷量身定制的。
她也清楚,一个青春期的男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那一点的食物不能维持多久。
可是徐老太并没有说,不可以在外孙少爷肚子饿的时候,不给他东西吃。
所以,当芳婶在厨房里看到彭洋,便一眼看出他的来意,继而从微波炉里端出了几个包子来,递给了他。
“外孙少爷,以后肚子饿了就直接过来找我,芳婶一定会给你准备好吃的食物。记住,不要跟家里的人对着干,也不要去记恨谁,更不要把家里的事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父母他们。否则,你会给所有疼爱你的人,带来无穷尽的麻烦。”
芳婶苦口婆心地说着,彭洋狼吞虎咽地边吃着包子,边点着头。
他是有是非观的,知道哪些事能说,也知道哪些事不能说。
芳婶是徐家的老人,看着阿妈长大的,再联系到她待自己的态度。
彭洋忽然觉得,他在这个家里也没有那么孤单了。
起码,他还有一个芳婶是可以信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