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派出所,已是子夜,喧闹的城市,一下安静许多,马路两边的霓虹灯已经熄灭很多,静得让人心生恍忽。
然而,这个静谧的夜晚,注定了不会宁静。
马路上的私家车随处可见,唯独出租车少得可怜,偶尔有一两辆从面前驶过,上面都是坐满了乘客,没人愿意再将车停下。
秦淮和丁柏萱只好一起慢慢地往旅社的方向走去,他们不确定仅凭两条腿要走多久,才能走到旅社。
与其干等着,不如边走边看,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能碰到一辆出租车。
其实在丁柏萱的内心里,她并不希望有出租车出现。
纵使她的脚因为踩着高跟鞋,后跟被磨破了皮,她也不愿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跟心仪的男人一起漫步在大街上。
是了,她心仪这个男人。
从第一次见面时,无故地对他心生好感,到第二次见面时,可以与他坐在车厢的床铺上,两人为了一个数学题目激烈讨论,再到今天在旅社里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心意。
她对这个男人不仅仅是心存好感了。
京市的气候偏潮,深夜的凉风吹在身上,仿若有刀子划过。
丁柏萱又一次偷看了眼身边的男人,许是走得急了,他额头上沁出密密的汗珠,西服外套被他脱下搭在手臂上。
她扯唇笑了笑,满脸的无奈。
这个男人是真的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路过一个摆在十字路口的大排档摊子,丁柏萱蓦地顿住了脚步。
“秦老师,我请你吃夜宵吧。”
女孩的声音清越动听,一瞬间撼动了男人肚子里的馋虫。
想起自己还是白天在火车上吃过,到这会儿子十几个小时过去了,一粒米未进,他早就饿了,甚至饿得过了头,都察觉不到饿了。
秦淮没有拒绝,跟在丁柏萱后面,找了个干净些的桌椅坐下。
大排档是一对夫妻张罗的,几张普通的折叠桌椅,一辆脚蹬的三轮车上面摆放了一个锅炉,锅炉的旁边摆放着几盘子搭配好了的菜,上面缠上一层厚厚的保鲜膜。
这个时间段,除了秦淮他们一桌,旁边还有两桌客人。
看样子,生意还算不错。
饭局是丁柏萱提出来的,点菜的事理应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也没客气,走到锅炉前,看着上面配好的菜,按照自己的喜好,点了几个。
老板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几盘子炒好的菜就端到了两人面前。
秦淮对菜品不挑,大概是饿得紧,就着一盘子的青椒炒肉丝,三下五除二一碗米饭见了底。
丁柏萱特有眼力劲地替他又添了碗米饭。
秦淮道了声谢后,继续与碗里的米饭战斗着。
丁柏萱点了三个炒菜,一个汤,她看到秦淮把那盘子的青椒炒肉全部吃完后,才将筷子伸向了旁边的干锅花菜。
丁柏萱的视线在她面前的茄汁大虾上滞留了片刻,发现男人都没正眼瞧过这道菜,心中直犯嘀咕。
该不会是这个男人不喜欢吃虾吧,可她分明记得那天在餐桌上,他几乎剥完了整盘子的虾放至他妻子的碗里。
难道他只喜欢剥虾,不喜欢吃虾?
丁柏萱决定试探一下他。
她戴上一次性手套,挑了一只最大的虾,想要剥出虾肉递到男人的碗里。
怕男人拒绝,她连借口都想好了。
当她刚摘下虾头,锋利的尖角透过薄薄一层的手套,直戳她白嫩的手指。
她痛得惊呼了一声,手套已被染成了鲜红。
出于相互帮忙的原则,秦淮立刻放下手中的碗筷,替丁柏萱摘下沾着鲜血的手套,又跟大排档老板找了张创口贴,帮她贴上。
他的动作算不上小心,连贴个创口贴都能扯过伤口,令她倒吸一口凉气。
但她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尤其是她的手指触碰到他的手指时,她都能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
还有他食指上,长期握粉笔磨出的茧子,每一下滑过她的指腹,她就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乱一下节拍。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丁柏萱的心就像坐了一趟过山车,起伏不定。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也有些发烫,想要克制,却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
计划失败,她有些泄气,俏丽的脸庞上毫不掩饰着失望的情绪。
秦淮不经意间抬眼望去,正好捕捉到女孩脸上异样的表情,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把丁柏萱的不小心视作过分娇气。
他的视线又在那一盘子的茄汁大虾上扫了一眼,思忖了一下,还是认命地拿过一旁的手套,开始剥虾。
秦淮不爱吃虾,不是对虾过敏,而是嫌剥虾麻烦。
但是在给媳妇剥虾的时候,他又觉得很享受。
现在丁柏萱被虾伤到了手,他只好勉为其难地帮她剥虾了。
谁让他吃了人家请的夜宵,理应回报些什么。
丁柏萱看着自己碗里,慢慢堆积起来的虾肉,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刚刚她说他什么来着?
不懂怜香惜玉?
不对,她要收回这句话。
不是他不懂得怜香惜玉,那是因为她耍的心机还不够深。
只要她对他再用心一点,怎么可能摸不到他的软肋。
这么想着,丁柏萱眼底的笑意逐渐变淡。
她假意抚了抚额头,掩嘴咳了起来,又搓了搓手掌,往早冻的发麻的手臂上摩擦着。
光做这些动作还不够,她的目光总会有意无意的,盯着被秦淮搭在椅背上的西服外套多看两眼。
总算,某个榆木脑袋的男人会意了,主动拿起外套递给了丁柏萱。
穿着男人的外套,吃着男人亲自为她剥的虾肉,那一刻的丁柏萱甭提多幸福了。
而她的幸福来源,恰是那位爱作妖的色胚赵老师给的机会。
她决定不讨厌那个男人了。
他做得越凶,她跟秦淮创造的机会就越多。
只要有了跟他独处的机会,以她的美貌,她不相信拿不下这个男人来。
毕竟,相较他家中的那一位,她比那个乡下女人优秀了不知道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