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派出所大厅,朱颜立在门前的台阶上,四下张望了一圈,看到了风尘仆仆赶来的秦淮。
男人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胸口的扣子解开两颗,袖子卷至小臂中间,露出小麦色的皮肤。他像是过来的匆忙,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沾了点湿意。
自行车还是之前的那辆,车龙头上的铃铛已然失灵,车座年久失修,上面缠着一层又一层的透明胶带。
唯一吸睛的,是后车座上绑着那块软垫子,是男人特意为她准备的,让她在坐车时能舒服一些。
朱颜正静静出神,冷不丁秦淮已到了她跟前。
“阿颜,你没事吧?”男人关切地问道。
他的视线将她从头至脚扫了一遍,似不放心,又让她转了一圈,没发现明显的伤痕,心里终于舒了一口气。
朱颜啼笑皆非,内心却被一股蜜意包裹。
“我只是过来派出所配合调查而已,别搞得像入了黑社会似的。”
话虽如此,秦淮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们有没有为难你,要不要我替你出面作证?”
朱颜笑着摇摇头,“得亏云珏速度够快,不然这会儿子我怕是已经被关进去了。”
云珏?
秦淮愣了愣神,他赶去云府酒楼的时候,云珏还在医院照顾母亲。
云少杰一听朱颜出了事,顾不上手里正准备给妻儿送去的早餐,扔至一边,抱起电话,狐朋狗友一通联络。
秦淮等在一旁干着急,如此过了近半个钟头,云少杰说联系上秋斛镇派出所的所长,不过需要云珏亲自走一趟。
所以,他必须马上去医院一趟,好换下云珏去处理朱颜的事。
临出门时,云少杰让秦淮先回家等消息,他们云家一定会让朱颜安然无恙离开派出所的。
有了云少杰的许诺,秦淮的心才稍稍安稳了些。
朱颜人还在派出所里,情况未明,秦淮固然不会独自回家等消息。
就算等,那也是在派出所门口等。
他原本是坐在派出所门口的花坛上等着的。
手里啃着一个包子,怀里还揣着两个,一会儿留给媳妇吃。
直至王长生的出现。
他跟个大爷似的坐在轮椅上,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尽是些有辱朱颜的言语。
奇怪的是,身后给他推轮椅的警察却是充耳不闻。
秦淮把手里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白皙而细长的手指,一根一根慢慢蜷了起来,握成拳头状,手背上青筋直暴。
若不是他媳妇还在里面,他一定一拳打得王长生满地找牙。
在这个关头,男人的薄唇突然勾起一抹邪恶的弧度,推过自行车,一脚蹬了上去,往一个方向骑去。
那个方向正是通往秋斛镇工业园区。
王长生家的布料仓库也在那里。
“阿淮,这是你给我买的包子吗?”
虽是疑问句,但没待男人回答,朱颜已从他手中一把夺过,打开包装袋,拿起包子狼吞虎咽,一个包子就下了肚。
女孩的声音适时扰乱了秦淮的思绪,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帕子,帮女孩把唇角的油渍擦净。
他也不催她,默默站在她的身边,看着她把两个包子吃完,然后满意地打了个饱嗝。
从派出所离开,两人没有直接回家,秦淮载着朱颜去了云府酒楼,想要当面跟云珏道个谢。
结果,从餐厅里的员工处得知,云家父子外出还没回来。
这会儿子时间尚早,员工们正有条不紊地在自己的岗位上做着准备。
朱颜原想留下继续上班的,秦淮以压惊为由,让她今日回家休息一天。
无奈,她只好把当天还有一些未完善的事情交代给了张桂花。
却说云珏。
他在得知朱颜被王长生诬陷抢他钱财,一大早就被两个警察带走的消息后。
他瞬间不淡定了,将母亲早上做完的各项报告单往云少杰怀里一扔,就跑了出去。
他不敢有半点耽搁,驱车直奔秋斛镇派出所。
所长办公室里。
陈所长正坐在大班桌前,一个中年警察把案卷整齐地放在他的面前。
“所长,王老板的事情遇到了些麻烦。端城那边的刘厅长亲自打来电话,让把朱颜同志放了,给王老板按个污蔑罪先关上几天,过些日子他会亲自来趟秋斛镇处理王老板的案子。”
陈所长沉眉思索了一会儿,呷一口茶才道:“先按刘厅长说的做,王局那边回头我自会给他一个交代。”
“好的,谢谢所长。”中年警察长舒一口气。
幸亏他有先见之明,把那女人给放了,否则刘厅长怪罪下来,第一个遭殃的怕就是他了。
待中年警察离开所长办公室,前后脚的功夫,办公室的门又被人从外面敲开了。
这次进来的人,是云珏。
“陈所长您好,我是云珏,云府酒楼云少杰的儿子,早上的时候我父亲跟您通过电话的。”
云珏把两袋价格不菲的茶叶礼盒,放在陈所长面前的大班桌上,姿态放得很低,“想必我父亲在电话里已经同您讲过有关我妹妹的那个案子。”
“我妹妹是个好女孩,王长生三番两次上门挑衅,昨天在餐厅里,很多客人都看到了,他对我妹妹动手动脚的,就差把色胚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您试想一下,我妹妹会傻到不顾自身危险,深更半夜地潜伏在一片芦苇林里,就为了抢他那些钱财。见过狼吃羊的,没见过羊吃狼的。”
云珏在接手云府酒楼前,是经营着一家小超市的。他与朱颜努力奋斗了几个月,酒楼可以正常运转,他的重心又放到超市那边去了。
最近正在寻新店面,想把超市往大些扩,所以鲜少在酒楼露面。
昨日王长生去寻朱颜麻烦的事,还是晚上在医院里陪床时,云少杰告诉他的。
当时,他心里隐隐约约就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隔日就应验了。
云珏许是真的着急了,喋喋不休地说了这么多,完全没有察觉到陈所长眉宇间闪过的清寒之气。
“你妹妹?”陈所长满是疑惑,探究似的直视着云珏,“你说那位叫朱颜的女人,是你的妹妹,那为何我不成听人说过,你云家除你以外还有个女儿呢?
”
云珏:“???”
这位所长的关注点,怎么跟他不在同一战线上呢?